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賊膽『**』心()

朱先生仔細看著“東夷之春”這塊匾額,神情異樣。

我說:朱先生,你這回可妥了!

朱先生說:何以見得?

我說:還何以見得,看來你在咱們鎮子上已經的的確確成了名家了!

你想,你要不是名家的話,人家還能給你掛匾額嗎?

朱先生說:哎呀,元寶,你知道什麽啊!我還成為名家呢!這回我連家都沒了!

我說:怎麽了?

朱先生說:還怎麽了,你知道“東夷”是哪裏嗎?

我說:哪裏?

朱先生說:東夷是小日本啊!《新唐書》裏邊就說“日本,古倭奴也”,娘的,沒想到我才離家幾天他們就把我的家給占領了!這可是我祖上的房子啊,沒想到傳到我的手上……唉!

我說:媽的,還有沒有王法啊!他們膽子也忒大了,隨便就把人家給占領了!

朱先生說:狗屁王法啊,那幫混蛋連咱們的國家都敢占領,何況我這麽個小家啊!……走吧,進去看看再說吧!但願他們沒有發現咱們倆在地下室的身體,否則咱倆也就真的成為有家難回的孤魂野鬼了!

說到家,我突然想起了自己的家,我這一走就是將近半年的時光,家裏是一點我的消息也不知道啊,我想我爹和我娘還有莊小姐一定是急壞了……唉,都怪我啊,走的時候太匆忙了,當時走的時候怎麽就不和家裏說一聲呢!

就在我和朱先生說話的時候,門“吱”的一聲開了,裏邊出來了兩個穿黃衣服的兵,手裏端著長槍,嘴裏還嚼著飯,走到門口時,倆兵在門的左右規規矩矩地站好……不用說是倆哨兵!……看來朱先生的家的確是被占領了!

朱先生挪到了台階上,我也跟著挪到了台階上。現在門已經叫哨兵關上了,隻留下縫隙。

朱先生說:元寶,跟住我,咱倆從門縫擠進去!

我說:行嗎?

朱先生說:你忘了,咱倆是魂魄,怎麽不行啊!

我和朱先生正要擠門縫的時候,遠處突然想起了“嘀嘀”的笛聲,不一會兒的工夫,那笛聲就跑到我麵前了。

我指指眼前不認識的東西,說:朱先生,那是什麽東西啊,跑的可真快!

朱先生說:這就是我給你說過的汽車!

我說:哦,原來汽車就是這樣的啊,怎麽不用馬也不用牛啦就能跑啊?

朱先生說:汽車燒的是油!

我說:哦,今天挺幸運啊,竟然看到了汽車!哎,朱先生,汽車都來了,我看你說的那種叫火車的車說不上哪天也能“嘀嘀”地開來!我還想看!

朱先生瞪了我一眼,說:元寶,汽車是“嘀嘀”的,而火車的聲音是“嗚嗚”的,不過,你要真想看火車的話,你事先得把我家門前鋪上鐵軌,要不這輩子你就別想了!

我還想說,可這時侯,車上跳下來三個人,一看衣服就比那倆哨兵有身份!三個人一個胖子,兩個瘦子,一看胖子就比瘦子還有身份!

他們下了車迅速地向門口走。

門口倆哨兵立正敬禮嘴裏還“嗨嗨嗨”地喊。

其中一個瘦子停下來問哨兵:這幾天有新貨嗎?

哨兵說:昨天剛弄來一個,還沒“開封”!

瘦子說:大野先生可是第一次光顧這裏,希望你們伺候好了!

哨兵:嗨嗨嗨!

我對朱先生說:朱先生,他們“嗨”他媽蛋啊!有話就說唄!

朱先生說:“嗨”就是“是”的意思!

我說:哦!

門被打開的時候我和朱先生跟著擠進門去,來到院子裏。

到了院子裏,朱先生就感歎:媽呀,這還是我家嗎,誰給裝修的這麽好啊!

我一看,朱先生的家和我們離開這裏時簡直是判若兩家了。門窗都是新換的上等檀木,玻璃都是藍瓦瓦的看不到屋子裏的那種,房子上的瓦也在春天的陽光下傲慢地閃著光輝,地麵鋪的是清一『色』的大理石,光滑平整。

朱先生看到這種豪華的裝修就更舍不得自己的家現在成為別人的家了,在那裏發誓說:元寶啊,我必須得把這個家奪回來,媽的,俺家太好了!

……朱先生在和我慢慢挪動著回來的路途中教我知道了詩,而我時常掛在嘴上的那句“媽的”不知道什麽時候也叫朱先生學去了。

我說:朱先生啊,你先別想著奪回你的家了,咱倆還是先到後院把身體奪回來再說吧!我看弄不好咱倆的身體早已經死在地下室裏啦!

朱先生又環顧了自己的家一遍,說:哎呀,元寶,我要是奪回我的家啊,就是死在這裏也沒白活啊!

