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帝好奇得抓心撓肺,實在是憋不住了,再也顧不上尊重碧雲絛的隱私,心神悄悄探了過去。

這一看,玉帝的臉色陡然巨變。

“這……這怎麽可能!”

秦行之仿佛忘了大家正在決戰,隨時有可能被碧雲絛一招打殘,回頭奇怪的看玉帝:“陛下為何學碧宗主說話?”

“你,你……”玉帝手指秦行之,半天說不出話來。

大家一瞧,玉帝陛下都不講規矩了,咱們也別抻著啦,唯陛下馬首是瞻,趕緊也瞧瞧吧。

所有人的神識都探向碧雲絛,包括老道等人。

於是群仙也變了臉色。

孫蒙悄悄問秦壽:“老道,他們到底看見什麽了?我也看過,嗯,身材不錯,皮膚也挺好,完全看不出是個活了千萬年的老妖婆。但我不傻,他們看的,肯定不是這些,對吧?”

秦壽鄙夷地說道:“不學無術,丟人。你看皮膚身材幹嘛?神仙看人,當然是看丹田經脈。”

“誰說我沒看?我看了。”孫蒙嘟囔,“我就是沒看出,到底有什麽值得大驚小怪的。你老道專業,倒是說說,你發現了什麽?”

沈憐兒等人也好奇的看向老道。

“波濤洶湧。”老道點頭道。

沈憐兒等人一怔,紅著臉呸了一聲。

孫蒙大怒:“你個老不正經的家夥,當著徒弟媳婦的麵胡說八道什麽呢?再者說了,以為我沒看過?還波濤洶湧,嗤,沒見過世麵。我認為不如我家采薇……”

“夫君!”楊采薇連忙打斷孫蒙。

老道瞪眼:“道爺說的是丹田!”

“咦,真的嗎?”孫蒙神識毫不客氣的再次探了過去,“還真是這麽回事。不過你不能怪我,憐兒都誤會了,說明問題還是出在你身上,用詞不當。你說浪高風急,也不至於帶歪我們。”

藍靈紫說道:“你們都有病!為什麽非要用成語,直接說碧雲絛丹田不穩,真元波動異常不行嗎?”

“可丹田不穩,也不至於把玉帝都嚇得變臉吧?”孫蒙偷偷看了看玉帝,“還元會之初就開始修煉呢,論心境還不如咱們幾個新神仙。”

耶律宗全苦笑:“咱們不是心境比玉帝陛下強,隻是見識太少,看不懂而已。”

此時,場中的小道士開口了:“碧雲絛宗主,如今你總算知道,花兒為什麽這樣紅,貧道為何敢接受你的挑戰了吧?別說我欺負人,隻要你現在認輸,看在大家同為道祖苗裔的份上,我保證不打死你。”

碧雲絛神色複雜的看著小道士,一言不發。

“嗬,寧死不屈?”秦行之樂了,“貧道早警告過你,我這棒槌勢不可當,別說你小小的碧雲絛,就是銅牆鐵壁,它也能鑽個窟窿。我估摸著,再來十下,你可就徹底完蛋了。到那時,你恐怕要改名叫網兜……”

“我認輸。”

秦行之話還沒說完,碧雲絛咬著牙吐出三個字。

不,並非不甘心。

事實上,秦行之停下砸人,碧雲絛就準備投降了。可是她體內真元造反,丹田經脈亂作一團,隻說了句“這怎麽可能”就再也無暇開口。

所以,咬著牙說認輸,不是不服,完全是因為正在苦苦壓製體內異動。

秦行之愣了好一會兒。

“貧道隻是說句場麵話,你別當真呀。說好的生死對決,各安天命呢?再說了,您這麽大一祖師,要不要如此沒骨氣?再撐一輪吧,相信我,你行的。”

“我已認輸,要殺要剮,悉聽尊便。”

碧雲絛不傻,活了千萬年的她,雖然心眼小性子傲,但絕不是腦殘。

辛辛苦苦修煉,即使到了仙界,仍然不敢放鬆,隻想尋找到自己的道,從而站在天道身側,即使宇宙破滅,仍能逍遙。或者退而求其次,修煉出不滅元神,能在下一元會開始後蘇醒,繼續做神仙。

這一切,說到底隻為一個字,那就說“活”。

小道士二十幾棒,終於讓碧雲絛明白,她不僅不是秦行之的對手,而且很可能身死道消,她為什麽還要硬撐?

碧雲絛不能理解的是,小道士的棒槌為何如此強大,又是如此可怕。如果這棒槌也是鴻蒙派的仙寶,那麽以前那種壓製神仙修為的仙寶,給棒槌提鞋都不配!

而隨隨便便把棒槌這種級別的寶貝交給下界掌門,鴻蒙派的祖師爺,心也未免太大了吧?

還是說,他本事太強,根本不在乎?

