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好笑的是,這次沒人幫白牡丹說話。

是,大家都承認秦行之琴技高,白牡丹跟他學藝肯定能更上一層樓。可問題來了,如果白牡丹跟著秦行之學琴,再看看秦行之那小白臉模樣,兩人成天廝混到一起,時間久了……眾人馬上都意識到了危險。

還別說什麽花魁賣藝不賣身,女人一旦動情那是什麽都敢幹的。

白牡丹躬身祈求道:“求道長垂憐……”

一個嬌滴滴的美女就差跪下哀求了,秦行之如果不是實在沒辦法,恨不能馬上答應。這是天大的好事,既能賺錢,還能和美女朝夕相處,做夢都能笑醒,可是祖師爺在上,道爺做不到呀!

和平時的坑蒙拐騙不一樣,教人學琴不是一兩天的事兒,不可能摟一耙子就跑。

“白小姐不必這樣,我確實不能教你什麽。”秦行之無奈地說道。

秦壽還想插嘴,秦行之連忙打斷他:“師父不要繼續說了!”

同時給了秦壽一個眼色。

秦壽果然是最了解秦行之的人,馬上明白秦行之不是拿喬,而是真的有什麽原因教不了白牡丹,於是重新坐下,悶頭吃水果。

“小道長,你就教教我家女兒,奴奴不會虧待你的。”八姑媚笑著低聲說道,“看道長師徒兩個的穿著打扮,過的似乎也不富裕……哎呀,奴奴說錯了,您二位這是世外高人,自然不在乎衣著。不過道長如果答應,奴奴不會虧待你的哦。”

秦行之痛苦的皺著眉頭:“八姑你不要說了。”

“別不好意思呀。還有,小道長如果有意遊戲紅塵,白牡丹是魁首真不能陪你,我百花閣其他美女還是很多的喲。”八姑早就注意到秦行之趁機占白牡丹便宜了,明白這位不是那種清心寡欲的高人。

秦行之更痛苦了:“八姑你還是殺了我吧,我不想活了!”

白牡丹見秦行之根本沒有鬆口的意思,眼淚終於嘩啦一下流了下來,也不管其他客人了,掩麵轉身奔入珠簾後麵消失不見。

“哎,白小姐別這樣呀……”秦行之愕然叫道。

“哼,不就是彈琴厲害點兒嗎,有什麽了不起的!”小桃紅怒了,“不願教就不教,我家小姐這麽求你都打動不了你,我看你也是個薄情寡義之人!”

這話沒頭腦,道爺和你家小姐又有什麽情誼?

小桃紅瞪了秦行之一眼,也轉身走了。

秦行之雖然自己清楚自己的情況,心中還是升起一絲歉疚的情緒。不過轉念一想,白牡丹之所以拜師學藝,看重的還是自己的琴技,倒不是對自己有什麽意思。這樣都能感動抱歉,自己的感情未免太豐富了。

“那個……八姑,您看時候也不早了,貧道師徒兩個還要做晚課,這就告辭了吧。”秦行之灰溜溜的對八姑說道。

八姑不鹹不淡的點頭:“小道長不肯授琴藝,奴奴也沒什麽好說的了。”

“呃……好吧,八姑再見。”秦行之打個稽首,在眾人注視下走到秦壽身邊。

秦壽伸手抓了兩隻蘋果,旁若無人的揣進懷裏,對秦行之說道:“掌門,咱們這就走?”

廢話,這時再不走,沒看八姑沒了好臉色了嗎?

兩人灰頭土臉的往門外走。

秦行之覺得挺失敗,自己這該是露臉了啊,怎麽顯得如此狼狽呢?這不科學!

走到門口,秦行之咬了咬牙,對秦壽說道:“師父你先等我一下。”然後轉身又走回大廳,直接來到八姑身邊,對她說道,“我想了想,還是需要跟白小姐說幾句話。”

“小道長想通了?”八姑的臉色立馬轉陰為晴。

“不是八姑想象的那樣,麻煩您帶我過去一趟。”秦行之說道。

這下底下的客人們不願意了,小道士真要教白牡丹學琴?不行,這是要出事的,就小道士這長相,本身就是最危險的武器,再加上身懷一身高明的琴藝,分分鍾勾引白牡丹私奔的節奏。這事兒咱們得管呀!

“小道士,我看你算了吧,你剛才都把人家弄哭了。”

“是啊是啊,你臉皮也太厚了點吧?白小姐是咱三江縣最有名的才女,她那麽求你,你都不肯教她,現在又跑回來,太不厚道了。”

“拉出來的屎又坐回去,服了你了!”

“死胖子,說話太也粗俗,什麽屎呀尿呀的?”

“呸,窮酸!讀了幾年書難道你現在連屎都不拉了?如果真是如此,大爺隻能拜服。”

“我靠,死胖子真以為爺爺讀書人就不會打人嗎?”

