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馨雨的虛戒有精血烙印,她沒死之前,外人是難以查探的,所有她虛戒內的物品,還保持完整。

青雲門想方設法逼問她生死玉的下落,卻也不逼迫她開啟虛戒,因為生死玉有特殊的禁製,是不能放入虛戒內的,青雲門沒收了月馨雨的虛戒,隻是提防她收藏著什麽厲害的東西。

雷嘯散人看到林然自信滿滿的模樣,就知道不妥了,連忙道:“這妖女詭計多端,她若是在虛戒裏藏有什麽邪門的東西,大家豈不糟糕?”

眾人一聽,都是深以為然,飛龍堂的手段,著實讓人聞風喪膽,想象一下,月右使一個七重劍師,就把青雲門攪得雞犬不寧,風左使一個六重劍師,就殺了紫雷門的四大長老,可見飛龍堂的風月二使,委實不可小覷。

墨雲霄道:“雷嘯散人說得是,萬一把虛戒還給她,後果不堪設想。”

其實,墨雲霄那晚和林然喝酒,已經知道林然的為人,想來林然說的是真的,但月馨雨殺了他兒子,他就算知道月馨雨背後另有黑手,也隻想先把她殺之而後快。

看到墨雲霄也開口讚同,雷嘯散人暗暗呼了一口氣,幸好墨雲霄和月馨雨有殺子大仇,不然的話,墨雲霄恐怕得借此機會,讓他雷嘯散人身敗名裂。

林然和月馨雨相視一眼,眼神滿是凝重。

雷嘯散人道:“林公子若想冤枉老夫,也得找個好點的借口,這妖女怎麽會是老夫的召喚獸呢?”

雷嘯散人看向群雄,道:“諸位朋友若是誰有懷疑,大可驗證驗證老夫和那妖女的精血,看看有無血契聯係。”

若是人類收了一隻妖獸當召喚獸,必定和那妖獸有血契。

林然心頭一沉,雷嘯散人和月馨雨的血契,已經在三年前被醜狐女清除了,當時雷嘯散人還以為是自己肉身失去太久,導致了血契消失。

“對啊,查一查有沒有血契就是。”

“沒錯,這個法子最簡單,也最有效。”

台下那些紫雷門弟子,紛紛大聲附和起來,一時間雷嘯散人占盡上風。

林然機變奇速,當下緩緩說道:“你十年前失去肉身,血契隨著時間推移,早已蕩然無存,現在查血契有何用?”

其實血契需不需要依附肉身才存在,林然也不知道,這隻是他危急之下,信口胡謅,幸好這裏也沒有召喚師,他這番話聽起來倒也是道理。

林然看向墨雲霄,再一次說道:“掌門人,弟子懇請你將月右使虛戒交還,那麽到時候自然真相大白。”

眾人聽得林然說雷嘯散人十年前失去了肉身,皆是訝然大呼。

墨雲霄更是驚奇,道:“林然,你剛說什麽?雷嘯散人十年前失去了肉身?”

林然高聲道:“正是!雷嘯散人的肉身,早就在十年前,被陰陽魔君毀了!陰陽魔君派了一個屍巫傀儡,打算頂替雷嘯散人的掌門之位,意圖控製紫雷門,從而攻陷白鹿城,但不料雷嘯散人靈魂不滅,陰陽魔君所煉製的屍巫傀儡,出了些偏差,變成個廢物,而他雷嘯散人,就暗中躲起來,這十年間,他勒令月右使秘密向他匯報消息。”

十年前,雷嘯散人迫於妻子沐楚楚威嚴,把月右使送入了飛龍堂,也就是在這一年,他被陰陽魔君打碎了肉身。

林然所說之話,都是實情,隻是外人都不知道這段秘史,如今聽林然說出,皆是大感詫異,愕然不已。

“難道他說的是真的?”

“有可能!你沒聽說嗎?雷嘯散人十年前性情大變,一下子變得怯懦畏縮。”

“對對對,前些日子風左使大鬧紫雷門,雷嘯散人寧願閉關潛修,也不出手,這事情如此蹊蹺,我還一直想不通,原來是這樣。”

……

台下的數千人裏,倒有一半是抱著看熱鬧的心態。

聽著台下的議論聲,雷嘯散人就算涵養再好,此刻身軀也忍不住微微發顫,他應變極快,當下立刻說道:

“胡言亂語!老夫十年前為了領悟無上劍法,這才多次閉關!你說老夫肉身被陰陽魔君滅了,那為何老夫的靈魂,卻不消弭?”

