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神從遠去的北方尊者背影上轉回來,龍筱幽失神的看著阿若。而阿若則微微側過了頭看向一邊,語氣飄忽的道:“恭喜你,如今你領悟了靈崖神威,法力直追五方尊者,以後,這聖域之中已經沒有幾個人能與你相比了,你心裏的大事也指日可成了。”

龍筱幽心頭一陣刺痛苦笑道:“大事!什麽是大事!我心裏最大的事,你應該最清楚……”阿若的背微微聳動了一下,龍筱幽緩緩接著道:“隻是,在這世上,做人,有太多的無奈,往往會不得已為了些事情,而傷了大事!”

阿若背對龍筱幽忍著心裏的傷感勉強讓自己的聲音平靜:“你是龍筱幽,你的大事是正道大義,至於兒女情長又怎會放在你的心裏……”龍筱幽吸了口氣,盡量讓自己心裏平和:“兒女情長,英雄氣短。我龍筱幽不是什麽英雄,於我而言,我未必是做什麽大事的材料,更可悲的是,我連自己的情都守不住!”

阿若淡淡笑了笑道:“筱幽,其實,我從沒懷疑過你對我的感情。隻是……經過這件事,我突然明白了很多。的確,我以前的確有些小家子氣,那時候,我很享受那種被你寵,被你憐惜的感覺,可卻沒顧及到你一直在承受著很多。後來,我慢慢發覺,你的心已經被所謂的那些正義大事給充斥了,而且也不再能像以前那樣一心對我了。除了和別人鬥智鬥力的時候,你總顯得那麽疲倦,我知道你很辛苦,可是,我卻因為受不了你對我的疏忽冷淡而難為你。我知道我很不懂事,可我隻是個女子,我沒辦法把自己的感情奉賢給什麽大義!可你不是我,你有你的使命,你不會為了我而放棄自己的責任。或許,這也是你最值得我愛的地方……。”

龍筱幽愧疚的道:“阿若,我知道,這段時間以來,我的確是冷落了你,可是,我保證,我對你的心真的從沒變過!”阿若眼光柔和,滿是溫柔的道:“我知道,我相信你。隻是,筱幽,你那麽聰明,真的沒發覺什麽嗎?”

龍筱幽有些茫然的看著阿若,聽著她接著說:“筱幽,你的確聰明絕頂,你自信可以擔負起一切。其實,所有人都這麽認為,可是,事實卻並非這樣……。就算你可以兼顧很多事情,可是,在你的心裏卻始終很清楚的知道,自己所麵對的所有事情的主次之分。你把一切都在心裏分得很清楚了,你選擇了責任和大義,因此不得不忽略了感情。我本以為,我可以理解你,但是,我最後發覺我雖然可以理解你,也可以不怪你,可是,我卻沒辦法接受,在你心裏我不是第一位……”

“我……我沒有!在我心裏,你一直是第一位的,你應該明白我的啊!”“是嗎?也許吧!可是,你不是一樣為了你心裏的大義,而廢棄了小情嘛!”龍筱幽隻有沉默,他不得不承認,自己的確為了另外的事情而傷害了阿若……

阿若緩緩接著道:“筱幽,其實,在你心裏,你早已選擇了對你最重要的。隻可惜,那不是我……。其實,我早已明白,我也一直以為我不會介意,可是……我錯了,我終於明白,在這場感情和正義在你心裏的戰爭中,我被打回了原形。我沒有辦法接受我愛的人不能像我對他一樣對我,我會瘋!所以,為了不給你再增加任何負擔,我應該離開你……,至少,暫時必須這樣。為了讓你可以專心的去做你想做的事,也為了我自己,我不希望,我們之間再出現任何不愉快。而我的離開對你而言,不過是少了一件應變的工具,不算什麽大事。筱幽,對你的愛,我從未減少,但要我再回到你身邊,必須等到你可以確定自己能夠一心一意對待我的時候……”

望著阿若背影消失的方向,龍筱幽手裏握著阿若留下的玄女三寶和縛天寶鏡,心裏空蕩蕩的……。他沒辦法留住阿若,事實上,他根本沒試圖要留住。因為他沒辦法反駁她的話,任何一句都不行。的確,在龍筱幽的心裏,現在最重要的事並不是阿若。即便阿若是他最愛的女子,卻也比不上,他要為自己的責任負責。

龍筱幽是個自私的人,他不會推委自己的責任,為了自己的責任,他會把一切放掉。他可以理解阿若,在他而言,天下的一切就是他的一切,他不可能為了任何一樣什麽,而舍棄天下一切。而對阿若而言,他龍筱幽就是一切,不是說阿若全無正義,隻是,無論什麽在她心裏都不如龍筱幽。所以,她忍受不了龍筱幽不能最重視她。或許,有一天龍筱幽會重新擁有阿若,但是,那一天可能會很久,很久……!

