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比於以往,這一次蘇禮進入安陽城受到的絕對是高規格的接待。

這也算是‘投資成功’的回報吧。

其實到了如今,蘇禮對於西秦的布局已經不是那麽在意了,他隻是單純地想要推動東洲人道的發展罷了。

跟著這一對衛兵的引導,蘇禮等人來到了王宮的正門口……這裏,竟然是姬正攜著西秦百官一同出迎!

“蘇先生,你來安陽城怎也不提前告知一聲,我這裏也好有些準備。”姬正神態誠懇地說道。

蘇禮答道:“就是不想讓你這樣興師動眾啊。”

姬正則是說道:“先生可是孤應下的國師,此乃迎接國師之禮,理所當然。”

蘇禮有些意外聽到這些,但同樣聽在耳中也覺得十分舒服……這姬正這麽多年還是這樣。不管最初是裝的還是怎麽樣,但是既然已經這麽久了,那就姑且當他是真的性情如此吧。

他說:“哈哈,好吧,那我就姑且在這裏當一陣子的國師吧……來,給你介紹我收的弟子北光。”

“小光,這是西秦國主姬正,也是為師在凡間難得的好友了。”

北光立刻按照自己學的禮儀恭敬行禮道:“見過秦王。”

姬正看到了年輕聰慧的北光,其實心中是充滿了羨慕的……曾幾何時他也想過是否能夠尋仙問道。

隻是仙道與人道不可兼得……至少現在還不可兼得。

所以他隻是惋惜地想想便作罷。

“小道長豐神俊朗,將來必然青出於藍。”他對北光客套著。

但是北光卻是很認真地搖頭說道:“弟子比師父差得遠了,將來恐怕也是無望追趕。隻求能夠學得師父十之一二,那便是了不得的本領了。”

對於北光的耿直,姬正是啞然失笑之餘反倒更喜歡了……在成為君王之後,他最喜歡的就是這樣率真的人。

當然,最讓他感到高興的,卻還是蘇禮竟然真的答應當他的國師了!

“來,蘇先生,今晚先隨我回宮,等明日寡人將那歸鞘宮收拾一番後諸位方可入住。”姬正邀請道。

但蘇禮卻是擺擺手道:“無妨無妨,我劍崖門徒來了安陽城自然該住歸鞘宮……如今左右不過是我們三人居住,我們自己動手收拾即可。”

姬正稍稍有些意外,但隨後還是很熱情地說道:“行,那我們就去歸鞘宮設宴!隻是歸鞘宮新建,總有些缺漏的地方,蘇先生切勿怪罪。”

這一次蘇禮沒有拒絕,因為他深知必須要顧全一位王者的臉麵。

所以他欣然接受,然後隨著一種文武百官一同往歸鞘宮而去。

原本是準備在宮中設宴,但是如今卻是隻能倉促間將這晚宴搬到歸鞘宮進行。

對於上位者們來說這沒什麽,他們已經在歸鞘宮的廳堂中落座,然後一眾侍從往來穿梭不斷地搬運、添置晚宴需要用到的東西。

當然,這和蘇禮突然到來也有關係,這次晚宴本就倉促。如今再改了地方,那就更顯得倉促了。

“至少我們還有酒不是嗎?”姬正卻是個真正的帝王之姿,他笑著舉杯邀眾人共飲,然後又說道:“換做三年前,寡人都不敢想象自己能夠坐在這裏宴請諸位,當真是世事無常。”

他這話,也是要提醒大家不要因為這場宴會的簡陋就生出不滿的心思……也是提點眾人不要稍稍有了些成就便忘了初心。

眾人無不凜然,在飲酒時也是不斷驚醒自己不要得意忘形了……

這一幕蘇禮看在眼裏心中則是真的很滿意……這姬正是真的有明君之相了。

帝王與大臣都是人,而是人就都會犯錯。

對於大臣犯錯並不隻是公正的懲罰才能算是明君……相反,能夠時時刻刻警醒臣子,提醒他們不要犯錯,這才是君王對自己臣下真正的愛惜。

飲過了這一杯酒之後,絕大多數人就都擺正了心態……尤其是那些幫助姬正上位有功的從龍功臣,一個個都收斂了心中的驕傲自矜,氣氛自然就平和了起來。

於是有歌舞助興,場麵上果然就好看了許多。

但就在這個時候,卻有一位老將軍忽然起身離席,來到姬正麵前躬身行禮道:“陛下贖罪,老夫年邁體衰,怕是熬不得夜,今日能否請辭?”

