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兒聞母過

這半年內他也順便尋找高莫野的蹤跡,半年來走遍大江南北,黃河兩岸,高莫野的行蹤

杳如黃鶴,好似她已離去了這個世界。

找到後來芮瑋灰心了,心想這一生未完之事隻有未殺林三寒替父報仇,一等這件事完

結預備絕跡江湖,突然他有個怪念頭,暗忖莫非高莫野有意絕跡江湖,是故令得自己找她不

到?

芮瑋暫時拋下再找高莫野的念頭,山西之行不可不去,雖然林瓊菊是他女兒,這父仇也

要非報不可。

然而他雖有山西之行的想法,卻有一事阻止他再跋涉江湖了,因為葉青腹內的孩子已經

九個月,眼看十月就要臨盆。

目前安置葉青安穩的生下孩子是首要之務,於是他想起要有個家了,成立一個家並不簡

單,現在他身上窮得三餐不繼,哪能再成家,不由想起棲霞山的那個家,夏詩在那裏,有她

照顧葉青,不是太好了。

當下決定行止,五天後來到棲霞山,夏詩看到他來,高興得合不攏嘴,笑吟吟的,把葉

青當著女主人般照顧。

芮瑋曾留給夏詩不少珠寶,就是在這裏過一輩子也用不完,快兩年不見,夏詩的身體長

的甚為康健,步履間十分輕盈,想她兩年內精研留下的簡藥官秘籍,武功定然大增。

夏詩要以婢女的身分服侍芮瑋,芮瑋不願答應,倒是葉青的力勸,芮瑋答應收她為妾,

免得她再稱婢女。

芮瑋不能讓孩子生下來是個私生子,回到棲霞山第五天舉辦婚事,他同時間與葉青、夏

詩成婚,這件事葉青一定要這麽辦,芮瑋不得有違,他現在對葉青嗬護得無以複加,唯恐她稍

一生氣,壞了胎氣。

成婚那天賀客不多,席開三桌,都是些左鄰右舍,成婚不到十天,孩子誕生,是個男孩

長得白白胖胖,芮瑋給他取名芮紀野,這名字顯然是懷念高莫野的意思。

紀野彌月那天,芮瑋請了更多的左鄰右舍,開了十桌,比他成婚時熱鬧多了,在這天他

命名住的庭院稱為懷廬,他在懷念誰,顯然也是高莫野。

大家正在歡宴的時候,仆人匆匆走進,遞上一隻尺餘見方的錦盒,說送禮的人沒有留下

一句話,快馬離去。

芮瑋左邊坐著葉青,右邊坐著夏詩,正所謂驕妻愛妾心中不無得意,聞說有人送禮,而

且沒有留話,大感奇怪,心想自己等於隱居此處,有誰知道?

打開錦盒,裏麵是隻玉石雕成的獅子,雕工維妙維肖,就好像一隻真的獅子,內附一箋

,寫道:‘紀野彌月之慶。’

再無別字,誰送的沒有寫,葉青與夏詩都感奇怪,心想這座玉石獅價值不菲,既然送這

麽貴重的禮,為何不留下款?

但她們相信送禮的人並無歹意,唯有芮瑋心裏有數,他知道送禮的人是馴獅女劉育芷。

看到這隻玉獅不由想起天池府,天池府的情景一幕幕湧上腦際,劉育芷音容,更是宛在

眼前。

心想劉育芷早就知道自己定居此地了,否則她不會預先做好此獅,而趕在紀野彌月時送

來。

正想得出神,夏詩笑道:‘還有兩天是中秋,姐姐,你會不會做月餅呀?’

葉青笑道:‘我隻會吃,連飯也不會做還會做月餅嗎?’

夏詩道:‘姐姐不會我倒會做,往昔在天池府的日子,每當中秋,我們就忙著做各種餡

兒的月餅,像冰糖芝麻核桃仁,棗泥烏豆沙,雙黃抱月,伍仁葵子,白蓮杏月……’

葉青笑道:‘有那麽多餡兒嗎?’

夏詩道:‘多呢!一時也說不清楚,趕明兒開始做起來給姐姐看。’

葉青心情更是愉悅地笑道:‘每種餡兒做起來,那要做好多月餅,咱們全家隻有四人,

做給誰吃呀?’

