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古鬆子的論道被這麒麟一打岔也就隻能告一段落了,蘇禮稍稍有些遺憾地喝了一口茶,然後等這古鬆子與麒麟見過禮……

麒麟是中央天庭的守護神獸,地位清貴無比。而大衍學宮作為中央天庭在這中洲留下的道統,如何能夠不明白這天地大劫以及為了應劫而下凡的麒麟?

不過麒麟對於這古鬆子的行禮卻並沒有多少興致的樣子,它一副寂寥的模樣呆在北光身邊發呆去了……作為一頭已經廢了的麒麟,它現在隻想要把日子混下去就行了。

古鬆子覺得怎麽這位麒麟大人和上界傳訊的不太一樣啊……不過沒關係,麒麟在就意味著應劫者在。

於是他微笑著說道:“兩位小友怎麽稱呼?”

蘇禮這才平靜地點頭道:“在下劍崖教蘇禮,這是我的弟子北光。”

古鬆子露出了和煦的容顏道:“原來兩位就是劍崖教的高足,老道古鬆子,添為這‘大衍學宮’山長一職。”

蘇禮倒是沒想到這位老翁一般的人直接就是大衍學宮的首腦人物,他連忙起身抱拳道:“見過大衍山長,先前小子無狀,倒是唐突了。”

古鬆子微微頷首道:“不必多禮,先前與小友一番論道,已然發現蘇禮小友雖然年輕,但實則博聞強識年輕有為,讓老道我稱一聲道友也不為過。”

“小友隻管叫我一聲老翁就行,其實我更喜歡大家叫我為‘古鬆老翁’。”

蘇禮聽了就從善如流:“那就見過古鬆老翁了。”

他隨後忍不住又問:“聽我那月劍師叔說,這次之所以會帶著大衍學令來我劍崖教,是因為學宮特意派發的……隻是不知這是為何?”

古鬆子稍稍遲疑,然後答道:“不瞞小友,此乃上界祖師傳訊所為……事實上老夫我在那之前也並不知曉東洲已經劍崖立教。”

“原來如此,又是上界之事嗎……”蘇禮卻是一副理當如此的樣子點了點頭。

古鬆子覺得這太神奇了啊,正常人聽說這與上界有關不是應該很驚訝然後尋根究底嗎?

但是這位叫做蘇禮的年輕人卻是一副早有預料的模樣……還有,這種見怪不怪的樣子是怎麽回事?

這個時候的古鬆子大約體會了一遍劍崖前輩們都有過的體悟……對著蘇禮,真是會變得毫無成就感啊。

這個時候,海棠的小腦袋從蘇禮的後腦勺那裏鑽了出來,目光很是‘凶狠’地瞪了麒麟一眼。

雖然她取消了遮蓋自己存在的法術,但是作為女孩子家家的羞澀感,她還是不喜歡在人前顯露。

於是麒麟翻了一個白眼找到了自己存在的意義……就當個傳話筒吧。

“他們劍崖教背後靠著的是東方天庭,而東天青帝與我們的中天黃帝乃是至交,說不定這也是兩位至尊的意思吧。”

“嘶~”古鬆子麵皮猛地**了一下……他們最多也就是和這大衍學宮的創立祖師溝通過,就連那傳說中的‘太祖師’大衍星君都沒有過任何聯係,怎麽就要牽扯道至尊帝君的頭上去了?

這話題一下子有些太大,古鬆子覺得他需要緩緩……

於是他‘噸’一口喝掉了杯濃茶,然後在肉腸自覺滿上之後就又仰頭幹了一杯,這才定了定神道:“麒麟大人,您忽然提到至尊,讓老朽有些緊張了,見諒見諒。”

蘇禮眉毛挑了一下,覺得自己對待這些大神通者的態度是不是有些問題?像這古鬆老翁明明學識淵博也在踐行著自己的道,但對於那上界至尊卻依然表現得誠惶誠恐……

哪像他,哪怕是青帝……

他猛地縮了下脖子躬起了腰,他忽然意識到自己也是很怕的啊!

於是他慫慫地喝了一口茶,決定不參與任何這方麵的討論……因為聽說這大神通者能夠感知到諸天萬界任何一個正在談論他們的角落。

海棠突然從他頭頂的頭發裏露出了小腦袋抬頭看了看,然後拍了拍蘇禮的腦殼道:“放心郎君,妾身能夠屏蔽父王神念掃描的。”

蘇禮這才大大地鬆了一口氣,覺得人間真美好……他忽然間覺得,這凡世之間這麽多有趣的事情,為什麽要著急著要飛升上界啊?

這種慫慫的心態頗為微妙,帶著一種濃濃的心虛感覺。

麒麟砸吧了一下嘴才覺得好像這樣的確不好,要是讓那位中天至尊知道它現在這個倒黴模樣,那豈不是就丟大人了?

於是它幹咳一聲道:“總之你們知道這是兩方天庭之間的交情所致,不必太過顧慮……嗯,就這樣。”

古鬆子忽然對著天空抱拳作揖,然後才對蘇禮說道:“既然學宮與劍崖有著如此深厚的上界淵源,小友不如隨老翁我一同回學宮一敘?”

