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荒蕪異域邊緣地帶所有人都在圍著那對紅白雙劍,而紅白雙劍仍然在對那幾百人施以最慘無人道的戲謔。其中已經有很多人被雙劍逼得脫了力,他們倒在地上使同伴的行動不得不越來越遲緩。

突然,其中一個高大的壯漢怒吼聲:“龍筱幽,我跟你拚了……”

麵對著巨木一般衝來的鐵漢,龍筱幽周圍群魔微微一驚齊齊迎上護衛聖主。可眾人還沒有接近那莽漢,那莽漢已經消失在了人們的視線裏。

大驚之下,眾人回頭去看。龍筱幽依舊安詳的站在虛空裏,麵前三丈處呆立著那莽漢!

眾人忙回到龍筱幽周圍,他隻是笑笑分開身前的遲晨和修羅,緩緩飄出丈餘:“你叫什麽名字?是哪派的……?”

莽漢適才盛怒下衝擊龍筱幽,麵對著群魔毫無懼色。隻是當眼看要與平日裏聞之色變的群魔靠近時,突然就不知怎麽竟由半空到了上方的龍筱幽麵前。

心裏雖然茫然難解,但他也明白了眼前這個清秀俊逸的年輕人,不愧是三界至邪的魔軍聖主……

“你……你要殺便殺!不必再多戲耍……”

龍筱幽一副教導孩童的神氣歎道:“你這樣可不好!人應該懂得禮貌,我問你話了,你怎麽也該回答吧……!”

莽漢一呆,龍筱幽搖搖頭道:“如果你剛才被他們撞上,這條命是一定就沒了。是我救了你,你怎麽可以連聲謝謝都不說呢……!”

莽漢回過神來,明白原來龍筱幽仍然在戲弄自己,心裏又一次升起滿腔憤怒。但他也自知本事和人家根本難以比較,如果去動手隻能是自取其辱而已!

“哼!龍筱幽,你自持功法高絕便目中無人。我技不如人也無話可說,你有種便殺了我吧!”

“嗬嗬!”輕笑一聲,龍筱幽搖頭道:“你認為人最大的痛苦就是死嗎……?”

“不是嗎?”

“當然不是……!哎!我救人就救到底,就讓你明白什麽才是人最大的痛苦好了……!其實也很簡單,就是生……不……如……死……!”

最後這四個字聽在人耳朵裏簡直如天外來音,完全的空洞虛幻,毫無真實感。而其中夾雜的溫柔和慈愛,卻又有讓人無端心寒的詭異,任何人都無法理解這樣的聲音是如何構成並發出來的……

龍筱幽也不管別人的感覺,淡淡俯視了一下地上,又看向那人緩緩道:“人的初始其實就是憑感覺去感觸世界,最直觀的其實並不是眼睛和耳朵,而是人的毛發。因為嬰兒時期人的心理還沒有成熟,無法分辨和理解看到和聽到的,隻能依靠感覺去體會一切……。就像昆蟲的觸角,所以真正的感應,毛發永遠比雙眼能更早接觸到更真實。而皮膚的感覺,更是毛發首當其衝的。所以,當一個人突然變得光禿禿的……”

龍筱幽聲音微頓,眾人驚訝的發現莽漢的頭發和睫毛,甚至是滿身的汗毛,竟然就如一片塵幕,隨風漂離了他。而將人發分離的時候,竟好像是莽漢的身上突然又多出了個黑線組成的他……

“就這樣,人不僅失去了最敏銳的感觸,還……還會變得很難看!嗬嗬……”

此時,所有的目光全部集中到了龍筱幽和那莽漢身上。驚訝、恐懼,充斥了整個世界。莽漢已經完全失去了思考的能力,隻能顫抖著呆視著龍筱幽!

“嗬嗬!其實色相不過是身外之物,人們太多想不開了!況且你本身其實也夠難看了,再醜些也無所謂了!嗬嗬……!那麽,接下來呢!人的痛苦大概可以分為兩種,一種是外來的刺激所引發的內心變化,但我現在沒心情浪費時間去教育你!另一種就是最直接的痛感!哦……!十指連心,一根根手指連續斷掉,那會是什麽感覺呢……?”