夏詩指著正在大吃大喝的賓客,笑道:‘再請他們一頓好了。’

葉青笑道:‘先問咱們的夫君喜歡吃什麽餡,多做點給他吃才是正經。’說著向芮瑋望

去,隻見他呆呆出神,葉青又道:‘喂,你喜歡吃什麽餡兒呀?’

芮瑋彷佛沒有聽到葉青的問話,仍在出神的想著心事,夏詩扯了他一把,說道:‘瑋哥

,姐姐在問你話呢。’

芮瑋這才驚過神來,愣愣的道:‘問什麽?’

葉青噗嗤笑道:‘我問你喜歡吃什麽餡兒的月餅?’

芮瑋一怔,頓了一下,才道:‘月餅?我不吃月餅,哦,不!不是我不吃月餅,中秋那天

我沒時間吃月餅。’

夏詩奇道:‘吃月餅也沒時間?’

芮瑋歎道:‘中秋那天我不能在家裏過,我要去一個地方會一個人,要隔幾天才能回來

,而且預備明天動身。’

葉青有點不高興的說道:‘中秋節日家家在家團圓,你卻要出外會人,會什麽人呀,難

道不會就不成嗎?’

芮瑋道:‘非會不可,若失去這次中秋的機會,就要再等明年的中秋才有機會去會她。’

夏詩道:‘她是誰,莫非是送玉獅的人麽?’

芮瑋搖頭道:‘不是,我要會的人,可能是我母親……’

葉青驚道:‘母親?’她從來沒聽芮瑋提過母親,卻忽然要在中秋去會她,這件事來的

太奇怪了。

芮瑋輕歎道:‘其實也不一定是我母親,先父說娘早已去世,他不會騙我,可是由種種

跡象看來她又太像自己的母親,唉,唯有中秋那天去問個明白,我要問她個清楚,以前認不

認識先父,徜若認識,十成倒有成是我娘了。’

去年中秋芮瑋漂流海上,沒來得及趕上,今年中秋他心中決定去天池府一次,會那每年

中秋至天池府墓地的黑衣女。

夏詩見其中有點隱密的意思,她一向體貼芮瑋,說道:‘但望相公會的那人是婆婆,也

好接來同住。’

聽到這話,芮瑋不由眼眶濕潤,低低的說道:‘我心裏希望她是我娘,但……但最好還

是不是……’

葉青聽他話裏自相矛盾,張嘴想問其中情由,隻見夏詩搖頭示意,心想大哥的心中對這

件事,一定有難言之隱,何必再問他,惹他傷心,當下對夏詩點點頭,不再問了。

這天宴後,第二天芮瑋隻身離開懷廬,去時僅交代數天返回,並未言明要去何處。

葉青抱著紀野與夏詩相送十裏,要知他們成婚以來沒有分離過一刻,這一分離要幾天功

夫,難免依依不舍。

芮瑋當天在燕子磯住宿一夜,第二天一大早快馬直奔金陵天池府。

但到當晚才抵達,他沒時間探問天池府現況,不知簡召舞在不在天池府,心想林瓊菊跟

他一起,簡召舞在,林瓊菊一定也在。

他心甚想看看林瓊菊近來如何,她發現簡召舞不是自己還會和他相好嗎?

來到萬壽居前,這時一更剛過,時光尚早,萬壽居內卻已燈火俱寂,芮瑋心想這裏本是

簡老夫人、簡召舞之弟簡召稽以及簡懷萱的居處,現在簡老夫人、簡召稽被簡召舞殺害,簡

懷萱跟在玉麵神婆身邊,如今會是誰住在裏麵?

萬壽居雖在眼前也不及進去探望,當下迅速踏入左側森林,進入天池府的禁地。

禁地內的機關埋伏並未改變,但離芮瑋上次進入已有三年之久,十八個埋伏一一闖進,

很費了一段時間。

中秋月光分外明,踏著月光漸漸進入墓地,隻聽四下靜悄悄的毫無一點聲息,沒有生人

的跡象,難道今年黑衣女還沒來,或者來了已經走了?

