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誰知道大家各有各的心思,壓根就不理我這小人物,我也猜不透大家,想來想去,就覺得隻能和你林兄弟聊上幾句了。”

燕紅葉伸出大手拍了拍林然的肩頭,林然笑意收斂,想象著袁雲鶴刻板嚴苛,呂戰天獨來獨往,淩赤神凶狠嗜殺,雲水塵捉摸不透,秦無憂放縱高傲,能夠和燕紅葉說上兩句的,還真的隻剩下自己了。

林然心神一陣恍惚,他發覺入了青雲門後,性格似乎也改變了不少,他不喜歡和人如此明爭暗鬥,如今看著燕紅葉這鬱鬱的模樣,林然頓生同是天涯之意,道:“我麻煩的事可比多了,等把這些事解決了,我可不想再在青雲門了。”

聞言,燕紅葉大喜,道:“真的?你去哪裏,帶上我,我叫上我那班弟兄,咱們一起闖蕩一番!”

看著燕紅葉那激揚高昂的樣子,林然呆了一呆,旋即久違的熱血湧上心頭,他發覺此刻的拘束太多,若是能拋下一切,倒是一件爽快的事!

林然也不管未來如何,直接答道:“好!等遲些時候,我帶你去投奔我大哥,他性格跟你一樣,都是豪爽大氣,絕不會跟你玩深沉耍心機。”

燕紅葉一臉欣喜,連聲叫好。

林然豪氣勃發,拿出酒來,和燕紅葉對飲,一直到了臨近午時,這才駕鶴回到了清微山山巔。

山巔之上,如今已經是人聲鼎沸,群雄紛紛上山,熱鬧非凡。

林然和燕紅葉趕緊下去,招呼著四方賓客。

日已中天,午時已到。

墨雲霄站在祭天台上,抱了個四方拳,道:“諸位朋友賞臉駕臨敝派,本是準備觀看斬妖大會,這次在下倉促間請諸位朋友上來,多有叨擾。”

台下眾人紛紛客套起來。

墨雲霄道:“這次叫諸位朋友來此,是有兩件事宣布,第一件,就是在下要重新接掌青雲門,日後我青雲門弟子在外遊曆,還請諸位看在墨某的份上,多多照顧。”

眾人都紛紛應允,這自然是客套之言,若真的起了什麽爭鬥,管你什麽青雲門,要殺的始終要殺。

墨雲霄道:“第二件事,就是九月初九,重陽佳節,咱們劍斬飛龍堂妖女,這件天大的喜事,自然是普天同慶,但那妖女作惡多端,要等到九月初九才看到她遭受苦厄,真讓人心焦如焚。”

台下有不少人和月馨雨有仇,當下都紛紛高聲讚同,更有人說要現在就把月馨雨拉出來斬了。

林然看著四周喧鬧的一片,一顆心沉了一沉。

墨雲霄道:“我們約好要在九月初九斬妖,那自然是依約而行,但那妖女十惡不赦,我看今日咱們先對她用重刑,好挫一挫這妖女的魔氣。”

台下眾人齊聲叫起好來,林然看著墨雲霄一臉的喜悅之色,心中悄然彌漫上了一層陰霾。

燕紅葉就站在林然旁邊,看到林然臉色很難看,不禁問道:“林兄弟,你不舒服嗎?”

林然搖頭一笑,隻是臉色依舊很難看。

墨雲霄朗聲道:“來人,把那妖女帶上來!”

台下眾人轟然叫好,林然心中忽覺一股蒼涼,不知道墨雲霄打算用什麽惡毒的刑罰,來對付月馨雨。

他不忍觀看,當即一言不發,悄然離開,人人都沉浸在喜悅當中,誰也沒注意到林然。

林然走下山巔,青雲門弟子和群雄都在祭天台,整座清微山一片清寂,林然走在山道上,當真是心亂如麻。

他正行走間,忽覺眼前一花,眼前出現了一個落拓不堪的中年男子,他提著一個粗鄙的酒葫蘆,仰喉喝酒,腳步搖搖晃晃,一雙醉眼惺忪慵懶,望著林然,笑道:

“林師弟,怎麽這麽快就下山了?”

