這是一家小店,小得僅能容得下五張桌子,而且沒有任何裝璜,和剛才一路走來被娜可看中的店麵有著極大的差距。

“老板見有客人,趕緊招呼,可娜可不想進去。

“雖然店不大,可味道絕對一流的,這裏的鐵板炸醬麵,可是最出名的。”我說著推了下娜可,她極不情願地踏進來。

唯一還好的,就是現在已經過了吃飯的高峰期,所以還有一張桌子空閑著,我們坐了下來。

“老板,一份鐵板炸醬麵,一份湯麵。”我喊道。

老板問道:“要什麽樣的湯麵,雞線湯麵,還是牛肉湯麵,還有魚丸湯麵?”

我喊道:“不用,隻要普通的湯麵就可以了,對了,麻煩鐵板炸醬麵味重一點,好吃一點。”

娜可正打量著這個小店,處處看起來都那麽不起眼,無論是采光,還是別的什麽(反正自己也不懂),都和剛才見到的那幾家有著很大的差距,讓人感覺那麽不舒服。

很快,兩份都端上來,娜可見我們的不一樣,問道:“你的是什麽?”

我道:“湯麵。你聞聞味道怎麽樣,這家的炸醬麵可是遠近聞名的。”

“好香哦。”在美食當前,娜可剛才的不快一掃而光,拿起筷子來,大口大口地吃起來。

“好吃嗎?”我問道。

“好吃,以後我們每天都吃這個好不好?”娜可說著吃的更香了。

這個——我也想,可是現在書吧的生意這麽不好,恐怕連吃炸醬麵的錢都賺不回來,見娜可吃的那麽香,心裏略感到一絲欣慰,自己也吃起自己的湯麵來。

“你的——那是什麽?”吃了一半,娜可才發現我們叫的不一樣。

“湯麵。”我回答道。

“更好吃嗎?”她問道。

“對,更好吃。”我笑道,“你要嚐一口嗎?”

可說著果然夾了一筷子,低頭往嘴裏送。

“好像——沒有鐵板炸醬麵好吃。”娜可道。

“是嗎?”我道,“那你就吃自己的好了。”

“你——不喜歡吃鐵板炸醬麵嗎?”娜可看著我。

“對,我不喜歡吃,第一次吃就不喜歡。”我說著,繼續吃我的湯麵。

娜可很快吃完,甚至還舔了下嘴唇,一副好饞的樣子,道:“明天還要來吃。”

我看了她一眼,叫老板收錢。

“一共是XX塊。”

“正好,你的硬幣派上用場了。”我對娜可道。

“我哪有。”娜可不給。

我催道:“快點拿來,不然還要老板找食錢,很麻煩的,快點。”

娜可見我很嚴肅,不情不願地把口袋裏的幾個硬幣拿過來,我搶過兩枚,一並付了錢,看著手掌裏的幾枚硬幣,一共就剩這麽多了,現在又少了兩枚,娜可的心裏難受極了。

“一共是XXX塊,對吧?”我把錢遞給老板,他接了,也不數一下,道:“沒錯,歡迎下次再來。”

出了店,娜可訝道:“怎麽一共才這麽點錢?和我看到的價格不一樣。”

“是嗎?”我也訝了一下,難道老板剛才多收我錢了,趕緊要回去問清楚。

“不是這裏,是那裏,和那裏寫的價格不一樣。”娜可指著對麵的一家大店,“還有,和路上見到的幾家店的價格也不一樣。”

“那就對了。”我笑道,“是現在回去,還是看看夜景?”

“不對,”娜可忽然想起了什麽,轉過身來,盯著我的眼睛,質問道:“為什麽這家的鐵板炸醬麵最便宜?你說這家的最好吃,其實不是這個樣子的,而是因為這家的鐵板炸醬麵最便宜,對不對?”