偌大的天地間,黑壓壓的大片人群竟然沒有半點聲音。每個人都屏息凝氣,無聲的引、發著空氣。微弱但清晰的十指骨斷聲音有節奏的響起!“砉……砉……砉……”

莽漢全身顫抖著,滿麵的痛苦!通紅、鼓脹的兩腮顯示出了他無法形容的難受,但卻無法呻吟出一絲……

“為了讓大家能更深刻的體會到那種感覺,我封閉了你的聲關,讓你叫不出聲音。因為如果你叫聲太大,會分散大家的注意力。而這樣隻看你的表情,我想更能讓大家感受清晰……!嗬嗬,我還有很多事忙,實在沒時間一點點教你了。可惜了!其實今天玩得還不大過癮!哎!痛……痛……痛……”

龍筱幽一聲聲“痛”!都使莽漢感到了無法描述的痛苦,而每個人雖然沒有真正的去感覺,卻也難以避免的達到了感同身受!

不久,一陣微風吹過,莽漢身上的衣服隨著片片飄散。繼而露出了一具隻有形狀,卻已體無完膚的紅色軀殼!那具軀殼上滿是血液流淌的紋路,在盤繞著那節節白骨蠕動。人們驚訝的看到莽漢的臉上也同身體一樣,血液流型清晰可辨,但卻始終沒有絲毫溢出。

莽漢已經被生生剝離了皮肉,成了一具實驗品一樣的屍體!可看他的表情卻明明還“活著”……

龍筱幽淡淡笑道:“人最大的痛苦,生不如死!不是每個人都有這麽好的機會的,你慢慢享受,我不會讓你死的。我會給你留下這口氣,熱炕你永遠在這裏為你所犯下的錯誤懺悔!做錯事就要受到懲罰,這很公平!嗬嗬……!”

這時候,每個人強忍著作嘔的感覺,心裏都浮現出兩個相同的字“變態”!

沒有人願意再去玩味現在的狀況,甚至都在暗暗強迫自己對麵前的一切視而不見!兩把神劍依舊漂遊在那數百人中間,但那些人已經再也無法動彈分毫了!

龍筱幽輕輕飄落在劍圈之外,緩緩圍著踱步。數百人的目光不自覺的隨著他移動,心跳也漸漸和他的腳步合拍起來。接著,龍筱幽的雙手也開始緩慢的相擊,漸漸融合入了腳步的節拍,臉上陰寒的戲謔笑容也越來越濃!

龍筱幽終於停下了腳步,可雙手的拍子依舊節奏鮮明,但顯然已經隨性了很多!

圈子裏的人都覺得自己的心跳已經不自覺的開始跟隨著龍筱幽擊掌的節拍吻合,雖然都感到這樣肯定不是好事,卻根本無法控製,阻止!

群魔來到龍筱幽身後,看著圈子裏數百人的身體隨著他的節拍而不自覺的顫動。幾個功力強些的雖然勉勵支撐,可強烈的反抗隻讓他們的臉色更加難看!

幾個魔首如左右護法和修羅等已經微微猜到,龍筱幽此時正以魔道至高無上的“魔經”中最強的一門功法,“驅心咒”攻擊他們。

“驅心咒”是一種可以在控製對方心跳節奏以後,驅使對方的心跳變化,從而完全控製對方心靈和行動的一門陰毒功法。也同樣是“魔經”中最強的功法之一,連龍筱幽的父親也根本還沒有修煉到可以去學習的修為,所以他們一時沒能想到。

而龍筱幽來到魔道僅僅年餘,雖然本身具備極強功法,但那畢竟與魔道功法相悖。短短時間竟然會有如此的修為,縱觀魔道曆史,他也能算是第一人了!

在所有人的驚異中,龍筱幽雙手的節拍開始有了變化,時而狂亂、躁動,時而平和、安定;時而暴烈、激昂,時而溫柔、輕盈……。而他節拍的每一次變化,圈子裏的人就會跟著發生變化。功力稍差的就會慘呼或嘔血。而就算功力強些的,雖然仍頑強抵抗,也已經都是強弩之末!

