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然自嘲般笑了笑,須知道外家功夫終究是難登大場麵,不過在築基期裏,大家的修為都粗淺得很,劍法施展起來,和高手前輩們一劍斬天開地的威猛自然無法相提並論,這外家功夫也是製敵致勝的一門技藝,總算聊勝於無。

林然得了一筆巨款,心頭還火熱得很,當下他回屋睡覺,卻怎麽也睡不著,幹脆就直接不睡了,在燈火下看起那小冊子來。

小冊子上記載的是一門名為“分筋錯骨手”的外家功夫,這門外家功夫,並不難學,林然粗略看了看,就懂了六成,再精讀一遍,心中已有思量,然後就在房中練習起來,隻見他雙手一時握爪一時成掌,動作從剛開始時候的生硬,漸漸變得嫻熟,到得天亮,已毫無滯窒。

“嘿,外家功夫果然簡單,用來對付一般宵小是夠了,不過對戰真正的高手,恐怕是空談。”

林然把小冊子收入懷裏,又拿出那錢袋,雙眼放光地掂量了一下,比起分筋錯骨手,他更在意這筆錢。

他想起昨夜虛塵子的囑托,虛塵子叫他買多些補品,就是想讓林然真陽更充沛,好讓他的元神靈力能更快地恢複回來。

“得去坊市買些人參靈芝才行。”

林然拋了拋錢袋,莞爾一笑,將錢袋收入懷裏,他先把那粗糙的槐木牌打磨一番,在上恭恭敬敬刻寫了一個“虛”字。

做完這一切,林然才滿意地點了點頭,然後把槐木牌掛在腰間,大步走下山。

人參這樣的補品,小鎮上的集市是沒有的,需要到青木城的繁華坊市區域才行。

青木城的坊市區域,位於南端,而林然所居荒山,則在北麵,從這裏出發去坊市,也要兩個時辰路程,林然心情喜悅,也不覺疲憊,隻是越接近坊市,林然就越是忐忑。

兩年了,從十六歲被大長老趕到荒山之後,林然就一直沒來過這青木城最繁華的地方,當他踏入坊市,看著四周川流不息的人群,恍惚間竟有種恍如隔世般的感覺。

青木城有兩大坊市,一西一南,南市屬於林家所管,至於那西市,則是青木城中的另一大世家管治的了,兩大世家分別掌管著一座坊市,數百年來競爭不斷,林然要買人參,自然還是光顧自家坊市的好。

他小時候經常來坊市玩耍,依靠著童年的記憶,林然依稀記得南市中最大的藥鋪名為百草堂,最好的藥草都聚集在百草堂中,當下林然就朝著百草堂走去。

百草堂很大,林然一走進去,就嗅到了一股清涼的藥香,隻是林然置身在百草堂中,卻顯得有些突兀,百草堂這樣高級的地方,能來這裏的人,都有著一定的家底,他們衣著光鮮,而林然則穿著一身破舊的青袍,百草堂內的夥計看到了林然進來,頓時直皺眉頭。

“去,去,去!哪來的鄉下小子,百草堂不是你來的地方。”

夥計怕林然這“鄉下小子”影響到了其他客人,立刻就一臉不耐煩地轟逐林然。

林然一陣感歎,果然是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當初自己還是林家少主的時候,每次來百草堂,這些夥計都是像條狗一樣阿諛奉迎,如今時隔多年,已經沒人認出自己。

果真是世態炎涼。

林然看著那夥計走來,見後者一臉不屑的模樣,心中頓時一動,昨夜練了分筋錯骨手,還沒嚐試過威力如何呢。

看著夥計走來,林然屏息靜氣,腳步一錯,欺身上前,然後不由分說,雙手握爪扣住了那夥計的右臂,然後用巧勁一拉一扯。

“喀!”

