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以桃自出了江林氏的屋門,便再沒見到那位王媽媽了,想來應當是早些時候在江以桃那院子裏受了氣,畢竟也是晾了人家好一會兒,這下子便找了個理由去了別的地,不樂意來服侍了罷。

若是出了事,後邊被追問起來,也隻管說自個有了別的事兒,怠慢了這位五姑娘,讓這五姑娘自個便回了院子,打個囫圇眼兒這事便過去了。

左右這王媽媽是江林氏手下待了許多年的老人了,平日裏也是頗受器重的,江以桃也不好太過於苛責不是。

這大宅子中便是這樣的,說的是以主子為貴,可到了那些個資曆老的嬤嬤麵前,還不一定誰是那個做決定的主子呢,每個姑娘幼時都是被嬤嬤嚴厲教導出來的,往後自然也不敢懷著幾分怨恨的心思,倒還要是心懷感激呢。

到底是個磨資曆的地兒,江以桃也不願亂生些是非出來,還要鬧到江禎與江林氏的麵前去,本就煩了,何苦再惹些煩心的事兒給自己呢?

江以桃自個也樂得清閑,一邊瞧著風景一邊往院內走去。

倒是晴柔遠遠地便瞧見了江以桃自個一個人,正慢悠悠地從遠處走來,驚呼一聲趕忙迎上前去,扶著自家姑娘的手往前走著,又仔細地往後瞧了一瞧,見四處無人才惡狠狠地哼了一聲:“這王媽媽怎的這般目中無人,好端端的怎麽就讓姑娘自個走了回來,也不怕路上摔一跤,有得她好看的。”

江以桃唔了一聲,倒是不怎麽在意晴柔的話,軟聲道:“不礙事兒的,左右這江府也是我自個的家,在花園中隨意逛逛,也是出不了什麽事兒的。”

“姑娘,您身子骨弱。郎中雖是說了姑娘這身子現如今已無大礙了,可您這身子到底是這麽多年以來精心將養著的,也不好說糟踐便糟踐了,還是要注意些才好呢。”晴柔一路扶著江以桃過了垂花門,一邊溫聲軟氣地勸著,直到過了門才鬆開了手。

江以桃卻沒有應聲,隻是笑了笑。

早些時候,她這身子還是說不上一聲好的,她還記著,剛從江南往北地走的時候,亦或者是剛到這燈州的時候,她還染上了風寒。每日裏隻要是一吹到了那刺骨的冷風,變是要咳上大半個月的。可從那溪山回來之後,身子竟然是比之前要好上了不好。

仔細想來,自己生辰前,剛到了溪山那一會兒,還常常受了什麽刺激便要昏迷過去,把那許嵐嚇得不輕。可自生辰的那一場大病之後,好似……好似便沒有再昏過去了。

好像便是從那一日開始,自己這先天不足的病便好上了不少。

可江以桃一時之間也搞不明白,自己是為何這般突然地變好了起來

左思右想,想來想去也隻能當那溪山是個世外桃源,是個將養身子的好去處罷?

可這般想著,江以桃卻難以說服自己。

忽然間,她想起了陸朝擋在自己身後的那隻手,想起了陸朝十分張揚的那一抹笑意。

會……會是陸朝麽?

應當不會是這個小山匪罷?陸朝不過是個小山匪罷了……或許、或許再加個身份也是這盛京城中久病的十三王爺罷了,哪兒就有讓自己起死回生的能力呢?

江以桃一邊思索著,一邊被晴柔扶著回了院子。

晴佳早早地也瞧見了自家的這位五姑娘。小心翼翼地探頭瞧了瞧五姑娘的身後,見江以桃身邊的晴柔露出十分忿忿的神色來,心下頓時是將這一切都想了個通透,忙放下了手上的活,忙不迭地就趕了上去。

“姑娘,那信已經按照您的吩咐送到了江家七姑娘的手上了。”晴柔見江以桃麵色也不算太好,便躬了躬身,規矩且謹慎道,“是親手交到了那位劉媽媽的手中去的,這中間定然沒有假手於人,姑娘您盡管放心。”

江以桃見晴佳這般敬小慎微的樣子,自然是很難說出什麽責備的話來,更何況是人家都說了這般的話,隻好是輕聲地笑了笑,邊笑著邊往屋內緩步走去。

一邊往前走著,江以桃一邊輕聲說道:“也沒什麽不放心的,你們兩個小丫鬟做事向來是細心的,事兒既然是交給你們做了,便是因著相信你們才會交到你們手上的。”

兩個小丫鬟還是十分惶恐的樣子,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江以桃便還是笑,又說:“若是不放心你們這兩個小姑娘,打一開始我便不會將這事兒交給你們。這兵書上有句話說得是好的,用人不疑疑人不用,是麽?”

