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禮正琢磨著他的新造型呢,結果他這邊練在湖邊樹林中練得轟轟烈烈,自然是驚動了在湖底閉關的北辰星。

她沒有顯露本體,而是以一個念頭化身出現在了蘇禮的身邊。

“聽海棠仙子說你們也要去那極冰浮島一探?”北辰星卻是話題直切,她這一次似乎是有事而來。

“沒錯,曉通道友相邀,在下也正好需要去驗證一些重要的事情。”蘇禮點點頭說道。

北辰星沉默了很長時間,她似乎是在做某種心理建設……隨後,她說:“此去危機重重,當年我雖然是在極冰浮島找到了古修法的奧秘,卻也差點就一去不回。”

又是一番停頓,她最後才說:“隨我來一次吧,我有一件東西想要贈與你,便當是我從此加入劍崖教的效忠獻禮。”

蘇禮這才反應過來,這位北辰星現在已經是劍崖教的外籍長老了呢,而且看起來《東明心經》看起來練得很順利,也算是自己人了。

他連忙收拾了一下跟隨這神念化身回到了洞府中。

然後又從洞府來到了外麵那岩漿池……

但是這北辰星的神念化身卻是沒有停下,而是兀自走入了最中間的那個洞府……據說原本是北辰星自己的居所。

蘇禮意外但沒有遲疑,跟著一起走了進去。

洞府內的防護禁製重重開啟,蘇禮仿佛回到自己家一樣地進入了這個洞府之中。

洞府很大,裏麵有很多的岔路。但是蘇禮在北辰星的神念引領下徑直進入了洞府大堂之中……

蘇禮沒去管這大堂中的擺設,目光一下就被那大堂主位上‘端坐’著的身影給吸引住了……

那不是個活物,其實就是一套鎧甲。

在看到它的一瞬間,蘇禮仿佛看到了無窮威嚴、無窮殺業以及無窮的祈福。

但是轉瞬之間再看第二眼,它卻又顯得平凡無比甚至還有些殘破狼狽。

他不需要北辰星指引了,徑直來到了這具不知枯坐於此多少年的鎧甲前……

十分粗獷的造型,和北辰星精致的麵容與女性的形體似乎十分不搭。它的材質也是這北地隨處可見的寒鐵所鑄,沒有任何鍍層,整體呈現淺灰色。寒鐵原本是亮銀色澤的,而淺灰……隻能說是歲月侵蝕的痕跡吧。

蘇禮甚至能夠看得出這副寒鐵鎧甲許多地方的鑄造技藝並不過關,但是這鎧甲很不一般,真的很不一般。

他下意識地伸出手觸摸了一下那鎧甲表麵上的一條劃痕,明顯是與某種猛獸搏鬥時留下的痕跡。上麵許多斑駁的色澤,讓人很容易就能聯想到是血斑留痕。

驀地他仿佛看到了一個景象……一個身材魁梧的極北之民穿著這副鎧甲,正與一頭如同巨大豺狼般的雪地野獸搏殺。

他換了一道傷痕觸摸……隨即又是一個畫麵,卻是北海冰原之上與一頭雪白巨熊搏鬥的景象。

他不斷地觸摸這些傷痕,看到了一個個與猛獸廝殺,甚至是與寒雪風暴搏鬥的畫麵……但是顯然,這些畫麵中穿著這副鎧甲的人卻都並不相同。

這時,北辰星在旁說道:“它叫‘冰原獵獸者’,是我北氏祖傳之甲。但它並不是人人能夠穿得上的,唯有能穿上它的人,才能夠擁有‘北辰’之名。”

北辰,在極北之民的傳說中,便是極北的守護之星。而北辰星之名,其實就是‘極北守護者’的象征吧。

蘇禮語氣有些尷尬地問:“這好像不大好吧?我不是北氏的人。”

但是誰知道北辰星卻是說道:“無妨,北氏最初本就不是以血脈來維係的,而是以信念聚集起的一群人。而‘北辰’之名,包括我的‘北辰星’在內,其實更是一種代表著守護之誌的稱號。”

蘇禮聽了卻是了然地說道:“也即是,穿起這‘冰原獵獸者’,就要肩負起守護極北之民的責任。”

“這與其說是你交給我劍崖教的獻禮,倒不如說是希望從劍崖教這裏換取對極北之地的保障吧。”

這套鎧甲與極北之地因果糾纏極重,可以說是這極北之地的人道至寶。得到它,就能立刻獲得極北之地人道氣運加持……當然,也必須肩負起重振極北人道的重任來。

而且以如今極北人道的孱弱,穿起這套古老又傳奇的鎧甲或許更是弊大於利,因為數萬年來它的身上已經積累了太多的殺業。若是人道強盛自然可以氣運壓製,但如今……

嗯,殺業什麽的那隻是小事,倒是如果接了這副鎧甲,能夠令北辰星徹底收心的話……那有何不可?

