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蘇禮沒有任何不敬的表示,但是當玄仙的命在他嘴裏如此輕易地訴說,就讓長須仙君以及明慧仙君這兩位養尊處優的仙教話事人很難受了。

哪怕沒有明確表示,但是坐在蘇禮身邊他們也是不由地有種渺小的感覺了……這讓他們很難受,畢竟原本他們是完全將蘇禮當成後生小輩來看待的,如今哪怕要平起平坐都會有些心裏不平衡,更何況還要更高看一眼?

主要也是如今的劍崖教可以說是已經徹底豎立起了那種誰也不買賬的滾刀肉形象,關鍵是他本身的實力也是肉眼可見地在增長,這讓他們不得不小心說話。

所以那明慧仙君斟酌著字眼地問:“那半神界究竟有何神奇之處,竟然引得四方雲動,而玄仙在其中竟然也有隕落風險。”

蘇禮看著對方……嗯,他果然還是不喜歡彎彎繞繞地說話方式,尤其是在明知道對方是什麽打算的情況下。

所以他說:“半神界天地元氣凝結,是以神通難顯仙途艱難。但法則顯化,又可心無旁騖,反倒是易於感悟的修行聖地。”

他說出了這個世界在他心中的最大價值所在。

但這卻並不能打動麵前的人。

長須仙君聽了神色一動,他說:“如此這般,倒的確不失為神奇……但這也隻是對玄仙以下有吸引力,卻還是沒法解釋為何玄仙都會對此趨之若鶩?”

廣緣仙君這個時候相當冷靜,而且也正是因為已經有了‘不摻和’的心態,使得他分外清醒也是第一次感到這些人的‘醜陋’。

於是他拿起桌上的酒壺仰頭大大灌下一口仙酒,然後憑欄眺望遠方似是有意無意地說了一句:“何止是玄仙趨之若鶩,仙尊、天帝們也都對那世界眼紅不已。”

另外兩位仙君聽了都是有些尷尬,因為廣緣仙君這幾乎是明說:這是仙尊與天帝們的機緣,與其他人無關。

進而也是向蘇禮點明了他們的目的。

不過他們倒是也不怪廣緣仙君,畢竟這天庭之上最重因果,既然是救命之恩這樣的大因果,那麽他的立場偏向其實也是可以預見的。

甚至本次廣廈仙尊繼續讓廣緣出麵,本身就已經是十分明顯的一種表態……廣廈仙教是要蟄伏,退出這件事的爭奪了。

法則碎片對於仙尊來說雖然是一種珍寶,但卻還不像那些神道天帝那般渴求……神道天帝道路固化,他們要想繼續進步也唯有借用這些法則碎片才能夠開辟出另外一條道路來。

五方天庭中的青帝畢竟是獨一無二的,這古神的身份讓他能夠忽略神性之毒……不像其他天帝,或多或少還是會受到神性影響,讓他們在眾生願力的幹擾下產生許多知見障。

廣廈仙尊這也算是及時止損,在仙教弟子損失慘重的時候果斷放棄了繼續追求自身發展而是穩住廣廈仙教的態勢……畢竟這仙教鎮壓的不隻是這一教或者說東方天庭的氣運,同樣也是仙尊本身的氣運。

明慧仙君與長須仙君想明白了這一點之後反倒是向著廣緣仙君微微頷首……這是三教數百萬年以來養成的默契了。

隨後長須仙君微微沉吟,問向蘇禮:“小友可知那能令天帝、仙尊都趨之若鶩的至寶究竟為何?”

蘇禮聽了神色不變,然後語氣淡淡地說道:“知道,那是法則碎片……不過獲取法則碎片或可摧毀那方世界,是以我劍崖便將所有伸向那世界的觸手都給斬斷了!”

淡淡的一句話之中,卻是流露著濃濃的血腥味。

這是蘇禮在與這三位仙君聚會時第一次流露出這種引而不發的鋒芒,卻著實是將他們都給震懾了一下。

那一瞬間嶄露的精神力量令他們感覺到蘇禮的精神境界完全已經達到甚至是超越了他們的層次……這種發現當真是令他們有種說不出的驚訝。

廣緣仙君則是微微一愣之後反倒是釋然了,他歎息一聲:“理當如此,理當如此啊……若非如此人傑,又怎能得她青睞?”

另外兩人則是臉色難看,長須仙君忍不住問:“小友是否該是玄仙之境了?”

蘇禮有些啞然失笑,他答道:“尚未,本次回來也的確是打算閉關突破境界的。”

於是三位仙君都是連連拱手,並且歉然道:“這卻是我等的冒昧了,耽擱了小友的修行,罪過罪過……”

蘇禮客氣回禮道:“算不上耽擱,修為突破隨時都可以,這事也不算著急。”

廣緣仙君:“……”

長須仙君:“……”

明慧仙君:“……”

這是人話嗎?他們能夠修成玄仙境界哪個不是經曆了無數年月的積累?

