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公公擺手:“馬知州別嚇著孩子……可憐的人兒,瞧著一表人才的,怎麽就落那麽惡心的病呢,可不能耽誤,真得治!”

馬公子吼道:“我沒病!”

“你看,這就叫諱疾忌醫啊。算了,咱們還是說回評分的事。剛才你說了,若是你打了戊等,白牡丹和夭夭就並列第九了,對吧?這有什麽,就讓兩人再比試一場唄。當然,咱家覺得,這次你馬公子就不能參與了,否則人家會說不公平的。”

秦行之心中升起一絲疑惑,這老太監記性真有那麽好,隻聽一次就記住了夭夭和白牡丹的名字?

馬公子自然不服氣,被高公公在無意中(真是無意嗎?)罵了一頓,他對老太監充滿憤怒,不立刻暴走就已經是為老爹考慮了,讓他繼續尊敬高公公是做不到的。

“本公子為何不能繼續當裁判?要是我不能當,通判大人和他們兩位也不能。”

通判心中惱怒,本官規規矩矩的,憑什麽跟你比?

高公公點頭:“你說的也有些道理。這樣吧,裁判咱們全換掉好了,馬知州作為一州之長,自然當仁不讓,咱家也湊個熱鬧……先說好了啊,咱家對姿色什麽的沒多少感覺,全看才藝如何了,這你們不能怪我。”

老太監倒是實誠。

“花魁大賽向來是四個裁判,這還缺兩人,也不合規矩……”高公公依次看向眾人,目光毫無意外的在秦行之身上停下,“小道士,你也來吧。”

秦行之立刻打個稽首:“恭敬不如從命!”

這可是不折不扣的好事,有自己參與,白牡丹至少不會被黑。再者說了,若是白牡丹確實不如夭夭,小道士對偏向白牡丹也毫無道德壓力。唯一不明白的,就是為什麽這個老太監對自己這麽照顧了。

高公公強調道:“你可想清楚了。咱家所說的裁判,可不是隻有這一次,明天和後天的比賽,你也是要當裁判的。”

秦行之略微猶豫了一下,點頭道:“高公公你這麽看得起貧道,還有什麽好說的?貧道拚了耽誤修煉,也必須把裁判這個光榮艱巨的工作做好啊。”

為了白牡丹,秦行之才不在乎多耽誤幾天上路呢,去京城根本就不是什麽急事。再者說小道士這輩子活了接近二十年,還從沒幹過裁判這種高大上的職業呢,誰會讓一個江湖騙子給人裁判?

“嘴皮子真利索,臉皮也挺結實的,最喜歡你這種說瞎話臉不紅心不跳的道士了。”高公公欣賞的看著秦行之。

秦行之啞然,您這是誇我嗎?

馬公子急了:“小雜毛不成,他分明向著白牡丹!”

高公公臉一沉:“說話就說話,叫人家雜毛算什麽?人家可是名門大派鴻蒙派的掌門,道家苗裔,小心太上老君一個雷劈了你!”

秦行之覺得自己有點理解老太監的心理了。

昨天遇到高公公,他言談舉止中分明對佛道比較內行,估計也是愛好這些東西,也能理解,太監嘛,這輩子就算再有權勢,也沒什麽希望了,就指望下輩子投個好胎了,對掌管轉世投胎的神仙佛祖尊崇一點,也是可以理解的。

愛屋及烏,說不定高公公對任何道士都很喜歡呢?

馬公子叫道:“反正我是不服氣的,如果高公公讓他當裁判,那本公子也要當裁判,否則就是不公平!”

馬知州仰天長歎:“孽畜啊,你就讓為父省省心吧!”

花魁大賽有什麽了不起的嘛,混小子何必為這些無所謂的東西得罪一個太監。

還好高公公很通情達理:“你這麽一說,咱家倒是不能拉偏架,宮裏人都知道咱‘和事佬’高公公最是公平,童叟無欺。好吧,那最後一個裁判就你來吧。”

馬公子愣了愣,他的目標是把小道士拉下水,並沒有想到高公公會鬆口讓自己繼續當裁判。這老太監也太好忽悠了吧?

若是秦行之聽到馬公子的心聲,肯定會點頭:可不是好忽悠嘛,被老道幾句話弄去一百兩銀子。

馬公子隻好躬身說道:“那本公子就不客氣了。”

“很好,裁判的人選已經定了,其中有官員,有讀書人,還有道門弟子,再加上咱家這個老不修的宦官,這屆花魁大賽可就有點看頭了。”高公公誌得意滿地說道,“台下的各位,天色略晚,你們若是急著回家,隨時可以離開。”

“公公說笑了,咱們不走。”

“對,這麽有看頭的比賽,走了才冤枉呢。”

“高公公您是大好人啊,小的巴巴趕來密州府,這趟真是值了!”