姬正還興奮地和蘇禮聊著,並想著這次蘇禮答應成為他的國師之後能夠給他帶來什麽樣的變化呢。

結果好嘛,掃興的人來了。

但是他看了眼說話的人卻沒有將不滿表現出來,而是麵帶關心地問:“安國公可是身體有恙?還請國師施展妙手,替我大秦的安老國公治一治吧。”

蘇禮看了眼這位國公,心中回憶了一下他早年在安陽城蟄伏時收集的資料,就知道這是位四朝元老,早年就已經追隨姬正的爺爺東征西戰了。

安戈武,這是這位老國公的名字,如今他也是西秦資曆最老軍銜、榮譽最高的將軍。

堪稱‘國柱’。

於是蘇禮微笑地頷首,並且從懷裏摸出了一張空白符紙,卻是哪手指沾著酒水就在這符紙上筆走龍蛇……

隻是片刻,他就將一張畫好的符籙遞向安國公說道:“老國公且將這符紙拿回去,三日之內,便可令府上皆祛病強身。”

這一舉動看似隨意,但蘇禮可不會為了自己扮豬吃虎好玩開心就讓姬正難堪,所以他在這個過程中顯露出了一些內行人一眼可知的神妙手段來。

至少那安國公是感覺到了……

在蘇禮畫符的同時,整個天地元氣都仿佛在向這道符籙中傾斜一般。

老國公能夠曆經四朝依然健碩,這與他自身的先天修為是分不開的。

也因此他才能夠分外感受到這道符中蘊含了何等強大的力量。

而那些劍崖附庸並有資格被邀請一同參加這次宴會的小勢力修士們,更是看著蘇禮這一手露出了驚羨無比的表情。

他們羨慕卻不是蘇禮的那道符,而是他畫符的手法以及境界!

這是完全脫離了畫符材料的限製,做到了無物不可為符的高深境界啊……

既然姬正如此鄭重其事地邀請他做國師,那麽他當然要把場麵都做足了,不能讓姬正覺得難堪。

蘇禮成功地做到了這一點。

毫無疑問,這位安國公此時忽然向姬正請辭正是一種進諫的方式,他覺得西秦之主不該如此放下身段地去奉迎一位方外之人。

或者說身邊養幾個方外之人也沒什麽,畢竟很多國家都是這麽過來的。但是冊立國師就不對了……

老爺子一生戎馬,隻相信自己和自己的兵,從沒覺得這些所謂修道之人有什麽真本事。

嗯……現在他至少確認了,麵前這位年輕人是真的很有本事的。

於是下一步本該是故意挑釁蘇禮然後讓姬正‘認清現實’的步驟可以直接跳過了……

安國公憋得有些胃疼,他稍稍停頓,然後硬著頭皮改換思路道:“陛下,非老臣身體不適,隻是如今國家危難,老臣實在無心參與這些雜事啊。”

他還是覺得方外之人不該參與到國家大事上來,他也不認為蘇禮有能力處理好一國的政務、兵事。

蘇禮則是意外地問:“怎麽?現在秦國遇到了什麽麻煩嗎?”

姬正放下了酒杯,歎了口氣道:“原本今天不想聊國事,明日再向國師請教的……不過也罷,就趁此文武接在之際,寡人向國師介紹一下如今我西秦之難吧。”

“來人,取地圖來!”

姬正喊了一聲。

但是蘇禮卻製止道:“不必那麽麻煩了,地圖這裏我有。”

說著,他手中捏了一個法訣,隨後卻是左眼瞳孔猛然一亮,就將他金丹表麵的景象給投影了出來……

沒毛病,他的金丹繪圖本就是最完整的東洲地圖。

眾人看到那突然出現在場中的巨大球體投影就是一驚,雖然這球體還有大半是空白的,但是那有圖案的部分卻讓他們有種分外熟悉的感覺。

而下一刻,那有圖案的部分驟然放大,然後一下沉向地麵……

蘇禮也是突發奇想,幹脆就施展了一個他無聊之中學的幻術,將在場的所有人都帶往了一種非同尋常的境地中。

眾人隻覺得他們所處的歸鞘宮大殿無限拔高,而他們腳下出現了整個西秦大地的‘真實’畫麵。

有巍峨的天裂山脈,有蜿蜒延伸的母河支流安陽河,還有他們所在的安陽城……

他們高高在上仿佛在天宮俯瞰大地,一切都顯得那麽的真實,甚至白雲飄過還給他們的雙腳帶來了濕濕涼涼的感覺。

“哐當~”一個端菜的宮女一下子腿腳發軟摔了東西。

但是這時沒人會去責怪她,因為哪怕這滿朝文武的人傑,也都在刹那間有了腿軟的感覺。

“這……”姬正也是驚呆了,他這才意識到幾年不見,蘇禮又已經前往了一個他無法想象的境界。

“不過是幻術爾,雕蟲小技。”蘇禮自謙地說道。

真的隻是幻術嗎……許多人心中都浮現了這樣的疑問?

或許真的是幻術吧,畢竟他們此時腳踏實地的感覺是不假的。

但是能夠有如此逼真的幻術內容才是真的令人震撼啊……這說明,眼前這位國師其實一直是在以這種視角俯覽天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