但是蘇禮這話裏話外,玄仙之境根本就是輕輕鬆鬆,又怎麽能不令他們感到憋悶……也就是他們不知道該怎麽形容這種心情,隻能是一句話也說不出口。

當然,這也是蘇禮先前那帶著血腥味的一句震懾起了效果……他已經將劍崖教的態度表示得十分明確了。

劍崖為了保護那個世界,已經同時與南方天庭、北方天庭為敵,不惜殺生十萬之眾,這是何等殺伐霸道之氣概?

這使得長須與明慧兩位仙君就算原本有話在嘴邊也一時間說不出口……畢竟不說劍崖的戰績如何,蘇禮本身也是個能夠坑死一位金仙的存在!

於是在這多重因素的疊加之下,使得長須與明慧在蘇禮麵前又是有種弱了一頭的感覺。

明慧仙君甚至一時間都有些不敢說話了,靈樞仙教本就不崇尚鬥法,在蘇禮那帶著血腥味的話語中明顯就有些要從心。

但長須仙君卻依然在思考了片刻之後說道:“但是貧道想來,那半神界既然已經暴露,那自然是已經惹來了無數的關注與貪婪……那上麵的土著生靈此後必然是不得安身。”

“倒不如……我們一起尋一處地方將那個世界的土著生靈都安置了如何?”

這話說得有意思了,將土著生命都安置好了之後又該如何?是不是就該心安理得地攫取這半神界的好處了?

蘇禮發現這長須仙君看似和藹長者,但其實心眼反而是最多也是最狠的。

而對於這個問題,他也是微微頷首道:“也是,不過要想裝載那個世界的所有生靈離開,恐怕需要出動戰爭仙舟才行……也不知是否能夠得到批複。”

長須仙君微微皺眉,隨後目光閃爍地建議道:“或許小友可以向帝君建議……若是小友的話,說不定帝君會同意。”

蘇禮聽了忽然失笑道:“我去提那建議幹什麽?那對我劍崖沒什麽好處。”

長須仙君微微一滯……隨後他含笑道:“說得也是,既然那世界對劍崖仙教沒什麽好處,不如將它交給我長青仙教處置如何?”

“噗嗤~”

蘇禮的頭發裏忽然傳出了一個嬌笑聲。

這讓長須仙君臉有慍色。

但是他在因果感應之下很快就辨認出了這發出笑聲的來源,立刻就無奈地苦笑一下……反正他是沒想到,那位竟然和蘇禮的關係真就這麽好,就連下界執行任務都要花費大力氣留下一尊分身在蘇禮身上。

海棠既然出聲,她也就從蘇禮的頭發中鑽了出來。

她**著腳坐在蘇禮的肩膀上說道:“長須仙翁,你也不要再胡攪蠻纏了,那半神界可以算是劍崖仙教打下來的,自然該歸劍崖所有。”

天庭公主都發話了,這就讓長須仙君以及明慧仙君都有些難受了。

以迂回的方式交談固然可以留下轉圜餘地,但是一旦話頭被人堵了那就很難受……

廣緣仙君見狀當即失笑,隨後恭敬地向海棠一個躬身,算是見過公主了。

另外兩人見狀也好無奈,隻能紛紛躬身行禮……這件事情隻能就此揭過,至少在他們這個層麵是談不下去了的。

海棠雖然隻是分身之體,但是當她出現在東方天庭內的時候,那其實就和本體親臨沒多大區別。

而且有小道消息,那位春天之神女似乎在神道上又有突破,帝君曾為此大為高興……那麽仔細一想的話,這海棠的身份就更不得了。

“既然公主發話,那我等也就不好再多說什麽了……隻是半神界事關重大,恐怕幾位仙尊都不會輕易放棄。”長須仙君這一次倒是幹脆了,他直接將話說道位,然後就徹底不談這事,反而隻管招呼眾人飲酒吃菜。

這樣也好,至少不會讓人難做吧,也算是體現了這長須仙君的八麵玲瓏。

而酒足飯飽之後他就沒再那麽黏糊了,三位仙君紛紛與蘇禮告辭……

長須與明慧匆匆而去,顯然這次的談話對他們來說並不順利,他們需要回去盡快稟報自家仙尊。

但是廣緣仙君卻是不緊不慢,他卻是臨走前忽然神色複雜地對蘇禮說了一句:“在下知道先前多有得罪,隻是不知如今還有修複關係的機會嗎?”

蘇禮錯愕,難道一個救命之恩就真的能帶來那麽大的變化?

但他也沒有過多猶豫,點點頭說道:“些許誤會而已。”

說實話,這廣緣仙君也是可憐……先前他想利用角木仙教來打壓蘇禮和劍崖,結果角木仙教被當成叛逆處理掉了。

然後他又想拉劍崖教當炮灰去攻略半神界……結果他的廣廈仙教率先被隱仙閣給屠了。

現在總算是知道要給蘇禮‘拜碼頭’,老老實實做仙了麽?

“好像有些不對勁啊。”海棠有些疑惑。

蘇禮也覺得這廣廈仙教的變化有些曖昧,於是他想了一想,還是快速返回劍崖駐地,然後找來夏銘以及這萬年來劍崖出現的五位教主一同商議。

作為凡間的劍崖教主,壓製修為停留凡間也已經成為了約定俗成之事……但是這也不是沒有好處的,他們在上界之後自然也會受到與普通弟子不一樣的尊重對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