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一早,陸朝便敲響了江以桃的房門。

江以桃驚了一驚,聽見外邊傳來陸朝微啞的嗓音才緩過神來,拍了拍胸口為自己順著氣。

陸朝在門口說:“阿言,抱歉,今日無法帶你下山去了。有幾個官兵在山腳下徘徊,我得去處理此事。”

江以桃聞言竟不覺可惜,揚聲應了個好,“陸朝,你小心一些。”

“嗯。”陸朝在門邊低聲應了一句,又說,“阿言,就當餘了一日讓你養腿傷,你別太難過了。”

江以桃又應了聲好,陸朝那邊卻沒什麽聲響了。

江以桃知道,陸朝已經走了。

她起身坐在床沿,本還想對陸朝說些什麽的,可終究是什麽也沒能說出口。

輕歎口氣,江以桃也是睡不下這回籠覺了,起了身穿好衣裳,準備去洗漱。

腳剛落地,江以桃才發覺已經感覺不到什麽痛意了,掀開裙擺一看,紅腫也已經消得差不多了。

江以桃不禁有些好奇,這陸朝的藥竟有這般起死回生的神奇效果,驚奇之餘試探著往地上跺了跺腳。

嘶。

果然用些力還是會感覺到痛的。

江以桃勾唇笑了笑,目光瞟過昨日陸朝放在矮桌上的瓷瓶,又想起陸朝那張被燭光氤氳得模糊的臉,不自然地抿了抿唇。

甩開腦袋中奇怪的胡思亂想,抬腳往廂房走去。

*

江以桃洗漱完剛從廂房出來時,便瞧見許嵐來了。

她看起來十分高興,遠遠地就衝江以桃揮了揮手:“阿言——”

江以桃也衝她揮了揮手,然後她定睛一瞧,頓時笑也笑不出來了。

再遠處一些,那個穿著粉色衫裙的人影,怎麽有些像寧雲霏?

待兩人走近了,江以桃才不鹹不淡地牽了牽嘴角,還真是寧雲霏。

江以桃一想到昨日被她推的那一下,便有些惱火。

寧雲霏卻好像個沒事人兒一般,手上拿了個畫卷,十分得意得衝自己斜瞟了一眼,看起來很是小人得誌。

許嵐握著江以桃的手,左右看了看,笑道:“瘦了些,阿朝那家夥定是沒有好好照顧你。”

江以桃正想反駁,卻被寧雲霏搶了先,隻見她朝江以桃遞過手上的畫卷,挑了挑眉,傲慢道:“謝不言,你別說我誆你,今日許嵐也在,我們便來好好說道說道。”

許嵐也不知寧雲霏這葫蘆裏賣的什麽藥,皺了皺眉,“你這一大早的就要跟我一起來阿言這兒,又是再打什麽壞主意?”

江以桃垂眸看著那畫卷,也覺著應當不是什麽好東西,抿著唇不去接。

“謝不言,你怎麽不接?”寧雲霏有些氣急敗壞,瞪了瞪江以桃,“你不會這就慫了吧?”

“阿言,你別吃她激將——”

許嵐話還沒說完,江以桃就接過了那畫卷,話也不說一句,幹脆利落地便展了開來。

隻瞧了一眼,江以桃便呼吸一滯。

這是個姑娘的畫像,看著與自己差不多的年紀,巴掌大的瓜子臉,細長的柳葉眉,一雙靈動的杏眼平添了幾分活潑可愛。穿一身淺綠的紗裙,站在一顆開滿了花的桃樹之下,微風揚起她的發梢,唇邊帶著淡淡的笑意。

這畫像上的人,竟與自己有七八分相似。

或者說,是她自己竟與畫像上的人有七八分相似才對。

江以桃頓了一頓,死死咬著下唇,直到嚐出了一絲澀口的血腥味。

再看了看落款,陸朝。

許嵐看著江以桃的臉色一點點白下來,也知道這畫卷裏定沒有什麽好東西了,忙湊過去看了看,也是一頓。

寧雲霏看著更是得意,冷哼了一聲。

“寧雲霏,你這是做什麽?”許嵐一把奪過那畫卷,往她身上一丟,厲聲道,“帶上你的東西,滾出去。”

寧雲霏並沒有接住畫卷,任由它砸在自己身上,又撲地一下掉在地上。

寧雲霏向來是個蠻橫驕縱之人,突然間被許嵐被這般對待,臉色也差了起來,“謝不言,我沒有騙你吧,你也不過是個替身罷了。”

許嵐更是生氣,她那一向是溫和帶笑的臉上布滿了陰雲,伸手指著門口,語氣也十分不客氣:“寧雲霏,你再不滾,我就動手了。”

許嵐到底是從小就長在寨子裏的,拿著舞刀弄槍的把式她也會上一些,雖與陸朝那些個大老爺們沒得比,欺負欺負寧雲霏還是夠她喝上一壺的。

寧雲霏當然也知曉,多少有些害怕起來,可對上看起來更柔弱的江以桃,她又變得得意起來,陰測測地笑了笑。

“謝不言,擺正你自己的位置。”

江以桃卻突然勾了勾唇,盯著寧雲霏,溫聲溫氣道:“寧姑娘,這是陸朝為我畫的畫像,你是從何而來的?”

……

寧雲霏這是第一次見識江以桃的厚臉皮,震驚得好半晌都說不出話來。

許嵐分明是知道這畫像畫的並非江以桃,卻還是幫腔道:“寧雲霏,你不會不知道這畫像,畫的本就是阿言吧?你的陸朝哥哥怎麽什麽都不與你說,真是可憐見的。”

“你胡說——”寧雲霏急得臉都漲紅了,除了這三個字也說不出旁的話來了,那隻指著江以桃的手指更是止不住顫抖。

江以桃淡笑著,彎腰撿起了畫卷,輕拍了拍粘上的塵土,小心翼翼地卷好,卻沒有遞給寧雲霏,而是就這樣執在手中。

“寧姑娘,我早與你說過,我們不是一類人。”江以桃語氣輕柔,卻帶著不容置喙的堅定,“你莫要再來找我了,我們之間並沒有話可說了。”

還不等寧雲霏反駁,江以桃便偏過頭去不再看她,淡淡道:“寧姑娘,不送了。”

許嵐也麵有慍色,寧雲霏心知方才江以桃看到畫卷時的難過不似作假,便明白自己的目的已經達到,再呆在這兒除了受這兩人的冷眼外也沒有別的意義了。

於是她冷哼一聲,也不糾結那畫卷還在江以桃手裏,趾高氣揚地轉頭便走。

“阿言,這……”許嵐盯著江以桃手上那畫卷,支支吾吾了好半晌,也不知道該說些什麽。

她是知道陸朝有個思慕了多年的姑娘,卻不曾想過,這姑娘竟和江以桃這般像。

江以桃還是那副淡笑,將畫卷放在了石桌上,自己也坐了下來,垂著眸子若有所思的樣子。

“許姑娘,你與我說說陸朝吧。”

“說說那個我不認識的陸朝,讓所有人都害怕的陸朝。”

真是糟糕。

江以桃心想,她或許真的對這個山匪動心了。

方才看到畫卷時,那忽然間向她席卷而來的酸澀苦楚,她是真真切切地體會到了。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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