大劍師境界的高手,畢竟還沒超脫人力的限製,肉身破滅後,靈魂很快就會跟著消亡,這就是人們所說的“身死魂消”。

林然哼了一聲,朗聲說道:“諸位朋友應該都知道,白鹿城是酒帝君秦洛所創,城內四大門派的掌門人,正是酒帝君座下的四個煮酒童子,大家想一想,酒帝君何許人也,他離開之前,自然會給這四個煮酒童子一些保命底牌,雷嘯散人身死魂留,正是依仗著酒帝君留下的寶物。”

林然話語很清晰,他沒有說是白蛇,畢竟一說到白蛇,或許就要牽涉出劍湖地宮,他可不想事情變得越來越複雜。

酒帝秦洛是蒼風帝國七大劍帝之一,無人不知,無人不曉,隻是酒帝座下有四個煮酒童子,這些秘史就隻在飛龍沙漠流傳,畢竟隻是煮酒童子,並非徒弟。

眾人都覺林然說得很是道理,不少人已經點頭讚同。

赤風門不知因為何故,已經滅亡了,現在四個煮酒童子,就剩下三個——墨雲霄、雷嘯散人、絕塵師太。

三人都想一統白鹿城,絕塵師太見雷嘯散人形勢不妙,當下緩緩說道:“林公子話說得沒錯,我記得先生雲遊之前,留下了一條白蛇給雷嘯掌門,那白蛇神通驚天,有保魂之妙效,若是肉身剛破滅不久,靈魂還沒徹底消弭,就能依靠那白蛇,保住靈魂,日後可再圖重塑肉身。”

“清河冷雨”絕塵師太,乃白鹿城第一高手,她威望向來極高,藍雪門和不少城池都有聯係,絕塵師太也出言印證,那群雄更加沒有懷疑了。

雷嘯散人大聲道:“大家別讓這小子的花言巧語迷惑了!咱們今天是來參加斬妖大會的,都等著看月右使人頭落地!諸位和飛龍堂仇怨還淺嗎?難道今日都來要對付老夫?卻把這喪盡天良的妖女給放了?”

雷嘯散人運足真氣,話語激昂有力,宛如鍾鼓,非常響亮,群雄耳朵被他震得嗡嗡作響,心中暗暗驚詫雷嘯散人紫霞雷氣的厲害。

紫雷門的弟子趁機說道:

“是啊!咱們先把這妖女斬了!”

眾人正不知到底是向著林然這一邊,還是向著雷嘯散人這邊,驀然間一道帶些驕縱的聲音響了起來,說道:“雷嘯散人,好不要臉,想轉移話題嗎?”

一個少女坐在一個灰袍人的肩頭上,那灰袍人扛著少女,跳上了祭天台。

燕紅葉已經算高的了,但那灰袍人比起燕紅葉,竟然還要高上一些,他戴著鬥笠,渾身都籠罩在袍子裏,誰也看不清他的身形和長相。

那少女頗為清秀,穿著藍雪門的服飾,坐在灰袍人的肩頭上,瞪著雷嘯散人,滿臉的不屑和蔑視。

絕塵師太臉色一沉,道:“千雪,你上來做甚,快下去!”

絕塵師太旁邊也是個尼姑,她是藍雪門的長老,沐千雪的師父忘塵師太,她看到沐千雪竟上台來趟這渾水,她語氣蕭冷道:“胡鬧!小孩子家懂什麽,快下去。”

眾人見又有一個人上台,且是藍雪門的一個妙齡少女,皆是有些興起,心中都覺此行不虛,現在青雲門、紫雷門、藍雪門三派都攙和進去了。

沐千雪眼見此刻形勢紛亂,心中早就蠢蠢欲動了,她想著群雄在此,正是大出風頭的好機會,哪裏肯安心呆在台下。

沐千雪朝絕塵師太和忘塵師太施禮,道:“掌門師伯,師父,徒兒實在是看不下去了,這雷嘯散人乃一等一的偽君子,若是讓他逍遙下去,日後他搗毀了飛龍堂,暗中修煉飛龍堂的秘法,怕且為禍比起飛龍堂更大。”

沐千雪聲音嬌婉,且她聰穎機靈,這番話說得十分有道理,群雄皆是心頭肅然,偽君子可比真小人可怕得多了,飛龍堂至少他們還會全力戒備防禦,但若是雷嘯散人為禍作亂,怕且誰也不會提防。

雷嘯散人怒意衝衝,他知道沐千雪跟沐氏世家有千絲萬縷的關係,但當此關頭,已經顧不得這麽多了,他冷冷說道:“這位姑娘,你師父就隻教你含血噴人的本事嗎?”

沐千雪得意道:“哼!雷嘯散人,別裝了,方才林公子所說的,都是實情。”

沐千雪從灰袍人的肩頭上跳了下來,說道:“小尹,露出你的模樣給大家瞧瞧。”

“是。”那灰袍人應了一聲,嗓音嘶啞,宛如鬼哭,光天化日之下聽來,讓人不寒而栗。

灰袍人緩緩將戴著的帽子脫下,然後把衣袍撕開,露出了身形和相貌,眾人清清楚楚地看到了,登時“啊”的一聲大叫,叫聲裏充滿了驚怖和恐懼。

隻見那灰袍人的身體,沒有血肉,全是黑色的骨頭,骨頭上帶著些腐爛的筋肉,且他的臉容比起僵屍更要恐怖上十倍,渾身繚繞著一層淡淡的黑氣。

就連絕塵師太也都大吃一驚,渾然想不到,沐千雪會跟這麽一個妖異恐怖的怪物混在一起,隻是看那怪物似乎對沐千雪十分恭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