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陽子站起身來叫住了蘇禮:“慢著!”

蘇禮稍稍停頓,然後轉頭問:“有何事?”

“退出會盟,這等大事是否應該請你家宗門長輩來商議?”玉陽子語氣沉重地問道。

“這種小事,我一言而決即可。”蘇禮則是輕描淡寫地答道。

這種態度,卻是才表達出了劍宗對當今正道的不滿與輕視啊!

如果劍宗是由宗主姬練親自到場,甚至是陽神真仙前來示威一番玉陽子都不會驚慌。因為他知道劍宗鬧得越是凶也意味著他們越不想脫離正道。

但是現在這次會盟派出的竟然是這麽個三代弟子,而且全程劍宗都是不吵不鬧,有人來搶位置也毫不在意……這說明什麽?

劍宗去意已絕!

所有人都發現不對勁了,仿佛劍宗這次是認真的……

玉陽子神色一變,隨即溫和地說道:“我知道先前是劍宗受了委屈,但那也是因為如此重要的會盟你們卻沒派一個足夠分量的人來,難免會讓人心生不滿吧。”

“神劍穀這次是做得過分了,但那不過是一個座位而已,代表不了什麽。若是你覺得委屈,老道我陪你坐這邊可好?”

眾人驚呆了啊,這純陽宮的玉陽子怎麽好像在‘跪舔’蘇禮的樣子!

這一刻,坐在原本屬於蘇禮位置上的七光真君如坐針氈,他麵色難看地問:“玉陽子前輩,您這是何必……”

“因為我純陽宮與劍宗淵源可追溯上萬年,當年這正道本就是我們兩宗共同鼎定,如今若是劍宗不在……正道何存?”玉陽子語氣溫和地對蘇禮說道。

眾人聽了都覺得驚訝極了,沒想到正道魁首的純陽宮竟然如此看重劍宗嗎?聽聽這說辭,好像正道離了劍宗就要過不下去了一樣。

這一番肉麻的說辭要是換一個年輕人聽在耳中估計都要飄飄然了,但是蘇禮卻不會被這種‘糖衣炮彈’給說服。

他平靜地說道:“前輩好意蘇禮心領,但劍宗至此就與東洲正道無關了。”

開玩笑,正道現在一堆破事呢,劍宗忙得很,沒時間跟你們折騰。

但是玉陽子一下抓住了蘇禮的手臂,語氣溫和但不容置疑地說道:“小友不必如此急著下定論,這等大事還是等劍宗長輩來此商議為好。”

他想要將蘇禮扣在這裏然後等劍宗真正主事的人來接……在他的概念裏,蘇禮這樣的小輩恐怕是被劍宗的幕後長輩推出來做事的,並不能真正拿主意。

玉陽子為元嬰洞冥境大前輩,他也不樂意與蘇禮多談。隻等有相等身份的劍宗之人到來,那麽自然可以‘曉之以理,動之以情’,再讓出一些利益來,應該還是能夠穩得住的。

按照他的理解,大宗門之間應該是萬事都好商量才對。

但是當他手掌落到蘇禮身上的時候,卻是猛然感受到了一股極度深寒來襲!

這帶著極致鋒銳氣息的恐怖寒意令他仿佛生命隨時會終結一樣,連忙抽身後退讓開了很遠的距離。

然後到這個時候,就在蘇禮自己也是十分愕然的表情之下,他看到自己的冷芒劍懸浮而起,一抹冰藍的光暈從上麵浮現……卻是一個巴掌大的小人坐在了劍柄上。

再仔細看去,可不就是玄素的元嬰體嗎?

“太師叔祖?您不是在閉關嗎?”蘇禮有些驚訝地問。

“是在閉關沒錯,但是對於現在的我來說沒有比冷芒劍內更適合的閉關場所了。”玄素冷著臉說道。

隨後冷芒劍尖指地落下,她在劍柄上站起身來以冰冷卻洪亮的聲音說道:“劍宗已經將態度表達得很明確了,從此我等形同陌路。若再不依不饒,便是挑釁……劍宗,無不敢斬之人!”

