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些劍客若是精修召喚秘法,就可以馴服妖獸,被馴服的妖獸,就被稱為召喚獸,但大多數劍客都不會召喚秘法,隻是機緣巧合之下,偶然得到些靈獸的忠心,那些靈獸一般被稱為寵物。

隻是寵物多為靈獸,若以妖獸為寵,不被世人所容,所以雷嘯散人也沒敢對外宣稱,隻是麵對林然,他是坦誠相告,可見他對林然是十分佩服和敬重。

聽得林然如此發問,雷嘯散人老臉竟紅了一紅,長歎一聲,道:

“其實,她小時候受傷,我救了她,她心生感激,屢屢對我示好,隻是我已有家室妻兒,豈可對一隻妖狐起意?我見她心性純良,便認她為義女,一心隻想讓她做一番為國為民的大業,日後好讓蒼生知道,馨雨她縱然是隻妖狐,但其實也是個俠骨堂堂的大人物!”

雷嘯散人說得大氣凜然,似乎他把月馨雨送入紫雷門,是要成就月馨雨,但林然聽了,卻一陣憤怒,心中想道:

“這雷嘯的確是個威猛的人物,可惜把世俗功名瞧得太重了,你道是天下人人都像你這般追名逐利嗎?”

林然想著月馨雨自小被雷嘯散人所救,那性子肯定還是善良的,說不定小時候,也跟龍雪嫣一樣,但入了飛龍堂,她就身不由己,變得凶險惡毒,一切都是雷嘯散人為了保存自身名譽,不想被一隻妖狐纏身,以至於身敗名裂,這才把月馨雨送入飛龍堂。

林然道:“她……她對你有意,前輩,你便是礙於人妖殊途,那把她放回山林便是,何須將她送入飛龍堂,逼得她身不由己!”

林然一時之間,也不曾去想想,月馨雨是狐妖,應該比人類更多愁善感,如何會喜歡一個糟老頭子,其中必有蹊蹺。

林然想起剛入黑的時候,他來到劍湖,見月馨雨回首凝眸,那雙眼眸裏的悲傷之意,還有那哀婉淒絕的飲泣聲,不禁一陣怦然心跳,寞然心酸。

雷嘯散人有些尷尬,但兀自辯白,道:“我……我這是為她好!她入了飛龍堂,探知到飛龍堂的種種秘密,日後飛龍堂被我輩鏟除,她便是天大的功臣,人人都會敬重她,她便是妖,也不會被世人所棄。”

雷嘯散人所說的,也有點道理。

林然也不是無理取鬧之人,當下沉默下來,最後一聲長歎,悲憤道:

“你知不知道,我師門如今都恨透了她!我大師兄派人到處去找她,若她被我師門的人抓到了,肯定就得帶回南角,當著所有百姓的麵將她斬首!她屆時人頭落地,你會不會第一個出來替她辯白,說她是你派出飛龍堂的臥底!”

林然這番話說得鏗鏘有力,眼神直視雷嘯散人。

雷嘯散人結結巴巴道:“我……我……”

若是飛龍堂鏟除了,月馨雨是大大的功臣,他出來跟天下人宣布,月馨雨是他的寵物,那自然功勞就全歸他,他雷嘯散人聲望大振,名揚大漠,自然是件大大的好事。

但若是飛龍堂還沒被鏟除,月馨雨就被抓了,還被當眾斬首,他雷嘯散人跳出來,跟青雲門說月馨雨是他的寵物,青雲門跟月馨雨有大仇,那非得要他也跟著陪葬不可,而且收養一隻狐妖當寵物,傳了出去,他雷嘯散人的顏麵也蕩然無存。

看到雷嘯散人結結巴巴,林然心頭怒火反倒是熄了,將月馨雨落下的那青蓮玉石拋給雷嘯散人,道:

“這是她留下的,你下次見著她,就還給她吧。”

雷嘯散人伸手接過,見是青蓮玉石,不禁一聲長歎,道:

“當年先生把玉霄青蓮送給我,那還沒徹底凝成,我把玉霄青蓮的靈氣抽了出來,養在池塘裏,這玉石成了死物,不過畢竟造工精美,後來我收養了她,便送給她當禮物,如今想來,先生送給我玉霄青蓮,是五十年前的事,我把靈氣散盡的玉石,送給了馨雨,那是二十年的事了。”

雷嘯散人語氣中頗有些悲歎,想起往事,不禁一陣感慨。

林然想著月馨雨把這塊青蓮玉石一直帶在身上,難道真的是對雷嘯散人有情意?他心情激蕩之下,也來不及細想,隻覺事實真是如此。

隻是想到月馨雨這等驚豔絕世的女子,竟喜歡一個糟老頭,林然心中未免有些鬱鬱。

雷嘯散人隻覺若再和林然說下去,越說越不投機,到時候還沒打風左使,自己和他反倒鬧僵了,這可大大不妙。

於是雷嘯散人說道:“林長老,舊事咱們遲些再說,現下我們先去把風左使那廝殺了!”