林然看著眼前的落拓中年人,臉色沉了一沉,道:“秦師兄,還請讓道。”

林然不知道秦無憂是什麽時候跟來的,不過他也不想深究。早上的時候,秦無憂三言兩語就讓雲水塵和淩赤神的矛盾加深,林然可不認為他是個隻會喝酒的落魄男子。

秦無憂笑了一笑,道:“林師弟,那妖女冰肌玉骨,容顏俏麗,你是不是不舍得看著她受罪?”

“秦師兄,嘴上留德,我有要事待辦,失陪了。”

秦無憂說話行事,一向肆無忌憚,林然不想和他糾纏,當即掠步從他身邊越過,步法展動開,往山下奔去。

“林師弟,連掌門人這樣的老頭子,你都肯陪他喝酒,怎麽就不肯陪陪我?”

林然眼前人影一晃,秦無憂就出現在了他麵前,林然心下大駭,前晚自己和墨雲霄在山巔上喝酒,秦無憂是怎麽知道的?那自己和墨雲霄說的話,秦無憂豈不是也知道了?

“掌門人給你喝的酒,不過是些低劣貨色,來來來,我給你試試真正的美酒。”

說著,秦無憂就把林然拉到了一旁的大石上坐下。

秦無憂將酒葫蘆拋掉,笑眯眯地自虛戒裏拿出一個酒壇子,將泥封拍開,一股濃鬱的酒香便彌漫開來。

“這一壇是關外白酒,之前袁木頭叫我抓月右使,我在沙漠裏找著找著,不小心走出了漠北,去到了關外,帶回一壇白酒回來。”

林然一怔,想了一想才明白,原來秦無憂是罵袁雲鶴為木頭,他聽罷不禁一笑,但旋即想著秦無憂拉自己來喝酒,不知道是什麽目的,當下說道:“秦師兄,有什麽話但請直說。”

秦無憂道:“嘿,就找你陪我喝酒!這一壇關外白酒,起碼有二十年火候,不過關外貧瘠,所釀之酒濃烈有餘,清香不足,所以要用犀角杯裝酒,那才甘冽醇厚了。”

林然對釀酒一途、窖藏之法,以及酒具的考究,可謂是一竅不通,隻聞得那關外白酒一陣香烈,秦無憂拿出了兩個犀角杯,滿滿的倒了兩杯酒,一杯遞給林然,灑脫笑道:

“狂歌痛飲空度日,飛揚跋扈為誰雄,來,林師弟,幹了!”

林然將酒杯接過,仰喉喝盡,隻覺一股熱氣在心肺間蕩開,四肢百骸說不出的舒暢,他心頭鬱結盡去,大感舒懷,笑道:

“好酒!”

秦無憂道:“好酒尚須英雄飲,我遍觀青雲門,唯林師弟可稱雄矣。”

秦無憂又為林然倒了一杯酒,林然笑道:“秦師兄太過抬舉,我算得了什麽,不過是個二重劍師,論劍術論修為,都不過是末學後輩。”

秦無憂道:“哈哈,難道誰的劍法厲害,誰就是英雄嗎?什麽時候英雄成了好勇鬥狠的莽夫。”

他拿出了一個酒壺,又掏出了兩個青銅酒樽,道:“這一壺是青龍酒,傳說是古代帝皇家釀造的酒,有龍氣盤繞,喝這酒須得用青銅酒樽,這才有古意。”

秦無憂把青龍酒倒在了酒樽中,笑道:“長風萬裏送秋雁,對此可以酣高樓,這杯酒我敬你的。”

林然把酒樽接過飲盡,隻覺滿口清香,正想要讚美幾句,忽覺小腹劇痛,宛如刀割,他臉色頓變,盯著秦無憂。

秦無憂笑道:“帝皇之酒,隻有大英雄配飲,我看林師弟敢冒天下之大不韙,為佳人拋頭顱灑熱血,的確是個了不起的英雄,但隻能算是小英雄,算不得大英雄,不是大英雄卻敢喝青龍酒……唉,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