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鄉知青很能吃飯,原因有三:一是缺油水,二是高強度的體力勞動,三是正處於長身體階段。平常很難吃到如此鮮美的粥飯,因此大家也不客氣,粥一好便每人盛上一碗,找個地方坐下便噓噓哧哧吃了起來。這種美味的粥飯,一個人吃上七八碗並不算多,一鋼精鍋粥很快就見了底。

帥小明去山澗旁又端了一鍋水回來,吹燃起灶裏的火,重新開始煮第二鍋粥。

李建國從挎包裏拿出一個瓶子,邊開瓶蓋邊說:“剛才已經墊了肚皮,現在可以喝酒了。”

其實這根本不是什麽酒,而是李建國從公社衛生院偷出來的酒精,前次邀帥小明他們喝了一些,現在還剩一半多。李建國在每個人的碗裏倒了大約四分之一碗的酒精,再用山澗水兌成滿碗,然後他從褲袋裏『摸』了半天才『摸』出一個很小的玻璃瓶,裏麵裝的是糖精。他最後在每個人的碗裏放了點糖精,酒就算是做好了。

李建國右手端碗,左手叉腰,大聲道:“諸位,我們前山村知青難得有這麽一次野炊,大碗喝酒,大塊吃肉,一醉解千愁,豈不快哉,來,喝一口!”

帥小明和大家一樣端起碗抿了一口,味道怪怪的,滿口酒精味,跟白淑珍家釀的酒比起來簡直是天差地別。幾個姑娘“哇”地把酒吐了出來,急忙跑到山澗邊去漱口。男知青都哈哈哈大笑起來。

其實下鄉知青不過還是一群孩子,哪裏會有什麽酒癮。因為下鄉走上了社會,難免受社會影響,另外加上看過一些電影、詩詞什麽的,如:對酒當歌,人生幾何、何以解憂,惟有杜康、葡萄美酒夜光杯,把酒問青天之類的,自然而然認為下鄉累,心情苦就應該喝酒了。沒有錢買酒喝,他們就去偷醫用酒精兌水當酒喝。

第二鍋粥好的時候,男知青的一碗酒已經喝光,於是又開始稀裏嘩啦地喝粥。

當樹縫間透下來的陽光移到頭頂時,大夥終於酒足飯飽。女知青們到山澗邊洗鍋洗碗,男知青湊到一塊。李建國從口袋裏掏出一個鐵殼煙盒,從煙盒裏麵拿出水仙花牌的煙紙,一邊分給男知青一邊嚷道:“煙酒不分家,飯後一根煙,賽過活神仙,來,來,大家都來卷一根。”

學習卷煙也是男知青的一科必修課。山裏出工有一個不成文的習慣:男女社員出工後,除非隊長喊休息,中途誰都不能停下手腳休息,誰停歇就會被當作偷懶扣工分,而男人在田頭歇腳抽自卷的喇叭煙卻是例外,因為男人抽煙是天經地義的事情。為了能在超強度的田間勞作中爭取哪怕是一支煙的休息時間,男知青們都想學卷煙,想不到李建國已先眾人一步添置了煙盒煙紙,現在拿出來當然大受歡迎。

帥小明笨手笨腳地卷了一根前粗後細的喇叭煙,點上火後眯眼吸了一口,不知道李建國從哪裏搞來的煙絲,感覺又辣又苦,不由大聲咳嗽起來。

女知青洗完鍋碗回來,蔡曉萍用手在嘴邊扇,嚷道:“抽什麽煙,難聞死了!”

馬雲芝也在喊:“帥小明,你就別抽了,拉小提琴給我們聽吧。”

男知青們都邊鼓掌邊鼓噪:“花帥,來一個!花帥,來一個!”

“好,我拉我拉。”帥小明丟掉喇叭煙,從提琴盒裏拿出小提琴,用下顎夾住小提琴,便用鬆香擦提琴弓邊說“好幾年沒拉了,今天就來獻醜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