可笑她碧雲絛竟然還盲目自信,說青木宗不怕鴻蒙派呢。僅憑這根棒槌,鴻蒙派就能**青木宗。

秦行之苦惱的摸腦袋:“按說貧道該饒過你,但你耽誤我們見祖師爺,萬一他老人家想不開,以為貧道不認他這個祖師爺了,豈不是影響鴻蒙派和諧穩定?所以,貧道決定再打你一輪,幫你長長記性。”

說完,不由任何人發表意見,秦行之再次消失。

砰砰砰——

一連三棒。

碧雲絛身體微微顫抖,如果不是虛空中沒有重力,恐怕已經站不住了。

玉帝歎口氣,叫道:“秦行之,差不多行了。”

“陛下放心,貧道說話算數,既然答應不打死她,肯定給她留口氣。”

玉帝翻了翻眼皮:“你擁有如此神奇的寶貝,連朕看著都心驚肉跳,先前又何必裝出一副可憐相,戲弄碧宗主?她找你尋仇,你們雙方同意生死對決,天庭沒理由插手。但朕現在不代表天庭,我站在一個修行人的角度上,替碧宗主求個情,你看如何?”

“陛下的麵子,貧道得給。”秦行之說道,“不過您還不了解貧道,我這人其實有輕微強迫症,剛才算了算,還差四棒才能湊個整數,容我打完再說。”

砰砰砰砰——

碧雲絛已經完全說不出話來,不僅如此,她的神智都有些混亂了。這讓周圍的神仙十分震驚,神仙和凡人不同,即使肉身完全毀滅,隻要還剩一點餘貨,按說都耽誤不了思考,否則也不可能通過修煉恢複了。

玉帝怒道:“現在滿意了?”

所謂兔死狐悲,神仙其實也有類似的感情。

碧雲絛固然為玉帝所不喜,化外蠻夷也不怎麽尊重天庭,但一個修煉千萬年的神仙,如果就這樣莫名其妙被弄死,玉帝和群仙不免心寒。

秦行之笑道:“滿意了。硬拉貧道決戰,耽誤我見祖師爺的罪過,就此揭過不提。”

玉帝心說,人家硬拉你決戰,你也沒怎麽拒絕呀。現在看來,你純粹是故意給人家挖坑,而且是深不見底的一個泥潭。

剛要吩咐人帶碧雲絛回去療傷,不料秦行之繼續道:“但是……”

老道在旁邊嘿嘿直樂:“乖徒弟,道爺就說嘛,關係到一大家子人哩,你不可能輕易放過任何一個對咱們不懷好意的人。打蛇不死,必受其害,沒毛病。”

耶律宗全點頭:“男人就該狠一點。”

隻要是小道士的決定,孫蒙都無條件支持。

沈憐兒等人有些不忍心,但她們並不想幹涉。碧雲絛現在固然看著有點可憐,可如果反過來,小道士被她打敗,她會饒恕秦行之嗎?顯然不可能。

隻這一條,就足以讓沈憐兒不開口求情了。

“但是,”秦行之說道,“貧道最討厭綠色,結果碰上個青木宗,他們的宗主偏偏要叫碧雲絛,這簡直讓人無法忍受。我認為必須以棒槌懲罰,才能念頭通達。”

玉帝總算看明白了。

這小子根本沒打算放過碧雲絛。

討厭綠色什麽的,純屬借口。假如仍然打不死碧雲絛,小道士肯定還會找出其它理由。比如碧雲絛的尖耳朵讓他看著就膈應,或者碧雲絛個頭和他不分上下,嚴重傷害了他的自尊……

朕看在同道份上,替碧雲絛求個情而已。秦行之得理不饒人,莫非朕就真的非管不可?

“算了,你自己看著辦吧。”

玉帝板著臉轉過身,從虛空中消失,回了靈霄殿。

這是第一次,玉帝感覺出,秦行之的問題,不僅僅是和正常神仙大為不同。這家夥和不太講理的鴻蒙派神仙也有本質區別,報複心太強,同時又不走尋常路。

最關鍵的是,他表麵好像挺尊重自己這個玉帝,骨子裏藐視權威,根本不在乎自己的意見。

很難用一個詞來形容。

若是秦行之聽到玉帝的心聲,肯定要悚然而驚:玉帝對自己的印象,說白了,不就是“鬧騰作死”嗎?作死,道爺已經戒了呀。

群仙見玉帝離開,相互看看,也閃身消失了。

當然,對於今天發生的事,私下裏他們肯定要議論一番的。鴻蒙派區區一個新神仙,就能完虐青木宗祖師,這還不是重點。最可怕的,其實是那根棒槌,以及它所造成的後果。

碧雲絛神誌不清,秦行之已經不需借用通道。

小道士確實沒想幹掉碧雲絛,但也絕不肯輕易饒過她。既然出了手,就必須一次性了結恩怨——小道士心目中的了結,就是讓碧雲絛永遠無法報仇,青木宗乖乖趴著做龜孫子。

閃身來到碧雲絛身後,揮棒槌就砸。

棒槌眼看就要砸中碧雲絛,卻忽然停住了。

秦行之愕然回頭看去。

虛空中浮現出一個白須白發的老道士,微笑看著秦行之,聲音柔和:“小道士,貧道的麵子,你給不給?”

秦行之心中一跳,神識急速閃動,試圖收回棒槌。棒槌和心神的聯係仍在,卻仿佛被什麽不可抗拒的力量固定住一樣,根本動不了。

小道士聳肩苦笑:“道祖發話,我敢不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