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已深,空無一人的大街上,兩個道士加上一個壯漢歪歪斜斜的走著。

秦壽大著舌頭說道:“徒弟,咱們明天走不成了。”

“沒事兒,你我都清楚,晚幾天去京城沒什麽。我跟你說師父,今天如果不是老太監忽然冒出來,你徒弟還真不知道該如何收場呢。所以說,為了報答他的及時出現,咱們也得等比賽結束再說。”

“呸!依道爺看,你是當裁判上癮了吧?”

秦行之嗬嗬笑道:“師父法眼如炬……你徒弟這輩子跟著你光裝孫子了,好不容易混個大爺的位子坐坐,雖然隻有三天,那也過了一把癮啊。所以說,你這老道運氣太差,跟著你沒好事,連個老太監都不如。”

秦壽大怒:“放屁,那你倒是跟著他走呀。正好,老太監挺喜歡你的,跟他入宮當個端茶倒水的小太監,憑著跟為師學過的本事,說不定你還能混出點名堂呢。到時候誰見了你都叫你一聲秦公公,威風著呢。”

“你看你,小心眼了吧?我說的是事實,你運氣好,為何混得這麽慘?”

“那是你這臭小子拖累的!”

“這話就欺心了。你當初跟著師祖混的時候,也不怎麽樣……”

三人都喝大了,二柱子迷迷糊糊的根本不理會兩個道士,否則兩人忘了裝高人,這麽互相挖苦,早就被二柱子鄙視了。

正走著,忽然傳來一聲梆子響。

這聲音太熟悉太親切了,頭腦不太清醒的二柱子噌一下跳到兩個道士麵前,條件反射的伸手從腰裏拔鋼刀,口中叫道:“打劫,留下銀子,饒你們一命!”

“你腦子進水了!”秦壽沒好氣地罵道。

二柱子這才反應過來,他如今已經不是山賊了,腰上也沒鋼刀。

秦行之麵色凝重的看著前方,說道:“媽的,現在的山賊太囂張了,竟然敢在密州府打劫。不是貧道笑話你二柱子,跟他們比比,你們都得找塊豆腐撞死。”

夜色中,八個大漢從四個方向圍向三人。

剛跟通判誇密州府治安好,轉眼間就被人給圍住了,這也太諷刺了。深更半夜的,這些人手裏拿著棒子,氣勢洶洶的圍過來,肯定不會是打算跟三人做生意呀。

秦壽放聲大叫:“打劫啦,救命啊!”

他不叫還好,這一叫,周圍原本亮燈的幾家全都把燈滅掉裝睡了。不管是不是打劫,誰肯出來冒著生命危險幫忙?

“靠,人心不古世風日下!”秦行之氣急敗壞地說道,“你就是不敢出來,也給咱們報個警啊!”

相對於兩個道士,二柱子的膽子卻大多了。他眼中閃著興奮的光彩,看著圍上來的那些人,口中說道:“幾位,混哪條道上的?竟然敢跑到城內做生意,兄弟佩服。不過你們找肥羊的眼光不行,咱們沒錢。”

秦行之拉著師父往二柱子身後退了一步:“二柱子大哥,全靠你了。”

二柱子擺手:“沒事兒,大家都是一條道上混的,打不起來。”

他話音未落,四周一直沒作聲的八人衝過來,舉起手裏的棍子沒頭沒臉的就砸了下來。首當其衝的就是二柱子,秦行之和秦壽兩人也躲不過,身後也有大漢呢。

秦行之閃身躲過木棒,叫道:“人家根本不講規矩,二柱子趕緊反擊吧。”

二柱子怒了:“都他媽是啞巴啊!喜歡打是不?那老子就不客氣了。”

他也不躲,反而迎著劈頭蓋臉的木棒衝上去,揮拳跟對方數人纏鬥在一起。要知道當初飛熊寨除了會武功的熊六梅,最能打的就是二柱子了。二柱子沒內力,可是皮糙肉厚,在山賊中屬於戰鬥力強橫的血牛。

二柱子纏上四個,剩下的四個就得秦行之師徒對付了。

秦行之叫道:“師父,沒法躲了,開打吧。”

他狼狽躲過一條棒子,閃到旁邊一人麵前,舉起拳頭砸向那人的腦袋。

那人往後稍微退了一點,棒子掄圓了橫掃秦行之。

此時秦壽衝向另一人,邁著跳大神的步伐,雞爪子一樣的手指張開,從下而上抓向對方的下陰。

可惜對方有四個人,老道士的身手還算靈活,可人家也不慢呀。秦壽的手還沒抓到對方呢,身後風聲大作,一條棒子砸向他的腦袋。

秦壽拚命往旁邊一個翻滾,總算沒被擊中,心中已經砰砰亂跳,剛才那一棒子如果砸到頭上,絕對會給自己開瓢,這些忽然冒出來的家夥是真的要殺人,不是嚇唬人的!

秦行之吼道:“老道你身法靈活,別顧著傷人,能躲開就躲!”

還是徒弟了解師父,秦行之對老道一輩子跳大神攢下的經驗值還是有幾分信心的。

至於說秦行之自己的身法,那也是多年鍛煉出來的。

他跳起來讓過剛才的橫掃,加速靠近對方,抬手抱著那人的腋下往上猛力一抬,將對方摔倒在地上,隨即狠狠一肘砸在那人的麵門上。

那人慘叫一聲,鼻子立刻被砸破,鮮血噴了出來。

秦行之順勢一個翻身,從那人身上翻開,讓開身側砸下來的棒子,恰恰越過那人鬆開的棒子,一把抓住。

地上的人掙紮著爬起來,伸手摸了一把臉上的血,猙獰的衝向秦行之。

圍攻秦行之的另外一人也衝過來掄棒子猛砸。

秦行之冷笑,道爺雖然怕妖怪怕鋼刀,可道爺也不是手無縛雞之力的酸秀才呀,你們這是找死,怪不得道爺心狠!