也不知道是不是之前被嚇到了,說話的時候都有些刻意壓低了音量。

蘇禮覺得在外麵閑逛也是有些無聊,便說道:“也好,不過我劍崖還有門人也來了,不知能否……”

古鬆子答道:“自然可以,一起來吧,我大衍學宮招待客人的廂房還是有的。”

於是蘇禮就不廢話了,立刻以‘心神佩’召集了眾人在這坊市之外的田埂上集合。

但是麵上卻不動聲色地說道:“門人匯合需要一些時間,不如老翁與我再論道一番?”

古鬆子有些驚訝於蘇禮那種無聲無息間的傳訊方式,但是又並不對此感到意外,畢竟劍崖教說起來也是和大衍學宮是同等的存在。

他欣然道:“固所願爾。”

論道本來就是他最喜歡做的事情,而他和蘇禮論道時總有大收獲,於是對於這種提議十分歡喜。

於是兩人再次座而論道。

前一次兩人聊的是中洲人道,這一次他們就聊這中洲名川。

兩人暢所欲言,而明顯古鬆子對這中洲的地理了若指掌,幾乎都是以授課的方式在給蘇禮講解了。

而蘇禮則隻是了解這一路行來的小半路程,雖然有連山印感悟地脈,但是這古鬆老翁竟然對這一段的了解一點也不比蘇禮感悟地脈所得差。

可以說,這就是一張中洲的活地圖……這老翁也不知花了多少時間在遊曆腳下這片大地之上,讓蘇禮受益匪淺。

尤其是讓蘇禮感到驚訝的是,隨著這古鬆子的講述,他的金丹繪圖竟然也可以慢慢完善……這說明古鬆子對中洲的了解真的是極為準確。

蘇禮聽他所言,對那山川大地便是仿若親眼所見一般,令他心馳神往。

同時他也明白了為什麽有不少修士都喜歡這樣坐而論道了,因為這著實是一種對自身見聞,對自身道路的極好補充。

當然古鬆子也不會光顧著自己說,他偶爾來一句:“小友覺得,我中洲名山比之東洲又如何?”

於是就輪到蘇禮來表現了,他那是一通說,將東洲的名山大川給說得曆曆在目……那是當然的啊,東洲地形可都在他的金丹上描繪著呢。

這下又輪到古鬆子聽得那是目眩神馳,心裏也是將蘇禮當做是一個自己的知音了……因為兩人所行之道真的很相似。

或可堪稱是‘同道’!

蘇禮之前就招呼了眾人匯合,但是他們沒想到來到此處的時候就看見蘇禮與一白發如帚,短身駝背的老翁相談甚歡。

而旁邊北光坐在田埂上聽得津津有味,邊上肉腸人立而起端茶遞水……

月劍看到那白發如帚的駝背老翁明顯是驚了一下,上前就要打招呼。

但是景晨卻是連忙拉住了她說道:“能夠與聖子聊得那麽投入肯定不是凡人,我們還是不要打擾比較好。”

月劍的表情當時是十分怪異的,就好像有什麽東西錯位了一般。但是她也果真沒有繼續打擾,而是安靜侍立於旁,沉下心來想要聽聽這兩人說的是什麽……

結果好家夥,這兩個人那是已經天文地理無所不談了,仿佛這天下的道理都要被他們在當前說盡了一般。

當然,天下道理這麽多怎麽可能說得盡?隻是兩人已經說得忘我,恨不得將自己這些年來的所思所得都與對方分享……慢慢修行一路行來,能夠得遇一同道之人這是何等難得的事情?

於是月升日落連續五個黃昏之後,終於是一陣濕冷的冷風襲來,隨後夏末一場豪雨將忘我中的兩人給澆了個通透。

古鬆老翁在愕然中驚醒,隨後看著一樣猝不及防落湯雞的蘇禮忽然間哈哈大笑,胸中意氣痛快,隻覺得從沒有這麽痛快過。

蘇禮也是抹了一把自己臉上的雨水,隻是無奈苦笑……他的修行時日還不夠長,不能體會古鬆子這種苦行途中乍然偶遇知音的驚喜感覺,他隻是覺得這一番論道的確是十分有意思就是了。

古鬆老翁開心得仿佛那矮小的身子都拔高了一些,然後哈哈笑著說道:“原本老翁我還想著怎麽讓北光這孩子跟我去學習一段時間,擔心小友教不好這應劫者呢……現在看來完全是多餘之念……有小友帶著他,老翁放心了。”

北光聽了就是趕緊緊了緊胸口的衣服……他想過這小老頭是饞他的某樣寶貝,但卻絕對沒想到竟然是‘饞他的身子’……

還好師父厲害,打消了這可惡的小老頭的念頭。

蘇禮反倒是對古鬆子更生好感,他能夠理解古鬆子的想法,而對方能夠如此直白的說出來也是十分符合他的脾性。

於是他說道:“老翁放心,北光這孩子我也是喜歡極了的,怎麽也會好好教導必然不會令他埋沒了。”

古鬆子聽了似乎真的放心,他左右看了看有些不好意思地說道:“讓各位久等了,我大衍學宮與劍崖教當為縞紵之交,請劍崖的諸位隨老翁一同進學宮休憩吧。”

月劍的神色可就一下子複雜了……她怎麽也沒想到劍崖竟然會得到大衍學宮山長的如此重視。

隻是這樣一來,她的師尊虛穀子豈不是會十分尷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