芮瑋眼光四下探射,墓地內的景物並未改變,驀然發覺有一處稍稍不對,墓的兩側本立

著三塊高碑,不知怎地少了一塊墓碑,那塊墓碑立在左邊第二個位置,是簡召舞父親簡春其

的墓碑。

心想簡春其的墓碑到哪裏去了?恐有意外緩緩走近,隻見那塊墓碑下的基石碎裂,不似

人工拆除,倒像被一位內家功夫不弱的人拔去。

芮瑋想起上次黑衣女來時對著簡春其的墓碑喃喃低訴,敢情是她拔去的,她為何要拔去

這塊墓碑?

顯然黑衣女對簡春其的墓碑十分敬慕,是故每個中秋節巴巴趕來祭掃一番,她不可能拔

去墓碑,拔去死者的墓碑,對死者大大不敬,以黑衣女的行為看來,決不會做出這種不合常理

的行徑。

芮瑋心想一定另有他因,當下低頭細察,隻見一丈前有灘血跡,不由大驚,尋著血跡走

去,走到墓後頓見一幕情景,令他目瞪口呆。

隻見一位長袍人仰睡在草地上,附近草地血跡數灘,毫無疑問是那長袍人吐出的,他吐

出這麽多血,可能已經死了,在這靜寂的氣氛下,芮瑋沒有聽到他呼出一點聲音。

可怪的是那長袍人抱著一塊大石仰睡在草地上,那塊大石裂成十數塊,一塊遮在長袍人

的臉上,以致芮瑋看不見長袍人的麵容。

這塊大石芮瑋識出就是簡春其的墓碑,不由好生奇怪,心想這人與簡春其有何冤仇,不

但把他墓碑拔去,而且運用內功震裂成塊?

走到長袍人身側,他不忍見長袍人如此慘死在地上,將他身上的碑石一塊塊拿下,長

袍人雖然好像死了,雙手仍兀自緊緊抱著墓碑,那樣子似乎恨不得把墓碑裂成細粉,可惜他

內功不夠,運力過甚,結果震死自己。

芮瑋以為長袍人必是如此死的,但當他拿下壓在長袍人臉上的碎石,這想法完全推翻,

而且驚呆住了,因為那長袍人是個熟人,他就是史不舊,人稱見死不救的‘死不救’。

史不舊是黃山大俠陳一公的弟子,他的武功雖不如醫術一般高,芮瑋領教過,卻也已是

一流身手,以他之能不難將墓碑震裂成粉,更不可能因震碎一塊頑石而送性命。

芮瑋探手史不舊胸間,發覺尚有微溫,並未死絕,他天生俠義心,立即興起救活史不舊

的念頭。

說來史不舊是他仇人,害他服下兩年發作的劇毒,為此芮瑋差點把命送掉,但芮瑋不記

仇反想他的好處,心想若不是他,自己怎會去求藥王爺治傷,又怎會學得一身超絕的醫術?