蘇禮定了定神,隨後就如同當初接過那三柄傳法之劍時一般,雙手托起那鎧甲的一對臂鎧就好像是兩個人麵對麵四手相握一般……

他認真地承諾道:“你的因果,蘇禮接了。”

北辰星很意外地看向蘇禮,因為她發現蘇禮似乎根本不需要她解釋什麽,就已經天然地知道該怎麽做了。

而話音落下,蘇禮和這‘冰原獵獸者’的氣息就開始了交互。

冰原獵獸者上的殺業以及相對十分渺小的氣運開始往蘇禮身上流淌……北辰星知道這是極北人道的氣運與殺業開始加持蘇禮了。這一點她比較擔心,不清楚蘇禮是否能夠扛得住這麽多殺業的加持。

但她顯然多慮了,對這些殺業蘇禮是一丁點畏懼和遲疑都沒有,說承擔就真的輕輕鬆鬆承擔了下來!

更重要的是,他腦子裏的那小千星界忽然間自己旋轉了起來,然後將這些不屬於蘇禮的殺業全部給吸了進去……

蘇禮能夠感受到這小千星界中的業火仿佛被添了一把柴,燃燒得更旺盛了。

“咦?這業力還會還給我不?”蘇禮忽然間有些懷念業力加身的感覺了。

而當業力消除,隨後便是氣運加持……嗯,那一丟丟小水花蘇禮是沒感覺到什麽,但是反過來蘇禮身上卻是湧了一大波氣運過去倒過來加持了一下那鎧甲。

於是下一刻,原本呈淺灰色的‘冰原獵獸者’卻是滿滿地褪下灰層,露出了原本的亮銀色澤……

北辰星看著這一幕都徹底呆掉了啊,怎麽感覺並不是‘冰原獵獸者’能夠增益蘇禮,反倒是蘇禮能夠增益‘冰原獵獸者’呢?

從某種程度上來說還真是這樣的……這些涉及氣運的至寶,恐怕也就隻有氣運深厚之人才能夠發揮真正的威力吧。

而當蘇禮以自身氣運加持了這冰原獵獸者之後,這套鎧甲就以煥然一新的方式出現在了他的眼前……

它的所有部件一下子都崩解了開來,然後在一陣神異的光芒中自己扣在了蘇禮的身上。

原本粗苯的鎧甲部件一下子就變得精致細膩了起來,整套鎧甲竟然仿佛按照蘇禮的喜好重鑄了一番。

於是蘇禮穿上了一身全覆式的精製鎧甲,渾身銀白傷痕盡去如同嶄新。

雖然那頭盔還是鮮明的極北風格,但卻也已經細膩了許多,看起來仿佛是天生的貴族一般……當然,北氏一族也的確是極北之地唯一的貴族。

“如今始知,我從未真正擁有過它。”北辰星一聲歎息道。她感覺這‘冰原獵獸者’傳承數萬年,其實一直都是在等待蘇禮這樣的真正主人吧。

蘇禮倒是沒有什麽特別得意的表情,因為他正在感悟這套鎧甲中所蘊含的信息……那是曆代北氏先祖穿戴這套鎧甲時所留下的感悟。

有對這天地的,有對修行的,也有對戰鬥的……

這些感悟有些有用有些無用,但是對於蘇禮來說卻仿佛是看到了一段人類先民從遠古洪荒開始一點點地發展自身甚至開發修煉之路的過程。

哪怕這些北氏曆代先祖的修為恐怕都還不如他,但是這種從微末之中一點點琢磨出修行之法的過程、這些感悟,對於蘇禮來說就是至關重要。

他稍稍定神,隨後對北辰星說道:“北氏一族的原委我已經知道了……或許從此以後,我在極北之地還可有一道號,就喚做‘北辰子’如何?”

北辰星錯愕之餘卻是露出了一個無比欣慰的笑容,她感受到了自己肩頭的重擔直接就去掉了一大半……而接下來她要做的事情很簡單,就是盡心盡力輔佐‘北辰子’就行了。

蘇禮沒有再停留在這個洞府,而是轉身往外走同時說道:“好好修煉《東明心經》吧,極北之地終究還是需要一位真正的守護者存世。”

北辰星微微頷首,竟然是一種略顯謙卑的姿態道:“是的,北辰子。”

當蘇禮給自己取了這個道號或者說是稱號之後,他對於這一方天地來說都不同了。

蘇禮又回到了北海湖的湖麵上,也沒脫掉那‘冰原獵獸者’,隻是坐在那裏平靜地看向極北方向的群山冰川……

心中諸多感悟冒出,他開始細細品味。

海棠和肉腸都不敢打擾,她們隻是安靜地陪伴在蘇禮的身邊,然後悄悄地在蘇禮身邊倒上一杯酒……

驀地,蘇禮拿起那杯酒大口喝掉,然後說了一句莫名地話:“在這極北之地,就要這麽大口喝酒。”

海棠聽了倒像是受了鼓舞,很是認真地點點頭:“妾身會釀很多很多酒給君品嚐的。”

“那就多謝了海棠了。”蘇禮爽朗地答道。

接受了這副鎧甲,仿佛也給他注入了許多極北之民所特有的豪邁與硬朗感覺……等等,好像和劍崖教還是蠻搭的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