龍筱幽歎息了一聲以舒解一些心裏積存的鬱悶,平靜了心態,想到如果大戰失敗,一切都不再有意義。當下決定要暫時放下兒女之情,專心去擔負自己的責任。可當他剛振奮起了點精神,打算回去時,遠遠過來的一個身影又讓他皺起了眉頭……

“香師姐,這麽早就來練功啊!”躲既躲不過,隻有硬著頭皮堆起笑了。香水雲看看龍筱幽淡然道:“聽師父說,你已經練成了靈崖神威?”龍筱幽微笑謙道:“哦!我隻是略窺門徑而已,靈崖神威奧妙非凡,又怎會如此輕易練成!”

香水雲想了想轉過話鋒道:“我剛才看到了阿若,她臉色不大好,你們怎樣了!”龍筱幽心上刺痛了一下強笑道:“我們,還好,謝謝香師姐關心!”香水雲緩緩問道:“她……還沒原諒你?”

龍筱幽自嘲的笑了笑道:“我也不知道!可是,她已經決定暫時離開我了……”看到龍筱幽哀傷的表情,香水雲心裏升起了一股憐惜,但卻並未顯在臉上,且在憐惜的同時,心裏似還有一絲快意……

香水雲不明白自己為什麽會有這麽奇怪的感覺,但她也絕不願意被龍筱幽看出來。當即和善道:“其實,阿若的想法不難理解,因為在她來說,她希望你可以全心全意的待她,可至少目前看來,你是做不到的,所以,她寧願暫時離開你,這樣,她也省得難過,你也少了牽掛。不過,一旦大戰勝利,我想,她一定會回到你身邊的……”

龍筱幽苦笑道:“原來,所有人都已看出了我的無能,隻有我一個人還在天真的以為,自己很了不起,可以把所有事都兼顧好。咯咯!或許,現在這樣真的會更好,至少,我可以專心的去應付麵前的事情了。雖然少了阿若的陪伴,但至少也不用再去為她擔份心事了,這對我來說,也許真的更好……”

香水雲雙眸深邃的問:“你真的放得下?”龍筱幽聳聳肩道:“我,還有選擇嗎……”“你不怕有人會趁虛而入?”龍筱幽眼神異樣的看著香水雲微笑道:“阿若雖然有些小姐脾氣,但也不至於會輕易被別人迷惑。況且,如果她真的遇到個會別我對她更好的人,我……會祝福她!”

香水雲凝視著他淡然問:“可如果,有人對你趁虛而入呢!”龍筱幽窒了一下,避開香水雲的眼光漠然道:“現在,我一心隻想著如何應付暫時的危機,我不希望再有什麽事會幹擾我。況且,我心裏隻有阿若一個人,也難以在容下第二個人……”

香水雲歎息一聲望向遠方悠然道:“看,多美啊!真想不明白,為什麽總會有人千方百計的去毀滅這些呢!”龍筱幽淡淡地道:“香師姐,凡事自有定數,不會因個人意願去改變,實在不必自苦!”

香水雲隨意笑道:“你說的對,可是,世間又有幾個人能擁有舍得的大智慧呢!就算是佛祖又何嚐放下了對蒼生的眷顧呢!佛家講舍得,可如果真的對什麽都能舍得,還會有什麽信念呢!而道家講清淨無為,可若真清心寡欲了,又如何得道!你我仙家,若真的能一直逍遙灑脫又豈會有如此多的勾心鬥角呢!”

龍筱幽不禁一陣黯然,的確,自己一生所經曆的一切的確都離自己的念想太遠了,即便到了這神仙靜地,自己又何嚐真正的放下了……“其實,無論是佛,是人,還是神,都始終無法真正的隔絕情之一字,隻是表現的方式不同,層次、境界有高低之分罷了……”

沉默了一會兒,香水雲輕聲問道:“你因宿世因緣,而落入此次是非,無可挽回。可如果,在你的宿命中還有些別的必須去完成的事,你還會甘心去承受嗎!”龍筱幽淒然笑道:“我承受的還少嗎……!況且,既然是必須去承受的,又還有什麽甘心不甘心的呐!”

