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年秦行之的師祖還沒有收秦壽做徒弟前,確實有個弟子,就是現在的老太監高升。

和秦行之不太一樣,高升不是被老道士從小撿到的,而是村子遭了災,死了爹娘沒人管,路過的老道覺得可憐,正好缺一個助攻的徒弟,便收了他一起闖**江湖。

如果沒有意外的話,高升將是老道士唯一的弟子,也將是鴻蒙派下一代的掌門,沒秦壽和秦行之什麽事兒——當然,其實秦行之也不稀罕這個掌門,這麽慘的掌門毫無吸引力,他也從沒把鴻蒙派掌門的職業當回事。

“一失足成千古恨啊!”高升歎息。

當時兩個道士混得和秦行之師徒差不多,都是饑一頓飽一頓的。

高升主意大,混江湖的過程中結識了一些人,從那些人口裏發現了一個混飯吃的好職業,就是進宮當太監。那時高升還太小,對**那坨東西的重要性認識不足。

在高升看來,當太監好啊,自己捧上金飯碗了還是次要,主要是能養活師父。

秦行之聽到這裏不由得讚歎:“您可真有孝心!”

高升一咧嘴:“老家夥當初也是這麽說的……”

老道士當然不同意高升的餿主意,小徒弟不懂,老道士明白呀。

換到秦壽身上,也許師父不同意就不幹了。可世上百樣米養百樣人,高升的性子和秦壽不一樣,他要幹一樣事兒,誰都攔不住。

秦行之疑惑道:“那個時候你年紀小不懂事,可男人最緊要的東西總不可能一點都不懂吧?”

高升搖頭:“咱家那時真不懂。”

“怎麽可能?貧道五歲時就懂了,你這也太晚熟了。”

秦壽抬手打了秦行之一個爆栗:“臭小子,你怎麽不說自己早熟?你以為人人跟你一樣?道爺跟你現在這麽大時,還稀裏糊塗的呢。就是不說咱們,熊六梅那麽大人了,沒人告訴她不是也一頭霧水?”

“熊六梅……你們說外麵那個女人,她又是怎麽回事?”高升饒有興致的問道。

秦行之大奇:“咦,您身為太監,居然能看出熊六梅是女人?”

老太監哂笑:“咱家對女人確實沒有親身體會,可是你別忘了我是什麽身份,皇宮裏的那些個宮女娘娘的,根本就不把太監當男人,咱家也確實不算男人……那些人不怎麽避諱咱家這些太監,因此論起對女人身體的熟悉度,你們倆道士比不了我!再者說了,她一口一個老娘,咱家又不是聾子。”

秦行之喃喃道:“這麽說,貧道還不如個太監呢……太可悲了。”

“您繼續回憶往事,別理會這混小子。”秦壽把跑偏的話題往回拉。

為什麽當時高升那麽著急呢?

這是有原因的,當時正好皇宮內急需一批新太監補充,可以說是最容易入宮的機會。高升被人蠱惑,覺得機不可失時不再來,過了這個村就沒那個店了。秦行之估計他當時的心態,就跟考公務員差不多。

高升瞞著師父請人淨了身,來了個先斬後奏。

要知道淨身絕對是充滿危險,而且考驗人意誌的勾當,從這裏可以看出,高升是個意誌堅定,執行力強大的人。若是換到秦行之夢中的那個世界,估計能闖出一番事業來。可惜這次,他顯然沒堅定到正確的地方。

高升把“喜訊”向師父一說,老道“興奮”的差點閉過氣去。

事已至此,老道也沒有選擇了,隻好同意高升進宮。六根不全之人無法修道,對以坑蒙拐騙為主業的鴻蒙派傳人來講,其實還真是無所謂。關鍵是既然已經淨身了,不入宮闖**一番就浪費了。

本著節約的原則,高升入了宮。

這一入宮,高升才知道自己想的太美好了。

剛入宮的小太監根本就沒人權,被人欺負吃不飽飯的時候都有,更別想著賺錢養活老道了。就算他攢下點銀子,也沒有自由出宮的權利。

顯然老道也沒打算讓這個變成太監的徒弟養活自己,高升後來好不容易找到出宮的機會,卻發現自己的師父早就沒了蹤影。

多年之後,高升終於明白,太監少的那坨東西,是男人最重要的部件,也對當初的一意孤行後悔萬分。世上沒有後悔藥,否則花再多錢高升也願意買上一粒。

憑著跟師父學到的嘴皮子功夫,再加上高升本身是個有進取心的太監,在皇宮內越混越好,最終被分派到太子身邊伺候,更是在太子登基後成為宮內著名的“和事佬”,專業調解矛盾化解糾紛,為維護大內的和諧穩定起到了關鍵作用。

說到此處,高升滿臉得意。

兩個道士互相對視一眼,心中逐漸有了計較。

老太監肯定不是騙人,騙兩個窮道士完全沒意義,何況他還白白送了兩人一百兩銀子呢。因此這位忽然冒出來的同門,一定就是當初師祖收下的徒弟了。

現在問題來了:認不認這個師伯(師兄)?

秦壽整理了一下道袍,嚴肅的朝高升打了個稽首:“拜見師兄!”