總共不過盞茶時分,圈子裏還能站著的不過隻剩下寥寥幾人。龍筱幽停下了擊掌,收回了雙劍。冷冷看著圈子裏的人道:“我玩夠了!現在要戰還是要降,你們做決定!”

話音一落,大多數倒在地上的人已勉勵翻身跪起來,頭伏在地上表示投降。一些連動也已無力的人,已經沒必要去問了。而那還能站著的幾個人,個個表情絕望,雙目呆滯!

其實根本不用問什麽了,現在至少已經沒有人能再做出絲毫的反抗了。剩下的隻有選擇降或死,而不想降的,也肯定早就自盡了。結果很明顯,對著跪倒麵前的幾百人,龍筱幽淡然問:“哪個是古真勝?”

當即,一個麵貌文雅,約中年的長須男子深深伏在地上開口:“罪人便是!罪人有眼無珠,竟敢冒犯聖主天威。罪人不敢妄圖赦免,隻求聖主……”

龍筱幽淡淡截口道:“我沒問你這些,你不要多話……!古真勝我問你,你手下天覺隊長長古城當初對我魔軍屢出詭計,那些計謀究竟是何人授意?我勸你別想蒙混過關,憑你沒那本事……!”

古真勝一陣驚詫,恭敬道:“聖主功法無敵,智計蓋天,罪人不敢隱瞞!聖主所見不差,罪人確無此能。實在是……,哎!不敢有瞞聖主,大約一年之前,我浮晨……小地突然來了一個異人,至今身份不明!他在小地盤桓年餘,對聖主當初……他向罪人提出了許多計謀,罪人因此才失了自知之明,做出了許多大罪……”

“事到如今,你還妄圖欺瞞……”

微微擺手,阻止暴躁的修羅。龍筱幽沉思片刻,掃視眾人緩緩道:“本來,我是想去把你們盡數殺光的。可現在,我放你們各自回去。至於今後如何自處,你們應該心裏有數。至於你古真勝,回去告訴那個人,我不會去找他,但我要他來見我。如果一天之內我見不到他人,後天開始我會一天去拜訪你們一個地方。直到你們都徹底消失,我會繼續找別的地方……”

說完,龍筱幽再不看誰一眼,徑自升回空中回向荒蕪異域。群魔漸漸退去,當地隻剩下那百多人還在呆愣愣仰首天上那殘留的恐怖怪異……!

龍筱幽回到聖宮,眾人已經畢集於下。示意眾人落座,龍筱幽淡淡笑道:“大家不用太拘謹!我知道,你們現在一定有很多問題。不用急,現在有什麽都可以來問,我會一一回答……”

眾人麵麵相覷,雖然的確都有很多問題,但一時也卻不知從何問起……

少頃,藍翼魔王看看左右,清了清喉嚨當先開口:“聖主,屬下確有一事不明,敢請聖主指教!您所指出白海許多破綻的確絲絲入扣,而屬下奉命所察也確看出其許多問題。可仔細想來,至少似乎沒有太多疑點指明他是真的和幽仙聖域中人暗中串通的……”

龍筱幽點點頭道:“我本已說過,我絕不會相信白海會甘心臣服於我,所以他做任何事,在我看來都不會毫無意義。而就算他真的肯服從我,你們認為像他那樣的人,可以任用嗎……?所以,這樣的人就算不殺,也不可交由大任。可以說他後麵的一切布置都是由我一手設計……”

“可如果……”

見藍翼魔王麵露尷尬,龍筱幽會意道:“如果我猜錯了,那後麵的設計便不會有什麽結果了……”

眾人點點頭,遲晨奇問:“那聖主您又是如何斷定隻要您一離開荒蕪異域,敵人就會來攻擊?並且還能先一步把白海所召集的奸細安排進陷阱?”之前修羅已經大致把白海的事對他說了,因此他回有此一問。