好嘛,劍宗的大前輩原來一直都藏在蘇禮的身邊。

而玉陽子等來了劍宗的大前輩,但卻忘了劍宗門徒從姬練以上可都是有著‘瘋子’之稱的!

“難怪了……”旁邊已經準備不顧傷勢拔劍出手的乩劍卻是露出了了然的神色。

他原本還奇怪宗門怎麽會讓蘇禮這樣的弟子獨自出門遊曆,現在卻是知道原來在他身邊配了一名頂尖‘保鏢’啊!

蘇禮也是一臉蛋疼,他怎麽也沒想到玄素其實一直就呆在他的冷芒劍中跟他走了一路……這一路上沒做什麽失禮的事情吧?應該……

原本玉陽子想要逼迫劍宗長輩出現,他認為那樣的話情況就有了轉寰餘地。卻沒想到劍宗長輩是出來了,但情況仿佛急轉直下!

玄素,這是個要上朔千年的辣手女人。很不巧玉陽子也是那個時代的一員,親眼見證過玄素在那個年代是多麽地心冷無情。

劍宗就不能派一些溫和點的人來談事情嗎……

隨後他意識到,劍宗可能還真沒有‘溫和派’了。因為最後一個‘溫和派’,已經在剛才他們的坐視不理之下被一劍穿心!

如今雖然被救過來了,但卻也徹底拋棄了原本的想法,理所當然地成為了他們‘期待’的那個樣子。

聯想乩劍前後的表現,玉陽子不難發現這竟然是劍宗中唯一一個認真對待會盟的人!但是現在,劍宗之內已經徹底沒有了不同聲音。

“何至於如此。”玉陽子沒有再阻攔,因為他知道自己打不過玄素。哪怕玄素隻是元嬰之身,他也提不起鬥誌來。

玄素則是語調冰冷地答了一句:“是啊,但凡我劍宗能夠感受到一點參與這會盟的好處,相信大家也不會做出這樣的決定。”

“你們是怪我正道沒有在北地大劫時出手相助嗎?這是因為……”

玉陽子想要解釋,但是玄素卻已經率先說道:“我們隻怪自己還不夠強!”

她說得是那麽的斬釘截鐵堅定不移,讓人一聽就感受到了這名劍宗前輩內心之中的強硬與堅持。

這句話令乩劍大受觸動,他恍然一般地念了一聲:“沒錯,我輩劍修隻需砥礪自身即可,何須在意他人顏色?”

說話間他雙眼已經是淚水湧出泣不成聲,仿佛是在祭奠過去那個天真的自己死去,也是壓抑已久的悲痛宣泄……劍宗遭劫,他哪怕是遠在登仙城,又如何不悲?

“去休,去休……”他抹著眼淚,隨後對不明所以依然處於驚訝中的持鞘、持穗兄妹兩說道:“我們回宗門去,去你們父親早年學劍的地方。”

劍宗去意已決,玉陽子知道已經無法挽回,隻能是輕歎一聲心中茫然不知該如何處理。他覺得這事還是回報自家陽神老祖來解決吧……希望更高層麵的溝通能夠使得劍宗回心轉意吧。

這一次的正道會盟因為有了劍宗這個插曲,原本的盛事卻是變得有些不倫不類了……

正道最剛的劍宗竟然退盟了?!那這正道還怎麽對付魔劫啊!

許多人心中大約都是這麽想的。

而就在這個人心浮動的時候,一直默不作聲看笑話的無生和尚卻是忽然出聲:“蘇禮道友且慢,小僧有個不情之請,還請道友能夠答應。”

變故再起,眾人都是一片茫然,不知這淨光寺最後的行僧在這個時候突然出聲又是何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