又想再怎麽說,高莫野雙腿中了魔藍毒是他救的,不是他救,高莫野早已一命嗚呼,魂

歸離恨天。

芮瑋盡想史不舊的好處,想救史不舊的心越堅決,他看這時尚不見黑衣女來,大概今年

不會來了,心中雖然惦念,暫時拋在一旁,以後再訪查黑衣女今年不來的原因。

當下專心救治史不舊,芮瑋細查史不舊的傷勢,發覺他離死隻剩下一口氣在,若非自己

學了扁鵲神篇,萬難有人救得活。

奇怪的是史不舊的傷勢是被一位內家功夫絕高的高手打傷的,那一掌打在史不舊的肩背

上,雖未擊在致命處,卻因內力太強,波及心肺,醫治起來甚費手腳。

以史不舊的身手更且會一套淩波微步,而竟讓敵人在背上印一掌,傷成如此,那敵人的

武功實在不凡。

芮瑋忙了一夜,直到天明竭盡所能才恢複史不舊心跳,但那心跳微弱而可憐,隨時仍

有不跳的可能。

一旦他心再次停止跳動,就是大羅金仙也救他不活,芮瑋好不容易挽回他半條生命,豈

能前功盡棄。

若想他心跳如常,非耗損真元不可,芮瑋心知自家的內功日益增高,以目前的修為,幫

他心跳如常並不為難。

於是芮瑋並不休息以便恢複一夜的辛勞,再度以性命交關的內家真元替史不舊療傷

,隻見他左掌抵在史不舊的命門穴上,右掌連環敲打史不舊全身各大穴道,企圖耗損珍貴的

真元之力救活史不舊另外半條性命。

如此敲打以及灌輸內家真氣到史不舊的身上,累到天再黑了,他沒有休息一刻的時間。

足足費了十個時辰,芮瑋勞頓得身體好似虛脫一般,心知再勞頓下去,自己的性命也要

不保,當下停止施為,不一會就睡了過去。

天色大明,芮瑋被額間涼水沁醒,睜開眼來,慌的坐起,隻見史不舊坐在身旁,手中拿

著濕巾,神態溫和地看著自己。

芮瑋見他性命無妨,大喜道:‘你好了嗎?’

史不舊霍地流下老淚,他是被芮瑋的義舉感動得流淚,他本身精通醫術,焉有不知芮瑋

以性命相救,聲音微微哽咽道:‘快躺下,再憩一憩。’

芮瑋笑道:‘沒關係,我的身體無妨。’

但才說完,芮瑋隻覺眼前金星亂冒,身體不由一陣搖晃,臉色一紅道:‘不成,我

還要打坐一刻。’

這一打坐直到黃昏,才重新睜開眼來,隻見史不舊仍坐在身旁,想他沒有動彈,陪自己

坐了一天。

史不舊道:‘你何苦冒了性命之險來救我?’

芮瑋不答此話,笑道:‘不知我的手段成不成,前輩覺得現在如何?’

史不舊歎了一口氣,說道:‘我的身體被你從鬼門關救回,算是完全好了,唉,我對你

不好,你卻如此對我,教我哪有顏麵在你眼前活下去!’

芮瑋搖頭道:‘我既學了醫術,自應救人,再說前輩對我並無不好之處,縱然不好,亦

應相救,否則我就愧對藥王爺傳我扁鵲神篇的心意了。’

史不舊道:‘我本恨師叔扁鵲神篇不傳給自家師侄,如今看來,師叔的選擇對了,傳給

我有什麽用,我空負一身醫術,卻因昔年一點怨恨,不救世人,確實不該。’

說罷連連歎息,他從鬼門關撿回性命,看法完全改觀,十分懊悔當年固執不救人的心意

,還被世人取了一個諷刺已極的‘死不救’綽號,心想師父傳我醫術,難道教我敝帚自珍,

不願救許多垂死的人嗎?

倘若芮瑋也是這種想法,眼看自己死去,不冒性命之危相救,自家焉用活命?

他以前遇到前來求救的傷者,從未設身一想,如今身曆一遭垂死之境,想到許多來求自

己,隻要伸手一救,就可活命而未伸手的死者,不由大起愧對之心,彷佛那些死者都是自己

害死的!

芮瑋見史不舊懊悔不已,慌忙改變話題道:‘前輩,是誰打傷你的,那人與你有極深的

仇恨麽?’

史不舊歎道:‘她與我並無仇恨,而且自幼青梅竹馬相處一起,交情非淺……’

芮瑋驚訝道:‘那為何如此狠心,重創前輩,他到底是誰?’心中不由升起不平之心。

史不舊神色痛苦地道:‘她就是我的師妹,亦就是你抱高莫野來小五台山求我治病時所

遇到的黑衣長發女,而她就是你的親娘!’

芮瑋全身一震,霍然跳起身來道:‘她是我娘,她真是我的母親?’

史不舊歎一口氣,點頭道:‘不錯,她的確是你的母親,也是天池府大公子簡召舞的母

親!’

這話芮瑋聽來,更是大驚失色,茫然無主的搖頭道:‘不可能,不可能……’

他不信簡召舞是自己的兄弟,若果真是的話,簡召舞的父親是簡春其,而自己的父親卻

是芮問夫,難道母親會嫁二夫。

古來‘烈婦不嫁二夫’的觀念在一般人的腦筋深處,連嫁二夫的女人,不算好女人,

芮瑋不信自己的母親不是好女人。

但仔細一想,黑衣女果真是自己母親,那她一定與簡春其有密切的關係,以致簡春其死

後仍不能忘情,每年中秋前來祭墓一番。

簡召舞是簡春其的兒子沒有問題,他與自己長得相像,並且酷似黑衣女,顯然一母所生

,本以為與黑衣女、簡召舞相像是天下巧合的事,如今想來同母所生,兩人與母親就難

免相像了。

芮瑋越想自己與簡召舞越可能是兄弟,那顆心不由越來越痛苦,心想母親到底怎麽回事

,她的丈夫到底是誰?