高公公微笑點頭:“那咱們這些人就到裁判席坐下吧。”

眾人隨著高公公到裁判席就坐,連被剝奪裁判資格的通判等三人也坐下了,他們雖然不再是裁判,卻也很想看看接下來的比賽會出什麽樣的幺蛾子——一個不著調的馬公子,加上一個同樣不著調的太監,最後還有個看起來也挺能鬧騰的小道士,這樂子可有的看了。

秦行之沒有立刻過去坐下,而是走到白牡丹身邊,低聲道:“牡丹站了這麽久,累了吧?再堅持一下,貧道一定幫你戰勝那個夭夭。呸,那傻娘們怎麽能跟咱們牡丹相比,跟她比賽都是侮辱咱們。”

白牡丹一直沒插嘴,但心中對秦行之是非常感激的。

她認定秦行之是大才子,更是大膽主動開口要跟隨秦行之,說實話花魁比賽的名次已經不重要了。但她畢竟是百花閣的花魁,從小就習慣了八姑的安排,再者說她其實也很喜歡爭奪魁首的感覺,因此絕對不願就這麽莫名其妙被淘汰。

公子說有問題他會給我做主,他真的說到做到了!

“妾不累,公子無需擔心。”白牡丹溫柔說道。

秦行之搖頭:“怎麽會不累呢,我都累了。至於一會兒的比賽,你準備的詩詞都有用場,不能隨便用掉……這樣吧,貧道再給你找一首。”

白牡丹眼睛一亮:“公子要作詞?”

“作什麽詞呀,夢到滴!”秦行之糾正道。

白牡丹笑了笑,顯然對秦行之這個說法越來越不信了。

秦行之想了一下,湊到白牡丹耳邊說了一會兒,問道:“記住了?”

白牡丹臉色微紅,別看這位花魁膽子挺大,她這還是第一次被秦行之靠的這麽近呢。如果是別的男人,說不定她還好一點,花魁的訓練項目中自然包括應對靠過來的男人,可秦行之是她在乎的“大才子”,這感覺完全不一樣。

“妾……公子能再念一遍嗎?”

秦行之無語,貧道每次給你詩詞,你都一副見到寶貝的興奮樣子,這次沒記住不說,也不怎麽激動啊,難道剛才選的詩詞不好?

坐在台上的眾人眼睜睜看著秦行之和白牡丹竊竊私語。通判等人沒說話,馬知州城府深也沒什麽表示,老太監更是笑眯眯的看著兩人不急不躁。

馬公子不願意了:“小雜……小道士作弊!”

高公公笑道:“作什麽弊啊?人家跟美人兒說幾句話難道也不行?就這一會兒,他想作弊也做不到,別大驚小怪的。”

秦行之再次湊到白牡丹耳邊,將自己選的詩詞說了一遍。

白牡丹眼睛越來越亮,不由得說道:“公子……您真是文曲星下凡!”

“別亂說,文曲星乃是我道家正兒八經的神仙,在天上逍遙自在的,沒事兒下凡做什麽?好了,你準備一下,貧道去那邊坐著了。不必擔心,就算你唱不好,貧道也給你一個甲等,給那個夭夭一個最低的戊等,咱不欺負她,就不給她己等了。”

秦行之走到裁判席坐下,衝眾人打稽首:“不好意思呀,貧道耽誤大家時間了。”

馬公子哼了一聲,不理會秦行之。

高公公說道:“白牡丹站了老半天,也累了。讓她先回去休息,先請夭夭表演,諸位沒意見吧?”

你這老太監全程做主,誰敢有意見?

其實主要還是因為花魁大賽隻是民間活動,如果這是正經的朝廷事務,無論通判還是知州,都不會任憑高公公做主的。為個無所謂的花魁大賽得罪老太監,沒必要。

白牡丹行禮之後回到後台,過了一會兒,醉春風的夭夭抱著瑤琴走了上來。

一群人為她和白牡丹的名次問題吵鬧了半天,這位新晉花魁也是非常忐忑的,上台之後先是對眾人行禮問好。

馬公子拍手叫道:“夭夭姑娘放心,本公子一定讓你成功晉級!”

夭夭心說您堂堂知州公子,忽然對我這姿色最差的花魁如此好,妾的壓力也很大啊。當然,馬公子人才出眾,家世又好,能被這樣人青睞,夭夭還是很感激的。

“多謝公子!”夭夭真誠地說道。

老太監果然開始作怪了,他皺眉看看夭夭,又看看馬公子,疑惑地說道:“馬公子,你喜歡這位夭夭小姐?不是,咱家發現你的腦袋果然與眾不同,這夭夭還不如你自己俊俏呢。”

這就欺心了,夭夭不如其他花魁,可也是不折不扣的美人兒,馬公子長得清秀,卻連小道士都不如,怎麽可能比過夭夭。

馬公子一翻白眼:“本公子就是喜歡她,難道不行?”

馬知州心中歎息,幼稚,你老是和太監作對幹嘛?

“嗯,這確實是你的自由。咱家自幼入宮,對女人確實沒什麽研究,這點倒是不好隨便發表意見……小道士,你以為馬公子的品味如何?”

得,又盯上小道士了。

秦行之說道:“高公公您可問錯人了,貧道又不吃屎……”

台下又是一陣大笑。

夭夭哀怨的看了一眼小道士,自己被人形容成屎,當然不高興了。可台上都是決定自己能否晉級的裁判,她也不敢得罪小道士啊。

算了,風塵女子命苦,何必跟他們這些富貴人計較?

夭夭放好瑤琴,演唱了一首舊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