被誇讚了一番的兩個小丫鬟登時便露出了笑臉,十分有默契地對視了一番後,喜滋滋地就跟著自家姑娘走進了屋子裏邊去。

早些時候晴佳的心中還擔心呢,想來還是這五姑娘回了江家之後第一次吩咐她們兩個小丫鬟辦事兒,定是要端起十二分的精神來,仔仔細細地五姑娘辦好了,叫姑娘安心才好。

這般下倆五姑娘才會真的放心她們連個小丫鬟,往後若是有什麽事兒也好安心地交給她們兩個小丫鬟去辦。

到底是江家五姑娘身邊最為親近的兩個丫鬟麽,若是這麽久了還是得不到姑娘家的信任,說出去怕是要被笑掉大牙啦。

兩個小丫鬟在外邊開心地樂了好一會兒,才反應過來自家姑娘已經進了屋,這才慌慌地跟了上去。這兩個小丫鬟進了屋中才發覺,自家姑娘不知從哪兒找出了一盞不新不舊的白兔小兔燈來,正放在梳妝台的台麵上,凝神地瞧著看呢。

晴柔是個眼尖的小丫鬟,記憶力也還算是不錯,隻一眼便認出來了這個白兔小燈是自家姑娘正回府的那日,江家的四哥兒為自家姑娘送來的。

晴柔眨了眨眼睛,一時間也並沒有想太多,隻是眼尖地認出了這白兔小燈是自家姑娘回府那日就帶在身邊的,頭腦十分簡單地問道:“姑娘,這白兔小燈原來是在您這兒。我那日還找了好一會兒,竟是以為被姑娘您丟了呢。”

……

晴佳閉了閉眼,心說這晴柔怎的便教不聽,這般喜歡打探五姑娘的私事呢?

想著想著便心如死灰般地扯了晴柔的袖子嗎,這姑娘不論再怎麽仁厚溫柔,也不是你這般探尋的問法呐。也得虧這晴柔是跟了五姑娘,若是跟了別的姑娘,這會兒屍身還不知道被扔到哪兒去呢。

晴佳自然也是記得這盞小燈的,是姑娘回府那日江家的四郎送來的,那會兒她還想著這位名不見經傳的姑娘怎的便認識了江家的四郎呢。

也得虧是江家這四郎先喊了一句“五妹妹”,晴柔才從而得知自家這姑娘的身份。

晴佳歎了口氣,像是為晴柔辯解一般開口說道:“晴佳也是記著這盞燈籠的,不知姑娘這會兒拿出來,可是要我與晴柔將這白兔小燈裝上燭火?”

“是了,”江以桃點了點頭,被這兩個小丫鬟一點才從神遊中回過神來,如夢初醒般道。“今日兒若是得了空,你們便將這白兔小燈裝上一盞新的燭火來,就掛在……”

江以桃說到這兒稍稍思索了會兒,四處看了看,指了指床尾又說,“就掛在我這床位罷,日日都掛著,我看著也歡喜一些。”

想來姑娘是真的喜歡。

這白兔小燈眼瞧著便不太新了,又是姑娘從原來那京外的莊子便一直帶在身邊,還帶著到了盛京城來的,姑娘來的時候連個包裹都沒有,更別說是什麽衣裳、金銀首飾之類的稀罕玩意了,唯獨是這白兔小燈與那小屜子的零碎小玩意兒帶著來了,想著應當是什麽重要的東西罷?

這麽想著,兩個小丫鬟便不約而同地點了點頭。

或許是有一些五姑娘的信任在心上罷,兩個小姑娘好像與有榮焉一般,覺著既然是姑娘的吩咐下來的事兒,她們就算是拚了這條卑賤的小命,也是要完成的。

這才是對自家五姑娘的負責麽。

江以桃見狀也不再說些什麽了,自顧自地從那妝匣的小抽屜中拿出了那支纏花十分精致的桃花簪子,照著那不甚清晰的銅鏡,將那桃花簪子釵到了發間去。

——我喜歡看阿言釵這簪子。

江以桃的耳邊忽然間想起了陸朝的這句話,她抿了抿唇,伸出手去輕輕地摩挲了一會兒這支纏花的桃花簪子。

“姑娘,您這簪子可真是別致,難怪您要將它從京外的莊子帶回來呢,還這般超乎尋常地喜愛,果真是您心中十分珍貴的一隻簪子了。”

晴柔說著便湊近了些,十分認真地瞧了瞧這支纏花的簪子,果然是在這盛京城中從來不曾見過的樣式,十分地新穎。雖是簡單了些,不過是些絲線纏繞出來的玩意兒,卻勝在十分出巧。

江以桃不置可否地笑了笑,溫聲溫氣地解釋道:“這簪子,不過是因為是一位故人送我的,才顯得珍貴了些。若是個無關緊要之人送的,便也顯得無關緊要了。”

這話說得好像有些深奧,兩個小丫鬟自幼便是在這小小的江家長大的,很是難以了解,懵懂地點了點頭。

江以桃還是笑,十分有耐心地又解釋道:“晴柔、晴佳,若是我送了你們一份禮物,與路邊隨便一個人送了你們一份禮物,是哪種會讓你們覺著欣喜呢?”

兩個小姑娘好像想也沒想,便爭先恐後地答道:“自然是姑娘送我們的禮物更珍貴些。”

江以桃指了指這支桃花簪子,又道:“那,這簪子便是如此。”

並不是這簪子有多麽珍貴。

不過是因為這簪子是陸朝送的,便顯得珍貴了。

作者有話說:

哦——

恍然間意識到,我這文沒有男配誒。

我好像不太喜歡設置這個,就,看得開心就好。看得不開心就罵我也沒事,反正我會回你一個反彈(。)感謝在2022-02-27 22:06:34~2022-02-28 22:41:36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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