一道清脆的骨脆聲響起,那夥計發出一聲尖利的慘叫,臉色一下子變得慘白,他隻感到手肘好像一下子斷了,巨大的疼痛,讓得他整條手臂都在抽搐。

林然的耳膜幾乎被夥計的慘叫聲刺穿,他怔了一怔,旋即狂喜,沒想到這般隨意出手,卻是把夥計的手肘都卸脫臼了!

以林然的力道,自然很難做到這一步,但分筋錯骨手在外家功夫中頗為上乘,林然運用巧勁,一個照麵下就把這夥計卸脫臼了。

夥計的慘叫聲,頓時把百草堂內所有人的目光吸引了過來,眾人驚詫地看著那衣著樸素的青袍少年,居然敢在百草堂內鬧事,這人不要命了麽?百草堂屬於林家管治,敢在百草堂鬧事,就等同於挑釁林家!

林然看著這麽多人的目光盯過來,不禁有些窘迫,手也隨之一鬆,那夥計忙不迭地後退,臉色變成豬肝色,捂住自己的手肘說不出話來,隻是用怨毒的目光盯著林然。

百草堂的掌櫃一看,不妙,出事了,他當下就臉色鐵青走近,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眼林然,隻覺這少年似乎有些眼熟。

“閣下是誰,不知我百草堂有什麽得罪閣下的地方。”

聽著掌櫃的話語,林然臉色一紅,這百草堂的掌櫃,說起來也算自己的長輩,百草堂也是林家的產業,在自家產業裏鬧事,林然也不想,他隻是想試試分筋錯骨手的威力,卻沒想到分筋錯骨手竟如此精妙。

當下他臉色一緩,眉宇間有些歉仄,然後就走上前想替那夥計接駁好脫臼了的手肘。

隻是林然久居荒山,極少和人交流,也不喜言辭,所以自始至終他都沒說一句話,那掌櫃閱人無數,見林然不卑不亢,也無凶厲之色,也就沒有阻止,隻是那夥計見林然又走近,立刻嚇得麵如土色,踉蹌後退。

“別動。”林然和聲道。

“呔!你是何人!好大的膽子,居然敢在我林家的地盤撒野!”

一道粗獷的聲音響了起來,旋即就見一個魁梧的男子,快步奔了過來。

百草堂既然是林家的產業,在百草堂中,也有些林家的族人在,那魁梧的男子怒氣衝衝地奔來,夥計看到了他,立刻如獲大赦,顫聲道:“林坤少爺,您可算來了。”

來者名為林坤,體格魁梧,皮膚黝黑,一臉的胡渣子,但可別被他的外表欺騙了,其實林坤才十八歲,隻是早熟,體格比起尋常同輩少年要強壯上很多。

看著那魁梧的林坤,林然一怔,旋即瞳孔一縮,心中暗暗道:“原來是你。”

林坤,他是大長老的小孫子,傳言修為已達築基七重,在家族的小輩裏也是排的上號的人物。

兩年前正是大長老把林然趕到荒山上,林然對大長老這一支係並無好感,甚至還有些厭惡,看著林坤走來,當下林然就屹立在原地,並不後退。

林坤虎目怒火充盈,隻覺眼前的青袍少年似乎有些熟悉,卻又想不起在哪裏見過,當下就喝問:“你是誰!”

林然譏諷一笑,道:“林坤,兩年不見,連我都不認得了。”

聞言,林坤一怔,再度仔細打量林然,旋即他就大驚道:“林然!是你!”

林坤的話語落下,四下的顧客,還有掌櫃和那夥計,皆是大驚,眾人卻沒想到,當日的那個林家少主,如今衣著竟如此簡陋,看起來甚至有些落魄。

林坤眼光在林然身上停留著,看林然衣著破舊,身軀也頗為瘦削,不禁冷笑道:“你不在荒山上好好守林,跑來這裏幹什麽?居然還敢鬧事,我回去告訴我爺爺,嘿嘿,恐怕你又要多受一番責罰。”

林然不置可否地笑了笑,道:“我來此地買人參,那夥計狗眼看人低,有生意不做,怪不得我。”

林坤瞪大眼睛,道:“人參?你有錢買麽?”