話題似乎有些亂跑,有人連忙勸說:“各位各位,注意一致對外……”

八姑見群情激憤,倒是不敢帶秦行之去找白牡丹了。說到底她的想法很簡單,白牡丹跟秦行之學琴的目的是拉攏更多客人,如果因為秦行之得罪了現有的客人,那還不如不學呢。

八姑不擔心秦行之和白牡丹會發生點什麽不該發生的事,青樓可是受官府保護的,哪有那麽容易其中的姑娘就能隨便私奔?除非兩人到深山老林生活,否則變成逃犯的滋味可不好受。青樓女子私奔,比大戶小姐私奔還艱難。

秦行之見八姑猶豫,歎了口氣說道:“那算了吧。”

正在這時,珠簾後麵露出小桃紅的小臉,嘟著嘴很不情願地說道:“小道士,我家小姐請你過去。”

得,八姑鬆了口氣,不用為難了。

秦行之跟著小桃紅往裏走了一段,來到一座獨立的小樓前。

小桃紅教訓道:“一會兒進去,不要到處亂看!”

“你們這裏難道是皇宮?規矩還挺大。”秦行之笑道。

小桃紅被噎得神情一滯,說道:“你這小道士也就是會彈琴,骨子裏其實是個壞蛋!別人看不出來,我可沒被你騙住。”

秦行之笑而不語,跟個小丫頭片子鬥嘴有什麽意思。

兩人進入小樓,隻見白牡丹楚楚可憐的站在那裏,眼圈還是紅的。

“拜見道長。”白牡丹永遠那麽有禮貌。

秦行之還了一禮,一邊打量小樓內的擺設,一邊說道:“我本來要走的,但覺得這麽走了似乎不合適。”

“道長世外高人,妾原本就是癡心妄想了。”白牡丹哭著跑回小樓,忽然想明白了,人家小道士雖然落魄,卻終歸是正經人。自己一個青樓女子拜他為師,傳出去丟人的是小道士,而不是自己。這麽一想,白牡丹自認為理解了秦行之的想法。

秦行之搖頭:“不是這個意思,我就知道你會誤會,所以必須解釋一下。”

白牡丹一雙秀目直直看著秦行之。

“我不是不想教你……好吧,我也不怕你笑話,其實我彈琴屬於稀裏糊塗彈奏的,對琴技幾乎一竅不通,所以沒法教你。如果不是這樣,傻子才會不願意和你這樣的美人兒交流琴技呢。我這麽說,你明白嗎?”

白牡丹無所謂的點頭:“妾明白。”

“咦,聽起來一點誠意都沒有嘛。”

白牡丹白了秦行之一眼,心說你難道有誠意了?對琴技一竅不通,又怎麽可能彈出意境那麽高的曲子?那又不是彈棉花,全場一個音。再者說,說起意境頭頭是道,更不可能不懂琴技了,騙人也沒有這麽騙的。

“看,你還是不相信我。”秦行之被白牡丹的小白眼激得一哆嗦,但也明白了白牡丹的想法,“如果我是騙你,又何必跑回來跟你解釋一番?我是真的不懂具體琴技,或者說我懂的那些,你肯定懂,我不懂的你還懂。意境這種東西,也不是傳授就能掌握的,白小姐應該明白。”

白牡丹仍然不相信秦行之,但這次她確實感受到了秦行之的誠意。

心情稍微好了點,白牡丹勉強一笑,說道:“小道長專門跑來解釋,妾多謝道長。如果您沒別的事,妾要休息了。”

秦行之苦笑:“看來你還是不能釋懷……教琴我肯定不行,你看有什麽地方我能幫你的,你盡管說,隻要我能做到。要不,我給你算一卦?我們鴻蒙派算命還是很拿手的。”

“妾的命不用算,苦命之人越算越傷心罷了。”

“那就不好辦了,我這人沒別的特長,也就會算命打卦,降妖捉鬼了。算命你不算,降妖你這裏也沒需求,我這心裏挺過意不去的。”

還有個剛開發的本事,秦行之自然不能說。總不能說以後你不小心懷上了貧道幫你解除煩惱吧?那麽說非得給一旁虎視眈眈的小桃紅用門杠子打出來不可。

白牡丹終於發自真心的笑了:“道長說笑了……”

到了現在,白牡丹漸漸也相信秦行之真有不能教琴的難言之隱,也就不再那麽難受了。說到底她本來就沒有權力非要秦行之教她琴藝,秦行之也不欠她什麽。

秦行之鬆了口氣,眼睛一亮說道:“你們花魁講究琴棋書畫、詩詞歌賦,我這裏倒是有一首詞,要不送給你吧。”

詩詞對花魁來說簡直太重要了!

古人作詞其實相當於現代人寫歌,那都是要唱出來的。然而文人畢竟不是歌星,嗓子不好的多了,五音不全的更多,所以他們寫的時候可以試唱,卻絕不會寫出來自己演唱,而是交給專業人士,也就是歌姬。花魁從某種意義上說,其實也算是歌姬。一個花魁得到一首好詞,等於現在的歌星得到某創作大腕的歌曲一樣,那是可以一舉成名的。

當然,有才華的花魁自己也寫詞,但限於眼界出名的很少。因此對古人來講,創作型歌手稀缺,也沒人稀罕。

可秦行之一個道士能有什麽好詞,不會是道家的煉丹詩詞吧?

白牡丹很難相信秦行之能拿出什麽好詞。想要寫出好詞,天賦和後天學習缺一不可,不是小道士這種混江湖的能做到的。所以白牡丹並沒有什麽熱情,但對秦行之善意的舉動越發有好感了。

秦行之開口吟道:

佇倚危樓風細細,望極春愁,黯黯生天際。

草色煙光殘照裏,無言誰會憑闌意。

擬把疏狂圖一醉,對酒當歌,強樂還無味。

衣帶漸寬終不悔,為伊消得人憔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