秦行之和師父混了這麽多年江湖,主要靠嘴皮子混飯吃,很少參與打架。說實話兩人不見得就一點自保能力都沒有,之所以在雲門山不敢反抗,主要還是因為山賊的名頭。山賊呀,那可都是殺人不眨眼的,師徒兩個心理上就已經害怕了,還怎麽敢反抗?

當然,那時的人數對比也太懸殊。

秦行之在飛熊寨親自參與了殺人,對見血早就沒有心理障礙了。

再說了,兩個道士對付四個漢子,也不見得就打不過!

秦行之掄起木棒,迎著對方的棒子就是一擊。當的一聲巨響,對方的棒子被秦行之砸開,那人愣了愣,似乎沒想到身形單薄的小道士居然力氣這麽大。

秦行之趁著對方愣神的工夫,棒子往前一探,戳向臉上開花衝過來的那位。

那人也是大意了,他以為兩個道士肯定不敢反抗,誰知道秦行之竟然會主動攻擊。措手不及被秦行之這一棒戳中麵門,這次連慘叫都沒發出,因為棒子正好戳在他的嘴巴上。

讓人牙酸的聲音傳來,那人翻身倒地,雙手拚命去捂嘴巴,嘴上一片血肉模糊,隱約可以看到嘴裏的牙齒都被打爛了。

拿棒子的那位暗中罵娘。情報不對呀,這破道士手怎麽如此黑?

秦行之叫道:“吃道爺一棒!”

揮起棒子砸向那人。

那人連忙舉棒抵擋,氣勢則明顯沒先前那麽足了。

秦壽大喜:“好徒弟,不枉道爺打熬你這麽多年,給道爺狠狠揍!”

圍攻秦壽的兩人其實很鬱悶,秦壽跳大神的步法看起來相當猥瑣,躲閃的效果卻很好,竟然過了這麽久都沒被砸到。所以說當初秦壽能在野狼寨生還,師門的道法還是起到了重要作用的。

此時這兩位見自家兄弟受傷,而秦壽一時半會又打不到,對視一眼後放棄滑不溜手的秦壽,向秦行之身邊跑來。

秦行之大駭:“師父,你徒弟要壞!”

三個人圍攻,對秦行之來說,那是完全無法抵擋的局麵。

秦壽可不願徒弟被開瓢,咬咬牙,不聲不響的從後麵撲向一個漢子,“猴子偷桃”再次使出。這次秦壽終於得逞了,手中抓住一坨死命那麽一捏。

“啊嗷——”

被偷到桃的漢子發出類似狼嚎的慘叫,抽搐著扔下棒子蜷縮到地上。

秦行之看得腳底板發緊,這老道,太狠毒了!

兩個大漢也不是那麽好對付的,畢竟小道士隻是嘴皮子利索,打架的經驗不多。如果不是他力氣和身形不相稱得大,早就被人砸趴下了。

但這次不需要他動手,因為二柱子已經衝過來了。

轟——

一條棒影劈向其中一個大漢,那大漢舉起棒子去擋。

當的一聲,二柱子的棒子直接把對方的棒子彈回去,狠狠撞到對方的肩膀上,二柱子手裏的棒子去勢不減,砸在那人的腦袋上,那人無聲無息的癱軟到地上。

二柱子可不是小道士,殺人的經驗足著呢。這一棒直接把對方的腦漿給砸出來了,白花花的混著鮮血迅速流了一地。

秦行之略微鬆口氣,瞟了一眼不遠處,毫無意外的看到四個躺在地上的身影。夜色下看不清楚,但大體上可以看見其中隻有兩人還能偶爾抽搐一下,另外兩個一動不動,死沒死就不知道了。

僅剩的大漢驚惶地叫道:“殺人啦!”

秦行之翻白眼,媽的,你是山賊啊,還怕殺人?

二柱子提著棒子走向最後的漢子。

那人扔下棒子,連滾帶爬的就往後跑,顯然完全失去了戰鬥的欲望。

二柱子想去追,秦行之一把拉住他:“窮寇莫追,小心有埋伏。”

有沒有埋伏,小道士不知道,但他們師徒就靠二柱子這殺人狂保護了,這個時候可不能讓二柱子離開。

二柱子吐了口唾沫:“看著挺壯實的,根本不禁打,一看就是沒做過幾票的菜鳥。”

秦行之愁眉苦臉的看著地上流腦漿的仁兄:“真倒黴啊,怎麽咱們老是遇上這種事兒呢。堂堂州府都能冒出山賊來,冒出來也就罷了,誰都不劫,專劫咱們……”

“你怎麽就肯定他們是山賊?”秦壽忽然插嘴道。

秦行之迷惑的看著秦壽:“老道你什麽意思?”

秦壽臉色一變,叫道:“小心!”

“什麽?”秦行之茫然。

一條人影從背後疾衝而至,對準二柱子就是一拳。

風聲響起時,二柱子就已經警惕了,棒子往後一揮想要阻擋一下背後的攻擊,可惜對方的動作太快,棒子還沒有揮到一半,拳頭已經擊中了二柱子。

二柱子狂吼一聲,身子被打得飛起來,一邊飛一邊吐血不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