嶽陽看到白蛇那龐大的身軀,心中未免有些忐忑。

不過那白蛇現在才三十多歲,在它們這一族裏,還是個小孩子,它又什麽都不懂,剛出世那天,酒帝秦洛就把它送給了雷嘯散人,它這三十多年來,還沒經曆過任何殺伐,性子就跟一隻小貓似的,模樣一臉凶悍,內心卻比嶽陽還害怕。

嶽陽見那白蛇隻向他示警,並不來犯,心頭稍安,隻是也不敢再逗留下去,瞪了雷倩倩一眼,冷哼一聲,便即轉身狂衝離開。

隻是嶽陽狂衝了數步,一道黑影好像從地下冒出來,擋在了他麵前,他收勢不及,一頭撞在那黑影身上,卻好像撞在了鐵山銅牆上,登時踉蹌往後跌倒。

那黑影伸手疾探,一把捏中了他的手腕,“喀喇”一聲,就將他手腕捏得粉碎。

嶽陽殺豬價似的叫嚷起來,那一枚裝有紫雷門功法的虛戒,卻落入了那黑影之手。

“虛戒還我!”

嶽陽大叫一聲,顧不得疼痛,如狼似虎朝那黑影撲過去。

那黑影卻宛如一抹輕煙,輕巧閃開,再猛然揮手成爪,扣住嶽陽的一節脊椎,用力一捏,嶽陽那一節脊椎立刻粉碎。

這次嶽陽連叫也叫不出來了,隻覺後背一熱,旋即通體發冷,想要站起,卻發覺雙腿好像不聽使喚了,任憑他如何使力,就是站不起來。

嶽陽心裏湧起一股巨大的驚恐,知道是自己脊椎斷了一節,此生就成了癱瘓的廢人,他抬眼一看,隻見那黑影原是個身穿黑袍的少年,少年比他還年輕,但出手之快捷淩厲,遠勝他百倍。

少年正是林然,他冷眼斜睨嶽陽,不發一言,轉身朝還跌在地的雷倩倩走去,拿出一塊布替她擦去額上濃痰,然後揮手引月,衝散了她體內的疼痛。

湖裏的白蛇,看到了林然用太清月華替雷倩倩治傷,它頓時呆了一呆,旋即眼眸裏湧上一股又是興奮又是期待的神色。

雷倩倩隻見一股青蒙蒙的華光湧入體內,登時就通體舒暢,她呆呆地看著眼前的少年,又看了看癱瘓在地的嶽陽,一時間悲從中來,“哇”的一聲哭了起來。

林然將虛戒還給雷倩倩,雷倩倩悲傷之下,握著那虛戒,發脾氣將虛戒擲入湖裏,虧得那白蛇見機快,趕忙卷舌接住了。

白蛇望向林然,就好像彷徨無計的孩子,看到了能為他主持大局的大人,充滿了依賴和尊敬的神色。

林然微微好笑,其實這白蛇吸納信徒念力三十餘年,修為非同小可,可惜未經殺伐,絲毫不會把自己的修為施展出來。

林然正望著那白蛇,忽地雷倩倩一聲淒厲大叫,充滿了憤怒的神色,鏘然抽出長劍,揮劍朝嶽陽刺去。

“師兄,我絕不能看著你遁入邪魔外道!”

“師妹不要!”嶽陽看到森冷冷的長劍刺來,嚇得臉無人色,但雷倩倩性子裏的剛烈激發起來,心胸熱血激蕩,一劍刺死了嶽陽。

嶽陽死不瞑目,目光仍是停在雷倩倩臉上,似乎在哀求哭訴。

雷倩倩身子一軟,眼淚流了下來,喃喃自語道:“我對你情深意重,你卻騙我欺我,還想置本門於萬劫不複之地……”

說到最後,雷倩倩悲聲嗚咽,猛然橫劍於脖,就欲自刎。

“夠了!”

林然搶上一步,彈指將雷倩倩長劍擊飛,甩手給了她一巴掌,道:

“醒醒吧!”

林然怒目瞪著她,雷倩倩被他一記耳光扇得眼冒金星,腦子一陣暈眩,待得緩過氣來,卻沒有勇氣再自殺了。

她想著父親變得怯懦畏縮,情郎又一心想遁入魔門,內有一群廢物遊散浪蕩,外有風左使強敵環伺,隻覺無匹的壓力湧來,她掩麵而泣,隻想能有個人好好撫慰她,她心酸之下,就想投入林然懷裏。

林然躲了開去,雷倩倩投了個空,呆立原地,好生尷尬,想著自己和嶽陽私會,定必被林然撞破了,她心中羞愧萬分,頓生萬念俱灰之意,悲到極處,連眼淚也流不出了。

林然跟雷倩倩毫無交情,也不知如何勸說她,當下沉默著站在原地。

雷倩倩隻道是林然瞧不起她,她心中又是自卑又是羞愧,擦幹了眼淚,轉身抱起了嶽陽的屍首,腳步蹣跚地走了。

林然遲疑了一下,看著她清秀的背影,想要說句勸慰的話,但想著各人命運遭際,各不相同,勸解也是無用,便住口了。

雷倩倩抱著嶽陽屍首走了,待得走遠了才驀然驚覺,似乎連那黑袍少年的姓名也沒問。

林然也正想離開,忽地那白蛇嘶嘶一叫,遊到了湖邊,一雙眼眸看著林然,然後張了張嘴巴,又歡喜地叫了叫。

林然一怔,他還沒達到可以聽懂百獸言語的境界,看著那白蛇的表情,猜測道:“你是想叫我像剛才那女人一樣,跳入你的嘴巴?”

