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禮繃著張臉在這蜀中山村中行走,他的腦子裏想著的都是當前這煞魔的情況該如何處理。

理論上,如今他所處的位置已經深入蜀地,並不算是西秦地界,就算返回宗門也不算是任務失。可是他如何能夠甘心?

這些邪魔果然沒一個是好處理的,難怪當初的劍宗三代門人可以說是前仆後繼地鎮魔於天裂山中……固然是淨光寺和尚的用心險惡,也是夏銘和元鋒知道這件事情他們義不容辭。

此時這山村在蘇禮眼中似乎沒有什麽不妥,老人們都坐在大樹下麵納涼,孩子們則是在村裏村外追逐嬉鬧。年輕人則是在地裏幹活,一切都顯得很尋常。

但是蘇禮很快就察覺到了不妥之處,他路過一戶人家的時候就聽到了一對夫妻吵架的聲音。這爭吵正以一種不講道理的速度升級,很快就聽見一陣砸東西的動靜,這家的男人就伴隨著鍋碗瓢盆從門口被轟了出來。

蘇禮神情一緊,心中詢問:“赤老,你能分辨出哪些人是被寄宿煞種了嗎?”

赤老老神在在地回答:“自然可以,事實上你作為‘心魔之主’也是可以的。”

“怎麽做到?”蘇禮問。

“……這我可指點不了你,畢竟‘心魔之主’是你而不是我。”赤老回答地有些敷衍,但卻是實際情況。

蘇禮倒是有些被觸動了……畢竟作為一隻‘眉清目秀’的心魔,他常常要去劍崖界給劍宗同門排憂解難。所以很自然地,在劍崖界內的時候他應該就是心魔之身……但那其實也是他意識的一部分才對。

他一時間有些了悟,隨後感覺自己的靈魂就像是忽然‘翻了個麵’一樣……一切仿佛什麽都沒變化,但是世界在他的眼中卻是什麽都變了。

整個世界成為一黑白的世界,就好像他進入劍崖界時看到的景象一般無二……

區別在於,他去劍崖界時,是外麵的他進入了心魔的劍崖界。而現在則是心魔的他來到了外界!

這種一體雙麵卻又思維如一的感覺很奇妙……或許不是‘兩個自己’可以形容,而是他‘換了個馬甲’。

蘇禮很明白他始終是他,這種類似心魔之主的狀態不過是給他的靈魂表麵披上一層黑漆漆的外衣而已,他的靈魂本質卻是在小封印術之下毫無變化。

於是在這無聲無息間他仿佛又掌握了一項小技能,就是不知道這種心魔形態能夠讓他做到些什麽……

他看了看那先前暴躁狂怒將自家男人趕出家門的女人,卻是意外地發現他竟然能夠感覺到……或者說是十分直觀地看到這女人的情緒!

她此時全身赤紅顯得十分危險,他很自然地就明悟:這個女人暴怒中。

“這是被煞魔入侵的征兆嗎?”蘇禮問。

赤老搖搖頭道:“不是,不過你再看那個男人……”

蘇禮轉頭看去,就見內被一眾鍋碗瓢盆砸出了家門的男人身上竟然有黑氣纏繞……隨後這黑氣一下子進入了男人原本仿佛白板的身體內,將之渲染成了一片暗紅顏色。

隨後蘇禮就注意到,這男人眼中開始閃爍凶光,在那股暗紅力量的支配下,他仿佛要摧毀一切……

“這就是煞種嗎?”蘇禮看著那一片暗紅的爆炸情緒之下,仿佛有一顆黑色的心髒即將成型。

“你這是什麽眼神?想殺了我?來啊!你倒是試試看啊!”那沒有被煞種寄生的女人卻是更暴躁了……

蘇禮驚訝地發現這男人身上的暗紅顏色居然一下子淡了許多,然後現實中就是這男人開始目光躲閃,然後原本梗著的脖子似乎縮了一點回來。

“你倒是來啊,來打我一下試試啊!你還是不是男人?”女人越罵越痛快。

然後蘇禮驚奇地發現,這女人身上的亮紅色暴怒的光澤正在飛速褪去,然後變成了一片十分平和的湛藍。

可問題是,理論上這女人應該已經不再憤怒了啊?可是她卻越罵越來勁,還去動手了……

這個時候,她身上跳躍的是喜悅的橙光……

蘇禮:“……”

第一次以心魔之主的視角來看世人,他忽然間覺得這個世界他完全看不懂了啊!

而那男人呢?則是被煞魔勾起的暗紅色不正常暴怒已經完全消失,隨後‘piu~’地一下,那未成型煞種都直接碎了的樣子。

於是男人整個都呈現出一種‘麵麵’的樣子,被女人扯著耳朵拉回房間去了……

這一幕,給蘇禮年輕的心靈烙印下了濃濃的一筆……男人,果然是一種連煞魔都拯救不了的生物啊!

啊呸!

應該是說……女人,果然是上天派來拯救男人的~

……

蘇禮無語地看著這一幕,然後注意到自己戒指裏的魔靈赤老已經自閉去了……好像被它吹得很厲害的煞魔、煞種有些沒牌麵啊,居然被個婦人兩下頭槌一下扯耳給徹底滅掉了。

於是蘇禮隻能不管這家夥,繼續以心魔形態在這山中小村內巡視了一圈……隨後發現這裏雖然也有煞魔的魔氣痕跡,但是總的來說在這小村質樸天然的生活節奏下,煞魔的煞種並沒有能夠得逞。

這種情形讓蘇禮沉思了良久,隨後給出了一個推論:“是否是因為這山村受人道庇護的緣故?”

赤老聽了恍然道:“應該就是如此了。魔為混沌,然人道為秩序,故而人道昌盛則外邪不侵。”

蘇禮聽了微微搖頭:“沒那麽簡單,人道昌盛雖然有許多好處,但是人心複雜卻也會帶來諸多黑暗。”

“這山村是因為遠離塵囂所以村民大多心思單純,可若是換做蜀中大城之中呢?”

蘇禮已經能夠想到那將會是一種什麽樣的景象了,所以不管這邊的情況,繼續展開劍翼向巴蜀腹地飛去……

心魔狀態下,他能夠看到絲絲縷縷的魔氣似乎是從一個源頭發出……無論這無形煞氣能否被驅除,還是先將這個源頭給斬滅了再說其他吧。

孤身衝入巴蜀腹地其實可以說是有些無智,但他是劍宗三代首徒,這怕什麽?背後罩著他的人多著呢!

也不知那蜀中的修行門派會有什麽反應,不過順道和蜀中青冥道了結一番恩怨也是好的……這不是他做人睚眥必報,而是劍宗就是這麽‘針針計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