台下的看客們瞪大眼睛,注意力都被跳舞的姑娘們吸引過去了。

大多數人根本就忽略了白牡丹。

大冷天的穿著幾乎透明的薄紗跳舞,那是真不容易,說起來這群百花閣的姑娘們還是非常敬業的。但不得不說,效果也是出奇的好,沒見台下鴉雀無聲,每個人都緊盯著台上的姑娘們嗎?

至於說白牡丹被忽略,秦行之覺得這個不重要。

前些日子分析了密州府花魁大賽的規則,秦行之便製訂了現在的策略。

第一天比賽用這種形式沒用,那些裁判都是見過世麵的,白牡丹的姿色他們都不一定覺得驚豔,何況是普通青樓姑娘?就算驚豔也不能那麽打分,都是文化人,得要臉的。第一天主要還是靠才藝和詩詞取勝,當然姿色也是非常重要的因素。

如果沒有馬公子出幺蛾子,白牡丹晉級絕無意外。

不是秦行之有信心,主要是八姑和白牡丹對秦行之的詩詞有信心。

但第二天要打動看客們,詩詞的質量,甚至花魁的才藝就不怎麽重要了。台下的看客們需要的是活色生香的刺激,一群半露不露的美女,絕對能刺激他們的眼球。

白牡丹唱完一遍,身後的姑娘們合著旋律重複三遍牡丹詩,然後白牡丹又演唱一遍收尾,這場標新立異的表演就算完成了。

台下立刻響起一片歡呼聲,顯然大家看的都很過癮啊。

高公公拍手道:“果然熱鬧,這表演委實不錯。”

馬知州心中鄙視沒卵子的高公公,什麽叫熱鬧呀?關鍵的地方你根本看不出來,也不能怪你,誰讓你少了幾個零件呢。

“那首牡丹詩不錯,可是小道士你寫的?”馬知州微笑看向秦行之。

兒子和秦行之不對付,馬知州卻不會那麽幼稚。

秦行之點頭道:“正是貧道瞎寫的,貽笑大方,嗬嗬……”

“不然,詩中有一股飄然出塵之意,是一首難得的好詩,小道士才華很高啊。”馬知州笑道,“隻是表演略顯媚俗,美中不足。”

又不是給你看的……秦行之暗中撇嘴,表麵一副受教的樣子:“大人教訓的是。”

台下眾人歡呼聲經久不息,白牡丹帶著幾位姑娘行禮完畢,回到後台。

今天的表演采用的打分方式不同,全部花魁表演完才會開始打分。接下來上場的花魁,用的還是老一套形式,有百花閣表演在前,就略顯沉悶了些。台下看客們雖然嘴裏不說,估計心裏還是非常希望每家青樓都弄一堆美女上台晃悠的。

時間過得很快,終於輪動最後一位花魁上台了。

這位自然是昨天毫無爭議的第一名,群芳樓的綠依。

綠依又唱了一首高價買來的新詞,雖然不是江南才子姚笑風的作品,卻也是質量上佳的好詞,再加上綠依超凡脫俗的容顏,以及比別的花魁略高的技藝,也給她博得不小的歡呼聲。連秦行之也不得不承認,若是論實際水平,綠依是當之無愧的魁首。

綠依下台。

過了一會兒,九個花魁重新上台,在台上一字排開,有工作人員在每人麵前放了個大籃子。主持人叫道:“各位,九位花魁已經表演完了,現在是大家期待已久的時刻,諸位可以給心儀的花魁獻花了!”

台下一塊早就在那兒擺著的布揭開,布下麵是一大堆絹花。

第二天比賽的規則非常簡單,任何人都可以為自己覺得最好的花魁獻花,最後按照得到絹花數量的多少,給花魁排名。這次排名仍舊會淘汰掉大部分人,隻留下三位花魁,參加明天的決賽。

但淘汰的花魁和昨天不同,仍然是有名次的,分別是第四名到第九名。

白牡丹參加過一次花魁大賽,那次她獲得了第八名的成績。

密州府花魁大賽從來不是賠錢的買賣,否則早就辦不下去了。除了貴賓席需要花錢買,獻花所用的絹花自然也不是白送的。價錢倒是不貴,每朵隻需要半兩銀子,可台下大部分看客都是普通老百姓,誰舍得花五百文錢買朵絹花送給花魁?

所以,實際能夠影響花魁排名的,仍然是貴賓席上的那些個有錢人。

這也是沒辦法的事,公平本來就不是絕對的,話語權自古至今都是掌握在精英手裏。真以為密州府花魁大賽全民參與就是民主開端了?那是想多了。

台下群情洶湧,土豪們紛紛叫喊著讓自己身邊的下人去買絹花,送給心儀的花魁。按秦行之的理論,這是顯擺的重要時刻,可不能被別人比下去。你還別以為這些有錢人是傻子,顯擺是人生的重要樂趣,否則賺錢有什麽意義?

“三江縣王老爺,送百花閣白牡丹一千朵。”

“高密縣劉員外,送群芳閣綠依兩千五百朵!”