為了一百兩銀子,秦壽都可以完全不要臉皮,更不必說忽然出現的這位,還是個有權有勢,隨手能拿出五千兩銀子的超級靠山了。天予不取,那是要遭報應的!

秦行之對自己的臉皮也不見得多在乎,跟在秦壽身後施禮,口稱“師伯”。

老太監哈哈大笑:“師弟不必客氣,咱們都是一家人啊。其實當初咱家第一眼看到你,就想起咱們那位師父了,你跟他長得太像了……咦,師弟,難道你是他的私生子?”

秦壽差點摔倒,苦著臉叫道:“師兄別開這種玩笑。”

“師弟啊,這幾十年來我想來想去,當初老家夥不辭而別,肯定是對我這個徒弟完全失望了。他雖然沒找上來直說,我估計他內心裏已經把我給逐出師門了。要不,為什麽他從來不跟你說他曾經收過我這個弟子?所以,這聲師兄我還真不一定承受得起。”

秦壽斬釘截鐵的搖頭:“絕不是那麽回事!師兄你看,老家夥的狀況你也明白,當初你進宮後出不來,他要是死死等著你,那是肯定要餓死的。依師弟看來,他那時是沒辦法,隻能繼續闖**江湖……至於說後來不告訴貧道嘛,也許他忘了呢?”

高升張大了嘴巴:“忘了?”

“老家夥那沒心沒肺的脾氣,你還不清楚?”

高升回憶了一番,居然點了點頭:“還真有這個可能。媽的,師弟你一定要告訴我他的墳在何處,我就算給你麵子不掘他的墳,也得當麵狠狠罵他一頓!忘了?真是豈有此理!”

“貧道支持師兄!老家夥的墳就在武當山下,有機會咱們一起去罵他。要是你覺得不解氣,咱們把他刨出來當麵罵。”

秦行之心說,師祖欸,您到底是多麽招人恨,您兩個好徒弟正商議著去刨你的墳哩。

“師父,師伯,你倆就積點口德吧,小心祖師爺降雷……”秦行之見兩人越說越起勁,忍不住勸道。

“嗯,這卻不可不防。”秦壽點頭。

秦行之覺得,忽然冒出來的這個師伯必須利用起來,否則浪費了。

“那個,師伯,咱們商量點事兒唄。”秦行之笑眯眯地說道。

高升看著秦行之:“師侄有話盡管說。”

“您如今已經算是成功人士啦,有權有錢,五千兩銀子說拿出來就拿出來,都不帶眨眼的,說實話,除了某點小小的缺陷,您可比老道強多了。那點缺陷其實也不算什麽,老道倒是有,可也就是擺設,還不如割了幹淨呢。所以說,您如今可算是揚眉吐氣啦!”

高升眉花眼笑:“哪裏哪裏,主要還是大家抬愛。”

“我們師徒的情況你也看到了,慘呀!您看到老道了嗎,他可不是天生那麽瘦,那是生生餓出來的呀。每次想到這些,師侄心裏就不好受……師伯,你有錢了,勻給老道一點兒江湖救急,如何?”

高升臉上的笑容立刻沒了:“憑什麽?不給!”

“別呀,咱們是一家人。”

“親兄弟明算賬。”

“你那麽多錢,給老道點歡度晚年怎麽了?”

高升笑道:“師侄,還是那句話,你到底覺得師伯有多傻?我的錢,那也不是天上掉下來的,我也得歡度晚年。再者說了,老家夥都不認我了,我憑什麽替他養活弟子,沒這個道理嘛。”

秦行之惱了,你巴巴的來認師弟師侄,到頭來一點血都不出,也太不仗義了。既然如此,道爺也沒什麽好客氣的,難道你還能忍心殺了我,讓師祖傳承斷絕不成?

“老家夥,見麵禮總得有吧?”

高升一瞪眼:“一百兩銀子就是見麵禮。”

“胡說八道,那是我師父給你看師門法器的報酬。”

“說到師門法器,咱家倒是要問問你倆了。那根黑針上帶著一層油花子,咱家就不問了,咱們的師門寶貝‘鴻蒙’呢?拿出來給咱家看看,我立馬再給你一百兩……不,二百兩銀子。”

秦行之啞巴了,看向秦壽。

秦壽訕訕說道:“師兄勿急,那棒槌……咳,那寶貝啊,丟不了。”

高升沒好氣地說道:“我知道丟不了,你倒是拿出來給我看看啊。”

“我……貧道給當了。”

“哈?”高升不可思議的看著秦壽,“我沒聽錯吧,你把師門寶貝當了?”

“缺錢花,沒辦法嘛。要不是缺錢,你師侄又怎麽會厚著臉皮跟你要銀子呢,師兄你說對吧。”

“對個屁!我就奇了怪了,世上居然真有不長眼的肯要那根棒槌……呸,咱家被你帶得掉溝裏了。我的意思是,那是師門寶貝,咱鴻蒙派幾千年傳下來的,你居然給當了,那你們以後收徒怎麽辦?不行,你告訴我在什麽地方當的,咱家去贖回來!”

“在京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