我笑而不語,轉過身去,感歎道:“夜色可真不錯。”

“真是個可惡的家夥。”娜可狠狠地踩了我

一腳,速度地跑開,我喊著她,她跑得更快了,似受了委屈是的。

“把手放口袋裏,要不會凍壞的。”我說著拿了她的手,塞進她的寬大毛衣的口袋裏。

“會嗎?”娜可不信地看著我,道,“可是,一點都不會感到冷。”

我道:“這裏是和家裏沒得比的,不過,突然變冷,還是會凍壞手的,這麽可愛的小手,要是被凍傷了,那有多可惜。”

“是嗎?”娜可伸出手來,放在眼前看了看,然後看向我,噌道:“小手冰涼。”

見我不理,她又大聲地道:“小手冰涼。”

我瞟了她一眼,隻好伸過手去,把她的手握在手裏,她偏過頭去,哼了一聲。

“現在去哪裏?”娜可道。

“前麵就是了。”走了兩步,到了站台。

“來這裏做什麽?”娜可看著我,不解地道。

“坐公車回去。”正說著,公車恰好駛過,停下來。

娜可上了車,在窗前坐下,卻見我沒有上,拉開窗子,道:“你不上嗎?”

我道:“我還有點事,今晚不回去了。”

“那我也不回去。”娜可說著,速度跑下公車。

“怎麽又回來了?”我質問道,“回家不好嗎?今天很冷,而且,書吧裏還沒有通暖氣。”

“為什麽沒有通暖氣?”娜可道。

“你以為暖氣不要錢呀?”我喝道,“你這個吃錢的鬼,我們書吧現在的生意,根本就付不起暖氣費,明白嗎?”

娜可道:“所以書吧的生意才不好,因為太冷了,都沒有客人來。”

我沒好氣地道:“知道,現在,乘下一往公車回家去,明白嗎?”

“你呢?不回去嗎?”娜可問道。

我道:“不回,因為還有別的事情,而且,你不回去,姐姐會想你的。”

“她才不會想我,要想的話也隻是想你而已。”娜可道,“你不回,我也不回。”

“都已經和你說這裏沒有暖氣了,會凍死你的。”我緩了一下,道:“我還有點事情要辦,一會也就回去的,你先回去吧。”

“真的?”娜可信不過地看著我。

“真的。”我道。

雪,繼續飄雪著,空氣越來越冷,娜可不由跺起腳來,她帶來的虎皮靴子,雖然看起來做工粗糙,自己也不喜歡,更羨慕別的女孩子的亮亮的皮鞋,不過現在,越來越發現更多的人開始注意到她的靴子,而且眼睛裏閃著羨慕的神色,發現這件事,的確是一件可以讓我們的娜可很高興的事情。

此時,聚在站台的人多起來,一些愛美的女孩子,漸漸把目光投在了她的靴子上,甚至還有一個年齡和娜可相仿的女上前打探這靴子在哪兒買的。

“做的。”娜可自豪地回答。

“是真的皮皮的嗎?”她懷疑地蹲下去,拿手摸了一下。

“當然是真的了,”娜可道,“那可是隻我親自打死的老虎呢。”

“那一定很貴的吧?”她感歎道,當然不相信娜可說是自己打死的這句話是真的。

“當然了。”娜可說著瞟向我,我笑而不答,心想現在不會再嚷著買靴子了吧,看,不知道有多麽人羨慕你的這虎皮靴子。

公車來了,娜可上了車,我告訴她要在哪一站下,別在車上睡著,過了站,還有,不要和陌生人太多的交談,壞人太多,她點頭應著,在車要開的時候,忽然打開窗子,冷風忽地吹進去,一車子的人都看過來,隻是娜可絲毫未曾發覺。

“有什麽事嗎?”我手插在口袋裏,看著她。

“明俊,我知道你為什麽說不喜歡吃鐵板炸醬麵了,”娜可道,“因為它比湯麵貴,所以,以後我也不會再吃了。”說完又忽地拉上窗子,轉過頭去,不再看我。

這丫頭——我趕緊背過身去

,心想她怎麽可以說出這樣的話,而且還是當著那麽多人說的,這下倒下,一下子暴露了自己是窮人,豈不被人笑話?

可是不知道為什麽,同時,心裏又暖暖的,甚至有一些感動?感動,我會嗎?轉過身的時候,公車已經緩緩啟動了,隔著玻璃窗,娜可依舊偏過頭去,不肯看我,我不知道她有沒有哭,隻是感到自己的眼眶裏有些濕潤。

我是一個男人,我要養活這個家,我的妻子,還有妹妹,我要讓她們幸福,可以和其他的女孩子一樣,擁有美麗的衣服和靴子,還有裙子,還要有一個更適合的家。

所以,我決定和她達成條件,不知道她會給我多少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