白蛇大喜,連連點頭,然後張開了嘴巴。

白蛇雖性子良善,但它的身軀如此龐大,嘴巴張開,那就真的是血盆大口了,兩排利劍似的的尖牙,一看就知足以崩斷金鐵,若是跳入了它嘴巴,它隻需長舌一卷,將可把人嚼碎,或是咕嚕一聲,就能把人咽下肚裏。

林然哈哈一笑,卻沒有什麽猶豫,心想著不知這白蛇要帶他去哪裏,他縱身一跳,入了那白蛇的嘴巴。

林然知道白蛇性子溫純,不過畢竟身處險地,他久經殺伐,自然處處謹慎,當下凝訣不發,隻待白蛇稍有異動,他立刻就發動手訣,施術轟炸。

不過白蛇顯然沒有傷害林然的意思,含住了他之後,就鑽入劍湖裏去。

白蛇從來沒吃過魚蝦等物,它完全是靠信徒的念力,和天地元力為生,口腔內沒有一點腥臭之氣,反倒是縈繞著一層清涼的水道氣息,林然身在其中,呼吸甚是舒暢。

不一會兒,林然就覺白蛇下潛的身軀一滯,顯然是來到了湖底淤泥之下。

劍湖淤泥積蓄極深,那藏書密道,修築在淤泥下三十丈處,白蛇不斷往淤泥深處鑽去,虧得林然在它口腔內,有靈氣縈身,呼吸也不困難。

過了一會,白蛇將嘴巴張開,林然眼前一亮,凝神一看,卻見一條龐大的密道,出現在了眼前。

那密道寬有十米,高有五米,不知是用什麽奇異磚石建成的,隻見兩旁牆上,都鐫刻著一個個風道結界,這樣密道內空氣流通得頗為順暢,兩旁又有火屬性的發光晶石驅散黑暗。

林然好奇地打量著,白蛇催促林然前進,林然笑了一笑,便緩步朝密道深處走去。

白蛇卻不離開,緊緊跟隨在林然左右,林然拐了一個角,卻見麵前是一處水潭,水潭嗤嗤冒煙,不時有一兩條頭顱漆黑、白骨為體的古怪魚兒,冒出水麵,十分詭秘。

水潭之上,矗立著一根根木樁,林然隻覺那水潭上方氣息有異,他略微感應一下,就覺那股氣息能夠壓製真氣流轉,若想用輕功越過水潭,那是萬萬不能,必須規規矩矩踩著木樁過去。

林然仔細一看,見那些木樁排列似乎遵循一定的軌跡,顯然是按什麽奇陣排列的。

林然心想:“方才雷倩倩說過,密道之內,有很多雷道大陣,是按照反兩儀的奇門之術布置,我連正兩儀是什麽都不知,奇門遁甲是一竅不通,若是踩錯了半步,勢必觸發大陣。”

林然抬頭望向水潭上方,果然看到壁頂上鑲嵌有數十顆金光閃閃的雷道玉石,木樁想來是有古怪的,必須按照特定的軌跡一一踩過去,踩錯半步,那上方的雷道玉石,就會發出恐怖的雷道殺著,將人轟成焦屍。

“幾十顆雷道玉石,好大的手筆。”

林然舔了舔嘴唇,心裏有些羨慕和讚歎,那看來這條密道,是酒帝秦洛留給雷嘯散人的。

他正想著要怎麽越過水潭,白蛇湊近過來,又張開嘴巴,示意林然進去。

有白蛇幫忙,自然省下了一番力氣,林然便即進入白蛇嘴巴。

白蛇狂吸一口氣,“噗”的一聲,直接把林然吐了出去,林然橫空越過水潭,落到了另一邊。

這一下突起變故,林然也料想不到,急忙淩空扭身,穩住身形,平平落到了地麵,看著水潭另一邊的白蛇,不禁暗暗好笑,道:“白蛇兄,你這辦法可妙得很呐。”

白蛇受讚,有些靦腆地嘶嘶一叫,然後身子一扭,龐大的身軀,化為了手指大小,接著它直接遊過了水潭,那些古怪的魚兒,也不敢靠近。

白蛇遊了過來,抖了抖身子,又變回了原來大小,催促林然繼續前進。

林然呆了一呆,心下暗道:“白蛇已然能隨意變幻大小,那想來它的修為一定很高,且血統也必定也極為精純。”

林然繼續前進,遇到了雷道大陣,便由白蛇幫他前進,還真別說,這密道真長,林然估摸著也走了兩三裏了,居然還不到頭,想來是密道加持有奇特的空間奇陣,類似於虛戒的原理,小小芥子,能藏三千須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