香水雲眼中閃過一絲憂傷,微垂臻首默然不語。龍筱幽心裏升起了一絲莫名的戀愛,不禁想去慰撫她一下。可是,他的手也隻是顫了一顫,就強行控製住了。他不能對她表現出超越一般的情感,因為,那無疑是一種招惹。雖然,對香水雲,龍筱幽心裏不無感覺,畢竟,香水雲絕對是一個可以令任何男人心酸的女子。可是,他必須強迫自己脫離一些本能,把那些感覺深埋,甚至永遠拋卻,否則,會受到傷害的將不止一個人。

良久,周遭凝固的氣氛令龍筱幽呼吸艱難。這時,遠方北方門下大弟子紅葉瞬間到了近處道:“龍師弟,師父讓你去一下,說有要事相尚!……水雲,你也一起去吧!”

龍筱幽向紅葉道聲“有勞”,隨其身後而去,紅葉的到來,對他來說更像是救援。三人來到北方門中議事廳,一人快步上來拉住龍筱幽急切道:“龍師弟,你快去救救花師姐她們吧……”龍筱幽見來人竟是八賢中的詩賢,陸德風,心裏一涼。

隻見從前瀟灑,開朗的陸德風此時竟麵容憔悴,衣衫淩亂,且眼神遊離不定,分明是身受傷患。當下,龍筱幽輕輕扶住陸德風讓他坐回椅子上,道:“陸師兄,你先坐下,有什麽事,慢慢說……”

北方尊者也勸道:“是啊!就算有天大的事,也得說清楚了再想辦法啊!”接著,秦無情和洛冰蓉及幾位北方門中的長輩人物陸續而來。眾人坐定,陸德風氣息已漸漸喘勻,緩緩道出了別來遭遇……

原來,當日八賢與龍筱幽等人分手後,便按照龍筱幽的吩咐分頭行動去了。而陸德風和花月影等四人則一路同往巨龍山查探。巨龍山,山如其名,廣闊高聳無邊無際。山中樹木茂密,禽獸成群。四人隱蔽行蹤觀察情勢,但見山中每日隻有些身著萬聖門服飾的人在山中往來,並無何特異之處。

後來,諸葛南不願意再枯等下去,便吵著要去暗探太聖門。開始時,花月影三人皆不同意。可是,幾人久等龍筱幽不到,加上深知諸葛南性格鹵莽,怕他一時衝動行事出什麽以外。而且,一連多日探下來,絲毫沒能探到什麽,幾個人也確實心急。

於是,幾個人終於決定暗探太聖門。當時,幾個人想的是,太聖門在聖域中並非什麽龍潭虎穴。即使是他們門主也未必是幾個人對手,雖然他們幾個人也想到太聖門裏有可能有當初偷襲龍筱幽的人,但對方當初隻不過是用了卑鄙的辦法。況且,那也隻是個猜測。

而且,四個人自認,在這聖域中除了龍筱幽等幾人以外,也沒什麽人能動得了自己。剛入太聖門時,還算順利,並沒什麽以外。可是,漸漸深入以後,幾個人發現,在那裏確實是有不少高手的。本事,那時候幾個人便蒙了退意。可是,當他們想退的時候,為時以晚了,他們的行蹤已被人發現了。

在十幾個人的圍攻中,幾個人還能勉強應付。可是,突然出現的兩個人卻讓四個人吃了大苦頭。那兩人加入戰團後,僅幾個回合就把四人壓製得全無還手之力,隻能勉強自保。

後來,花月影見勢不妙,便拚命掩護著幾個人中“神行術”最好的陸德風逃出了太聖門去求救。當時,陸德風逃出後,本想去找龍筱幽,可是,他哪知道龍筱幽在哪!而且,就算是去找另四賢也沒什麽意義,於是,他隻有返回雲幽仙境去向向子軒求救……

可是,幾天過去了,向子軒全無去救人的意思,每當陸德風去找他,他都隻以敵我形勢不明,不宜妄動來敷衍。陸德風心知他是心中怨恨自己八人跟隨龍筱幽不肯援救,一時情急之下,陸德風便大罵了向子軒。向子軒當即大怒,動手打傷了陸德風。而陸德風一怒之下,便跑出了雲幽仙境,從一個熟識同門口中,知道了龍筱幽在楓林仙境,於是,他便急忙趕來。

可是,他本是受傷之身,再加上心情憂鬱,路途勞頓,所以,傷勢不免更劇。幸虧他本身功法不弱,加上剛到北方尊者就以真力為他療傷,現在總算沒什麽大礙了。

陸德風講完後,北方尊者暴怒道:“好你個向子軒,為了一己私怨竟然置同門安慰於不顧!還真以為沒人能治得了他了……”秦無情憤然道:“我本來以為大師兄隻是一時受挫,才會心情不佳,行為難免偏差了點。可是,沒想到,他竟如此絕情,實在是有違師父重托……”