林然“嗯”了一聲,隻是剛才出發時的滿腔殺意,如今都成了百結愁腸,不過他心中的疑團,著實解開了不少,從雷嘯散人的口中,也知道了很多秘史,總不枉犧牲了三成真陽,救了他回來。

想到自己三成真陽還沒恢複,林然心頭一凜,想:“我真陽未複,倘若久戰,對自身經脈必定造成極大損害,須得速戰速決才行,待會一看到風左使,我便立刻出殺招,絕不可拖延片刻!”

林然收斂起心頭的紛亂思緒,跟隨著雷嘯散人,往前狂奔。

就在兩人剛走不久,一旁的密林當中,那無盡的黑暗扭曲了一下,兩個女子從黑暗裏閃現出來。

兩個女子都保留著妖狐的特性,隻是左邊那女子,一臉孤傷,神態哀婉,楚楚動人,右邊那女子,似乎經受了千萬場殺戮,臉上全是創傷,顯得十分猙獰恐怖。

那楚楚動人的女子,正是月馨雨。

月馨雨凝望著林然遁入黑暗的背影,不禁怔怔出神。

她身旁那臉容猙獰的女子道:“小姐,雷嘯那老雜毛出言不遜,明明是他想玷汙小姐,卻懾於妻子威嚴,不敢亂來,後來還受妻子威迫,將你送入飛龍堂,本擬是要你死在飛龍堂手裏,此人表麵正氣,實則是個偽君子,不如屬下這就……”

她坐了個手刀下切的姿勢,猙獰的臉容殺氣畢露。

月馨雨淡淡搖頭,道:“他終究是酒帝君座下四個煮酒童子之一,我們看在酒帝君的份上,也無須和他太過計較,且他是小白的主人,我……我總不能殺了他。”

說到最後,月馨雨聲音都顫了,過得一會,忍不住低聲飲泣,伏在身旁那女子肩頭上嗚咽起來。

林然正自狂奔,猛然之間,忽覺風雨之中,傳來一陣低聲飲泣,和在劍湖時聽到的一般無異。

他呆了一呆,旋即搖頭,歎道:“月馨雨啊月馨雨,可惜你遇到的是這麽一個主人。”

林然冷眼斜睨雷嘯散人,心想:“若是我林然,便是粉身碎骨,也不願把我愛寵雪嫣送去受苦。”

月馨雨哭得一陣,便抬起頭來,眼眸裏滿是哀傷,道:

“我弟弟……它臨死前,知道是我派你去殺它的,對不對?”

那臉容猙獰的狐女一陣沉默,旋即歎道:“小姐,本族和它太虛白龍族,自萬年前本是大仇,今日風左使刺死了它肉身,它靈魂脫困而出,太虛白龍族感應到聖子出世,自十萬裏外飛來,幸虧屬下和族內幾位高手聯手截殺,總算搶先一步,將那聖子的靈魂摧毀,太虛白龍族得知聖子身死魂消,必定上下大亂,族長知道了,肯定大大的歡喜!”

醜狐女越說越激動,一張猙獰恐怖的醜臉,也多了一分神采飛揚的意態,隻是陡然間瞧見月馨雨一臉孤傷,醜狐女這才悚然驚覺,趕忙下跪,道

“對不起,小姐,屬下……屬下又說錯話了!”

月馨雨慘然一笑,道:“你說得不錯,做得也沒錯,本族和太虛白龍族,的確是萬年世仇,隻是……隻是小白它終究是無辜的,它一出世就被酒帝君帶走了,它連它是什麽身份都不知道,性子溫純善良,它小時候我時常跑到劍湖跟它玩,它認我當姐姐,我卻保護不了它,最後還……”

月馨雨一臉慘然悲戚,眼眸裏的哀傷之意更重,教人見之心憐。

那醜狐女遲疑一會,道:“那小姐……接下來你有什麽打算?我們好不容易把安龍帝從血月妖湖裏放出來,也是時候找他談談,族裏其他幾位公子小姐,可都想看著小姐出醜,小姐可不能輸給他們看。”

月馨雨意興闌珊,道:“安龍帝想搶天魄,你便隨他搶吧,不是排名前十的天魄,我們也看不上眼,隻是務必跟他說清楚,我們輔助他搶天魄,但他必須輔助我們完成複興大業。”

醜狐女道:“是!”

她看了一眼林然剛才遠奔的方向,目光忽地一陣迷離,道:

“婆婆,風左使詭計多端,有一張底牌十分厲害,施展出來非常可怕,你替我上去看看,別讓那小子出事了。”

“屬下領命!”

那醜狐女恭聲應諾,旋即隱入了黑暗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