我們正說著,廂房裏走出倆女的,她們出來迎接剛才從汽車下來的三個男的,那倆女的不停地向三男的鞠躬,給我感覺她們好像欠他們多少錢似的。

那倆女的穿成古代人的模樣,挽著發髻,臉白而光亮,行完禮伸出手去扶那個胖子。

我說:朱先生,那倆女的怎麽還穿古代人的衣服啊?咱倆是不像你說的走錯空間了啊!

朱先生說:沒有走錯空間,她們穿的是和服,小日本的民族服裝!

我說:哦,他們自己還有民族啊,那他們上咱家幹啥!

朱先生隻顧看房子沒理我。

這時,那個叫大野的胖子邊走邊脫衣服,嘴裏還說:噢噢噢,半年啦,都快憋死啦!

大野的狀態叫我想起了我們屯子裏**的公豬**之前的狀態!我想:媽的,像大野這樣的豬哪天絕種了才好!

女的回答大野,說:昨天弄來個漂亮的,大野君就好好享用吧!

說完倆女的給那個大野君放哨似的站在門口。兩個瘦子跟大野說他們到車裏去等!而大胖子大野自己喘著粗氣進了廂房。

我心想:媽的,你看人家大野,下了汽車上女人!真是牛『逼』!

我建議朱先生趁著別人看不到我們的機會去看看大野先生在炕上是怎麽撒野的,但是朱先生沒能同意我的建議。

朱先生說:元寶啊,你太損了,看人家幹那事折壽啊!我看你將來要是成了土匪的話,女的沒個好了!

我跟朱先生爭取,我說:看就看一次唄,反正別人也看不到咱倆!咱倆各看各的!以後這事出去我保證不說!

朱先生說:元寶,你這個熊樣的啊,人前人模狗樣的,背後你怎麽那麽齷齪啊!

我說:哎呀,朱先生,這不是趕上了嗎!況且我的齷齪的想法不是跟你說了嗎,你怎麽還說我背後齷齪啊!

朱先生瞅瞅我笑著說了實話:元寶,你以為我不想去看啊,可是我害怕啊!

我說:怕啥啊,他大野都敢幹,咱倆還不敢看!

朱先生說:我不是告訴過你嗎,作為魂魄一旦動了男女的心思就會魂飛魄散!

我也想起來朱先生在西山墳地的時候的確告訴過我這件事情。眼看就見到我的身體了,我可不能因為自己升起的『**』心毀了自己!

我說:朱先生要是這樣,那咱們可別去看了,人家大野享受,咱倆他媽折壽,犯不上的事兒!

朱先生說:元寶,你能這樣想我很高興!

我和朱先生不再打觀賞大野“睡覺”的注意,而是急忙奔後院的地下室去了。

到了後院,朱先生長舒了一口氣,說:元寶啊,造化啊,咱倆的身體指定沒被破壞!

我說:你怎麽知道?

朱先生說:你看,他們還沒有裝修到這裏呢!

我一看,的確,後院和我們走之前一個樣子,那堆柴禾還在呢!

朱先生在柴禾堆周圍來回地挪動。

我說:你幹什麽啊?

朱先生說:我在尋找到地下室的縫隙,我也在想怎麽讓這個地下室永遠不被日本人發現!

我說:那你現在想好了嗎?

朱先生說:沒有!

這時侯,朱先生家的後牆外傳來了琅琅的讀書的聲音。

朱先生一聽到這種聲音立刻站在那裏不動彈了!

我仔細地聽那些孩子的讀書的聲音,我說:這是哪的聲音?

朱先生說:學堂的聲音,學堂就在我家的後趟街!

我想起了朱先生在路上給我講的《論語》《孟子》《大學》《中庸》,可是這些孩子讀書的聲音和這些書一個也對不上號。

我說:朱先生,這些學堂的學生在讀什麽啊!

朱先生說:完了,元寶,他們讀的都是日語啊!咱們中國的孩子都開始學他們小日本的語言了!

我說:那又怎麽樣啊!

朱先生說:元寶啊,你不懂啊,他們這麽做是想讓中國的孩子變成他們日本的孩子,讓中國人變成日本人啊!

我聽得出來,朱先生的語調有些異常……原來他已經淚流滿麵!

我說:朱先生,你不是說魂魄是不能哭的嗎,小心魂飛魄散啊!

朱先生這時侯蹲在地上,捂著頭痛哭起來,說:我的學堂啊,我的民族啊,我的語言啊……小日本啊,你們占領了我們的土地,『**』辱我們的姊妹……

朱先生的話說的有些像詩,我想起來他和我說得那句“憤怒出詩人”的話。

我挪過去拽朱先生起來,我說:朱先生啊,你快起來吧,咱倆得回到身體那去啊,然後再想辦法把咱倆走路緩慢的問題解決了,這樣才能幹小日本啊!

朱先生聽我這麽一說,不哭了。站起來準備和我一起進他“過陰”的地下室。

我們終於找到了一個通往地下室的縫隙,我和朱先生擠了進去……去尋找我們久違的身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