葉媚姬皺著眉頭道:“你們都先冷靜點,現在當務之急是要想想怎麽救出被困的人,不是埋怨誰的時候……!筱幽,你可有什麽辦法嗎!”龍筱幽淡然一笑道:“不急……”

眾人訝異的看向他,不明白他怎會如此輕鬆。龍筱幽看看眾人已明其意。當下微微一笑道:“我說不急,是因為花師姐她們現在暫時不會有什麽危險……”

北方尊者冷聲道:“你又如何得知?”龍筱幽聳聳肩道:“很簡單,師姑請想,陸師兄他們深入太聖門,陷於重圍之中,被那兩個人僅幾回合便控製住了,足可見對方厲害。試想,如果對方有意傷她們,陸師兄有什麽機會可以逃出來!那兩個人完全有本事殺了她們四個。而且,如果對方真想隱秘他們,難道太聖門其他的都是死人,看著陸師兄逃出來……”

北方尊者緩緩點頭道:“你是說太聖門是有意放德風出來的?”龍筱幽點點頭道:“不錯!他們正是要放一個人出來求援,令我們不得不去救人。至於最後是打是和,必會有一番深談了……。所以,除非真正決裂,否則,花師姐三位是絕不會有什麽危險的……”

葉媚姬沉吟道:“筱幽說的合情合理!可是,如果太聖門早有防備,那要是貿然而去,豈非自投羅網!”秦無情也忙道:“是啊!葉師姑說的是。龍師弟,我們還是從長計議吧!”

龍筱幽淡淡笑道:“無論如何計議,這一趟始終是要走的。而且,一定是按人家給的路去走。所以,怎樣計議都是上門救人,別無他法……”北方尊者冷哼道:“哼!太聖門是什麽東西,敢抓五方尊者弟子!筱幽,你等我帶齊弟子和你同去,滅了他滿門……”

龍筱幽笑笑道:“師姑,不急生氣,請坐……!我之所以要遍遊聖域無非是想把各門各派歸於一線共禦外敵。凡事,自應是以和為貴。如果我們仗著五方尊者門人眾多,去以強淩弱,以長欺幼,隻會更增人家的不滿,於事無補啊……”

北方尊者雖也同意龍筱幽說的,但仍問道:“那你說怎麽辦,難不成去跳人家的圈套嗎……”龍筱幽無所謂一笑道:“人家擺明是圈套等我們,還抓了我們的人,我們可以不去嗎……!再說了,圈套也不一定都是陷阱,有時候,圈套或許是溫柔鄉呢!反正,不管是什麽圈套,隻要他們收不了網,也是白搭……”

北方尊者瞥了龍筱幽一眼不悅道:“你說的容易,難道人家什麽時候收不收網還聽你的!”龍筱幽微笑道:“他們自不會輕易聽我的,可是,他們困住花師姐她們無非是有所圖謀。即便他們要我一條命,也算有了價錢。沒人要的東西不值錢,但隻要是有價錢的,就大可以有商量了。可是,每個人都想要的東西要麽不值錢,要麽就是沒人要得起,我龍筱幽這條命也不那麽容易被人拿走……”

北方尊者擔憂的問:“就你們幾個人去,太危險了吧!”龍筱幽緩緩道:“不入虎穴,焉得虎子!聖域中人皆知我遊曆聖域,同行有誰,也大都知道。如果人突然多了,反而不便。隻我們幾個人去,倒容易行事,也免得讓人生疑,多增戒懼!”

北方尊者本不願他們幾人去,但她也素知龍筱幽決定的事,不會輕易改變。所以,也隻能不再反對。沉思片刻,北方尊者道:“既然你意已決,我也不說什麽了。可是,就你們幾個人,也確實太危險了。不如,我點些精銳弟子和你同去……”

龍筱幽謝道:“多謝師姑關心,但是,這次全去應簡易行事,不進則退,人若多了反而累贅,我等四人同去足矣。隻是,陸師兄就要有勞師姑多多照應了!”北方尊者點點頭道:“你說的也對……,好吧!德風我自會照顧,阿若她……她心情不好,正一個人呆在房間,說想回浮影仙境去。我看她是不能陪你去了,至於我門下,如今屬水雲功法最強,便讓她和你同去吧!”

香水雲微一欠身應聲“遵命”。龍筱幽本不想她同行,可是,他實在沒什麽理由可以拒絕。而且,香水雲的功法也確實可以幫到自己。當下,也隻有道謝應允了。

龍筱幽本還想去看看阿若的,可是,想到阿若的話,他也隻有苦歎一聲打消這念頭了。而陸德風因為自己有傷在身,再加上自己功法不濟,也隻能乖乖的留下。於是,一行五人離開了楓林仙境,向巨龍山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