史不舊沈吟了好一會,決定把其中真相向芮瑋說明,免他母親明明在世卻以為死了,當

下又道:‘賢侄,你坐下,待我仔細說給你聽。’

這聲賢侄喊來甚為艱難,因他早知芮瑋是自己師妹的兒子,但他不願認他,為的是與芮

瑋父親之間的一段怨恨,現在賢侄喊來,是把與芮瑋父親間的怨恨,因芮瑋舍身相救之故,

一筆勾消。

芮瑋雖怕知道母親的往事,怕史不舊說出母親是個不貞的女人,然而真相終要大白,不

能懵懂一生,總以為母親早已去世。

他坐在史不舊身旁,隻聽史不舊說道:‘我師父亦就是你的外公黃山大俠,你知不知道?’

芮瑋聽藥王爺說過與他師父間的恩怨,也聽玉麵神婆談華山武會時稱讚黃山大俠陳一公

,心中神慕已久,暗想陳一公真是一位了不得的大俠,再沒有想到這位了不得的大俠就是自

己的外公,含淚道:‘我聽藥王爺細述過黃山大俠,卻不知他就是我的外公。’

史不舊輕歎道:‘師父確實是一位了不起的人物,就拿對師叔來說,大仁大義,古今如

此人物能有幾許?’

芮瑋暗暗點頭,同意史不舊的稱讚,心想外公的用情,就值得讚佩,外婆死了他不願獨

活,寧願成全藥王爺而不報藥王爺對他不義的仇恨,隨外婆死去,這份情意隻有師伯‘中州

神劍’劉忠柱可與相比,劉忠柱守著妻骨自稱活死人,其用情之深與外公不願獨活的情意,

古今有如此情意者,當真能有幾人?

史不舊續道:‘師父武學、醫術堪稱兩絕,我天資不聰,隻學到師父的醫術,那武學就

差了,但你母親卻不同,師父的武學完全被她學去。’

‘師父死時,我已經十六歲,師妹卻隻有十二歲,師父將一生武學所載的秘籍傳給師妹

,沒有傳給我,我一點也不妒忌,反因師妹的父母雙亡,嗬護異常。’

芮瑋心想史不舊對母親不錯,當年就因黃山野叟將黃山派的武功秘籍和扁鵲神篇同時傳

給黃山大俠,是故引起師弟心中暗暗不滿,導致爾後師兄弟互相拚命的結果,史不舊那時要搶

母親的秘籍,母親才十二歲一定保護不住,那麽現在史不舊的武功一定不同尋常了。

想起黑衣女的武功實在駭人,她若真是自己的母親,武學上的造詣,不下黃山大俠。

史不舊道:‘及至年齡漸長,師妹精研師父的秘籍,武功越來越高,我慢慢不是她的對

手,心裏更是一點也不懊悔,反而暗讚師妹的天資聰穎,卻不知我已深愛了師妹,所以不嫉

妒師妹的武功比我高。’

‘到師妹二十歲時,落得越發美麗,我因深愛之故把她當成女皇一般,處處遷就,沒想

到如此一來,師妹反而輕視我,不把我對她的深情看重。’

‘實在我也配不上師妹,我容貌既不瀟灑,武功又不如她高,哪能獲得她的芳心,而她

正值懷春之齡,終於她愛上另外一人,離開咱們相處將近二十年的地方。’

‘當時我不知道她愛上另外一人,還以為失蹤了,在江湖上拚命尋找,卻再也找不到她。’

‘直到一年後,師妹突然神色憔悴地回來,回來後一句話也不說,我問她話,她也不說

,隻是一人天天神不守舍的癡想。’

‘沒幾天我就看出來她懷孕了,當時我的心情鬱悶得幾要發狂,問她是誰的孩子,她理

也不理我。’

‘慢慢我的情緒安穩下來,心想管他是誰的孩子,隻要師妹不嫌棄,與我成婚,孩子出

世認為自己的孩子有何不可?’