“安丘縣李大善人,送金玉坊小嬌柔五百朵。”

“城西張老爺,送百花閣白牡丹兩千朵!”

“……”

能被唱出來的,都是至少五百朵的大手筆。普通看客也不全是看熱鬧,也是有幾位咬牙拿出銀子買上幾朵絹花送給花魁的。

秦行之觀察了一下,發現白牡丹和綠依得到的花最多。

綠依不用說了,人家色香味俱佳……錯了,應該是色藝雙絕,隻要不是審美觀出了問題,自然會支持她。白牡丹的勝出,應該主要還是秦行之設計的群舞起了作用,說實話那首詩的作用估計有限的很。

秦行之斜眼看馬公子:“先賢誠不我欺,果然群眾的眼睛是雪亮的。”

馬公子哼了一聲,說道:“沒到最後,誰也不能確定結果。”

“那又如何?反正你那位夭夭是沒機會了。”

馬公子神色一滯。

可不是嘛,即使白牡丹不能得第一,甚至被拉到三甲以下,夭夭卻已經被淘汰了。

馬公子瞪著秦行之,冷聲說道:“小道士,你根本不知道自己闖了多大的禍。”

“什麽意思?”秦行之不解的問道。

馬公子嘿嘿一笑,卻不說話了。

秦行之不肯放過他:“你說話呀……哦,我明白了,你肯定知道點什麽對不對?昨天那群家夥雖然不是你派出的,幕後指使的人你肯定知道。不成,今天你必須給道爺說清楚,否則我一定拿你報官。”

馬知州翻翻眼皮,心說本官就在這裏呢,你什麽意思。

馬公子臉上露出個得意的笑容:“本公子確實知道點內幕,可我就是不告訴你,你能拿我怎麽樣?”

“馬大人,你家公子的話你可聽到了!”秦行之轉移目標。小樣兒,道爺治不了你,你爹總能治了你吧。

馬知州皺眉道:“此事由通判負責,本官不好插手。”

秦行之還要說話,高公公在旁邊說道:“小道士別瞎起哄,比賽正在緊要關頭呢。你那點小事兒比賽完了再說,多大點事兒嘛。”

對您來說當然是小事,可昨天道爺差點被人殺了,這能是小事嗎?

不過現場最權威的就是老太監了,而且秦行之能坐在台上,全靠老太監袒護,他自然不好得罪人家,隻能閉嘴不語。

富豪們送出不少的絹花,漸漸名次就分了出來。

得到絹花最多的是綠依,白牡丹位居第二,第三名則是金玉坊的花魁小嬌柔,那是一位小巧玲瓏的美人兒,大齊朝百姓就好這種風格,當然人家的容貌也不是蓋的,至少要比白牡丹強。

台下還有不少絹花沒賣出去,可有錢人也不是傻子。真以為他們會敗家到把人家準備的絹花都買走送人那就錯了,差不多就行了,誰的錢都不是天上掉下來的,顯擺也得有個合適的度。

主持人見獻花的越來越少,正要開口宣布結果,看客中忽然一陣**。

隨後,數百人從看客群中湧出,這些人跑到台前,紛紛叫嚷著要買花送給花魁。

主持人大喜,這是好事,他恨不能所有的絹花都給賣光呢。

這些人顯然不是有錢人,每個人買的都不多,少的隻有十幾朵,最多的也隻有一兩百朵罷了。可他們人多呀,轉眼間主辦方群芳樓便多了數千兩銀子的收入,收錢收得不要太輕鬆!

秦行之感慨:“絕對是真粉,就是不知道是誰的粉絲。”

幾百人輪番向花魁獻花。

出乎意料的是,本來這些人同時跑出來,大家都以為他們為同一個花魁而來,卻沒想到他們獻花的對象居然不一樣。而且最有趣的,是他們完全沒有給前三名獻花的意思,全都衝著第四名到第六名三位去了。

這下形勢一下子就變了。

正如秦行之所說的那樣,人多力量大,這些人手裏的絹花雖然分散,數量卻比單獨每個花魁的多,再加上第四名到第六名的絹花數量本來也不少,立刻便把前三名給擠下去了。位居第一的綠依成了第四名,白牡丹則變成第五名。

秦行之看得目瞪口呆:“這也行?”

馬公子哈哈大笑:“本公子說過,隻有最後才能知道結果。小道士,現在服了吧?”

秦行之怒道:“是你幹的!”

“胡說,本公子一直坐在這裏,哪有時間幹?”

“你事先設計好的。那些家夥都是你雇來的吧?”

馬知州坐不住了,咳嗽一聲說道:“小道士不可亂講,犬子雖然喜歡胡鬧,可這麽大的一筆銀子他無論如何也是拿不出來的。”

開玩笑,那可是幾千兩銀子的大手筆,如果真是馬公子幹的,那麽多錢,讓馬知州如何解釋?不是說他馬知州沒有錢,也不是說他拿不出那麽多銀子,可有些事是能做不能說的,否則朝廷肯定要查他了。

秦行之皺眉:“不是他,又是哪個神經病會這麽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