林坤不屑地笑了起來,人參可不是什麽大路貨,連他自己,也沒有這麽多錢購買人參,林坤以為林然被趕到荒山上,家族裏就不給他例錢,他哪裏來的錢買人參。

林然斜睨林坤,不理會他,轉頭朝那掌櫃道:“掌櫃的,我要一枚五百年火候的人參。”

“這個……”掌櫃有些猶疑,且不論林然有沒有錢付賬,現在林坤正和林然爭執著,掌櫃深明明哲保身之理,這爭執最好還是不要插腳進去為好。

“怎麽,怕我沒錢付賬嗎?”林然眉頭一挑,道。

林坤立刻怒目瞪向掌櫃,好像是在說你要是敢去拿人參,我就一劍剁了你。

“掌櫃的,去把人參拿出來吧,有生意我們怎能不做。”

一道儒雅的聲音響起,然後就見一個翩翩公子從內堂走了出來。

“林軒少爺。”

“林軒少爺好。”

……

看著那翩翩公子,人群中立刻就發出一陣讚歎聲,眾人紛紛問好。

那翩翩公子腰掛長劍,手搖折扇,劍眉星目,頭發梳理得一絲不苟,眉宇間透著一股淡淡的儒雅氣度。

此人名為林軒,是林家長輩頗為看重的奇才,今年二十歲的他,已經正式踏入劍者之列,是一名真正的劍客!

看著林軒的出現,林然心頭頓時一沉,林軒是林坤的哥哥,是大長老的另一孫子,和林坤的大塊頭不同,林軒顯得器宇軒昂,在青木城年輕一輩中,堪稱翹楚!

林軒“啪”的一聲收起折扇,微笑著看著林然,道:“林少主,別來無恙。”

聽著林軒稱呼自己為少主,林然臉色不禁陰沉下來,他少主之名早已經是有名無實,林家現在是大長老一脈的天下,林軒卻偏偏要叫自己少主,擺明了就是冷嘲熱諷,偏偏臉上卻是這麽一副和善的神色,此人當真是虛偽得很。

林然不置可否地笑了笑,道:“托軒哥的福,還沒被山上野獸咬死。”

林軒微微一笑,朝掌櫃揮了揮手,道:“掌櫃的,快去把人參拿出來,可別怠慢了林少主。”

“大哥!”林坤一臉急切。

林軒淡淡擺了擺手,他知道林坤擔心什麽,林然劍脈殘缺,他此刻來買人參,外人自然是認為他是想用人參的藥力來修複劍脈,但林軒並不擔心,人參肯定是無法修複劍脈的,他也斷定林然沒錢購買人參,讓他出個醜也是好的。

掌櫃的很快捧著一個長盒子來了,他恭恭敬敬地把長盒子呈給林軒,林軒一臉儒雅淡然,緩緩把長盒子打開,然後遞給林然,笑道:

“林少主,這就是你要的具備五百年火候的人參,嗬嗬,說不定你吃了,殘缺的劍脈忽然就好了。”

人群中發出一陣附和的幹笑聲,林然劍脈殘缺一事,青木城是家喻戶曉,人參雖然珍貴,但也決計無法將殘缺的劍脈修複好。

聽著林軒的冷嘲,林然不動聲色,笑道:“那就托軒哥洪福。”

說著林然就伸手去拿長盒,林然的手握住長盒子,正想從林軒手中抽出來,卻發覺抽不動。

林然臉色一沉,林軒淡然抓著長盒子,不讓林然抽走,他有心要讓林然出醜,當下另一隻手就猛地抽出折扇,說道:“林少主,想拿人參還請你先付賬再說。”

說著就握著折扇朝林然手腕打去,林軒運了一絲真氣在折扇內,這一折扇打下去,林然手腕骨非斷裂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