‘但我向師妹求婚,她卻不答應,顯然她尚未忘懷孩子的父親,我忍住悲痛的心,靜待

師妹回心轉意。’

‘我想隻要精誠所至,師妹終有被我感動的一天,而答應與我成婚,不久十月胎足,孩

子生了下來。’

‘孩子沒有滿月,一天夜裏她抱著孩子悄悄離去,我沒有一天不注意她的行動,生怕再

次失蹤,發現她離去就跟在身後,心想她一定是把孩子交給孩子的父親。’

‘我倒要見見那人是個什麽樣的人,讓師妹懷了孕卻不理,以致她憔悴地回來生育。’

‘跟了月餘的行程,來到這天下聞名的天池府……’

芮瑋插口問道:‘那孩子就是簡召舞嗎?’

史不舊黯然點頭接道:‘這天隻見天池府彩燈處處高掛,門口兩盞大紅燈籠,上麵寫著

金色喜字,我想是誰要成婚呀?’

‘我還以為師妹趕來天池府與孩子的父親成婚呢,偷眼向她瞧去,卻見她臉色大變,衝

進大門,撞到喜堂,我跟了進去,隻見堂上一對新人正在交拜。’

‘女的頭罩紅巾看不清楚,新郎卻長得英俊出眾,其實漂亮有什麽用,心肝卻給狗吃了

,始亂終棄,這種人簡直該殺!’

說到這裏,史不舊氣填膺胸,憤怒得雙目幾要噴出火來,當年的恨氣,顯然令他迄今仍

不能忘懷。

‘那新郎一見師妹,便急忙向她走來,師妹卻不容他走近,將孩子往地上一放,說道:

“簡春其,你到底成婚了,你不顧咱們的海誓山盟,孩子卻不能不收……”’

‘不等話說完,掩麵奔走,那簡春其寡不知恥,還要去追師妹,我忍無可忍,上前攔住

迎麵給他一拳。’

‘我恨他玷汙了師妹的清白之軀,更恨他遺棄了如花似玉的師妹,心想師妹哪一點配不

上他,當時掌腳交加,存心非打死這王八小子不可。’

‘哪知那簡春其武功比我高,我沒打死他,反被他點住穴道,天池府的下人綁了我要把

我送官時,我卻不怕,大罵簡春其始亂終棄,簡直豬狗不如。’

‘簡春其聽我罵他,反而命下人放了我,問明我是師妹的師兄,客客氣氣的解說因家父

之命不能與師妹結合,其實心裏極愛師妹。’

‘我才不信他的鬼話,我看到新娘的麵容,她的姿色尚賽過師妹,難怪他變心,原來是

這個新人漂亮的緣故。’

‘當時我極盡汙言,破口大罵,罵他的心肚比豬狗還髒……’

芮瑋歎道:‘前輩,簡召舞的父親有不得已的苦衷,才不能明媒正娶另外女人,你不應

錯罵他。’

史不舊憤憤不平道:‘為什麽不能罵他,這小子喜新厭舊,還不該罵嗎?’

芮瑋當下將大師伯劉忠柱與拜弟簡藥官交好的故事說出,說到簡藥官一脈單傳的兒子必

要娶姓劉的女子為妻,史不舊不由歎道:‘這就難怪了,可是簡春其明知其必要娶姓劉的

為妻,為何又誘騙師妹的身子,說來還是該罵!’

芮瑋心想簡春其確有不對之處,但又想情緣有份,終難說是太大的罪過,焉不知簡春其

被家規所束,內心卻因不能與相愛人成婚,而痛苦莫名?

史不舊道:‘我罵得簡春其狗血淋頭,不讓他有一句分辯的機會,卻見他毫不動怒,愛

憐地抱起地上的孩子,流下了幾滴眼淚,不由我的心腸軟了,心想他還有心肝,也好,隻要

他好好照顧孩子,罪不為甚,於是我大大方方地離開天池府。’

‘我急追師妹怕有意外,途中遇到一位少年俠客被仇家殺傷,睡在地上生死不知。’

‘其時我醫術越來越有心得,頗有救人一命之心,於是抱著他回家,想回家後好好幫他

療傷,積份陰德。’

芮瑋心中一動,問道:‘那受傷之人是我父親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