龍筱幽道:“我說了,他後麵做的一切可以說都是我一手設計的,至少是我放任他做的,但全部在我控製之中。可首先,白海不會認為憑一些精靈便能對付得了我,那他必然是已經得到了足夠的力量才敢動手。然後他向來習慣去利用別人,自然不會放棄任何機會。我想到很多地方恐怕已經不像從前一樣了,所以派人攻打即是為了消除你們向來的狂妄性情,也是為了證實我的猜測,還有就是讓他認為機會到了。由於你們的失敗我不敢再輕易揣測,所以沒有完全的把握我不會做什麽。因此雖然我感到他們在功法上就算有了進步,也不可能會超過你們,但我仍然不敢大意……。”

不理眾人的慚愧和尷尬,龍筱幽頓了頓接著道:“我帶人在精靈族地消除了內部的隱幻,同時在事先改變了遲晨的陣法,在其中加入了一些攻擊。這樣做是因為我無法真正確定他們的功法變化如何,如果陣法僅僅依靠防守,或者可以堅持久些,但很可能仍然會被攻破。如果加入強力的攻擊力,一旦陣法觸動,那些攻擊力強的地方就會全部毀滅,因而我用的是白海的人。可就算防守會減弱,但正如後來的情況,對方見一時難以攻破,就會有一段時間的停歇。而我正是利用了這段時間差,先除掉了白海,然後連帶著他的黨羽。接著迅速返回來攻擊敵人,一氣嗬成,完成了所有計劃!隻是我見了他們的情況,突然覺得他們並沒有先前對付我們的那種能力,才想到或許事情並不如我先前所想,應該另有別情。而一問之下古真勝果然承認了這點,我就想先揪出暗處那人。反正他們經此一役至少再難生起鬥誌,也無力再對我們造成威脅,殺不殺並沒多大必要……”

藍翼魔王想了想沉吟道:“可是聖主。現在屬下仍不很明白做這些您為何非要把賭注下在那時間差上。我們先到精靈族地,然後再回來,如果其中有絲毫耽誤,那後果……”

龍筱幽點點頭,笑道:“就因為我並不確定自己的這些猜測……”

藍翼魔王微訝,龍筱幽正色道:“其實那一切都還隻是我的猜測,就算赤煉那真有敵人,始作俑者仍不一定是白海。如果開始確定不是白海,我還有足夠的時間回來挽回一切。因為如果白海並沒有反叛,我是否真的離開了異域,就沒有人敢斷定。如果對方真的斷定了我離開異域,那一定是有人泄露了機密。所以我一定要離開,是為了確定我們內部是否真有內奸。而迅速回來就是因為如果對方真有怪異變化,很可能陣法堅持不了多久,我必須親自回來控製一切。而就如你所說,如果其中有半點耽誤該如何?其實也簡單,說白了,我帶到精靈族地的包括大祭司你們這些人,其實在開始都是我所懷疑的奸細對象……”

此言一出,眾人又是一陣極大的驚訝!

龍筱幽緩緩搖頭歎道:“哎!你們不要怪我會這樣!對你們於我魔族的忠心,我絲毫沒有懷疑。但就是你們這些魔道的至尊人物,如果魔道仍然有人對我不服,或者能和外人勾結,也隻有你們這些人有這能力。所以,隻要你們跟在我身邊,除非我自己出現什麽意外,否則一切就都會依照這樣下去。或許你們不能諒解我的苦衷,但處於我現在的立場,我必須考慮到一切因素。不管事實如何,隻要是可能的問題,我都必須想到,並且做出一切的事先準備。我不在意向你們道歉,但如果要防止最嚴重的問題,必要的錯誤也是難免的……”

說著,龍筱幽緩緩站起來向下麵抱拳四方,以示道歉!當然眾人馬上就要起身施以大禮相謝……

“現在就等那人前來,究竟事情如何,也隻有到那時候才能見出分曉。如今大家不用再多想什麽,盡管先安心休息。說不定,接下來我們會有更大的戰爭麵對……”

簡單的道出心計,下方群魔無不感慨龍筱幽智計的深邃。想到個中情形,皆不由歎服。雖然對龍筱幽會懷疑自己感到不爽,但仔細考慮到他的處境,那的確也是必須的!

那麽接下來就如龍筱幽所說,隻有等那個人來或不來,以後的事以後再說。而那個人究竟是何方神聖,不僅其他人好奇,龍筱幽自己心裏也始終是個問好,根本做不出絲毫的猜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