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小道士的陪同下,阿朵兒走馬上任。

幸虧她每天都會回家,否則沈憐兒再痛失一員幹將,更抵擋不住小道士了。當然,雙方戰爭並非總在夜裏發生,沈憐兒等人要多吃點苦頭,也是不可避免的。

秦行之順便去了一趟恨天宮。

十年時間,恨天宮的廢墟早已清除幹淨。中間的大殿已重建完畢,周圍也建起了一批房舍,但其它宮殿卻沒有動靜。師兄弟分工明確,殺入聖負責重建和教導新弟子,殺發則下山收徒。

成果還算不錯。

殺發不如殺入聖聰明,可他“樸實”呀。殺入聖不願利用小道士的關係,殺發卻不在乎。所以他下山收徒,經常要報出小道士的名號。恨天伯,恨天宮……一聽就肯定有聯係啊。

恨天宮宗旨有了根本改變,也是人家願意上山學藝的根本原因之一。

以前的恨天宮,絕對稱得上國中之國。加入恨天宮,代表著和原先的國家斷絕關係,從此以後隻是恨天宮人,隻效忠於恨天宮。而且恨天宮弟子不僅要自殘,洗腦更是必不可少,不敬上天是他們的基本素養。這種可怕的組織,隻要正常人,誰願意加入?

所以當初長老們每次下山收徒,都得連哄帶騙,甚至直接擄人。

現在就完全不同了。

小道士就是恨天,連恨天大人都不恨天了,殺入聖師兄弟還有什麽必要苦大仇深?

不自殘、不洗腦,也不要求和原先的國家斷絕關係,恨天宮和普通江湖門派沒本質區別。經過小道士改良後的恨天法門,更接近於道門法訣,比武功更有潛力。它固然需要天賦,可練武其實也需要天賦,不是嗎?

最有意思的是土地神。

這老頭兒上次被秦行之等人嚇得不輕,連神仙都不是他們的對手,這完全超出了土地神的理解能力。但有一點毫無疑問,那就是大齊那群家夥,逆天了!

土地神開始刻意交好殺入聖和殺發。

殺入聖並沒有遷怒土地神。

他曾經問過早已伏法的耶律隆哥,知道柳清風滅掉恨天宮,實際上都是耶律隆哥的主意,和土地神沒什麽關係。

再說了,就算他想遷怒也沒辦法。土地神好歹是天庭冊封的正式官職,打不過真正的道門高人,也不敢對付明擺著和小道士有交情的恨天宮,躲藏還是沒問題的。

土地神主動示好,殺入聖認為可以接受他的友誼。

恨天宮如今不恨天,對天庭當然也要保持足夠的尊重。天庭冊封的土地神願意和恨天宮做朋友,為什麽要拒絕?

後來殺入聖每次回想,都會洋洋自得:他的這個決定,無疑是神來之筆。因為土地神也許打架不怎麽樣,卻最擅長搬弄土石。恨天宮能在短時間內清理出廢墟,並建成宮殿房舍,土地神功不可沒。

為了感謝土地神,也由於土地神隔三岔五就來一次,幾乎等同於明說的暗示,殺入聖命門人給他蓋了一座廟。

土地廟建成之日,土地神涕淚橫流:老夫忙活了這麽多年,終於混上了自己的房子!雖然隻有一居室,好歹夠寬敞夠雄偉呀。如果能再娶個老伴兒,人生就完美嘍。

唯一美中不足的,就是沒人供奉他。

所以,契丹並入大齊,最擁護的,其中肯定包括土地神。可以預見,等契丹人被漢人同化,不可能像現在這樣,沒人祭祀他。

凡人的信奉,對土地、山神來說有著重要意義,他們的“政績”是和信奉人數掛鉤的。像白馬山神那樣,莫名其妙晉升去武當山做山神,完全屬於走了狗屎運,一點都不合理、不科學、不靠譜。

……

一年後,李奉常進京,把收集到的武功交給秦行之。

秦行之從中挑選出幾份合適的武功心法。所謂合適,主要看對天賦的要求高低。有些武功十分精妙,如果天賦夠高並且合拍,幾年時間就可能練到後天巔峰,甚至突破先天境界。但世上哪有那麽多天才,這種武功顯然並不適合武學院。

合適的武功,修煉速度可能不夠快,勝在對天賦要求不算太高,而且練好了,一樣可以晉級先天。

這幾種武功成為武學院的最高機密,並不對外公開傳授,隻有足夠忠心的核心人員才能修煉。

其餘武功,則被秦行之收入囊中,成了鴻蒙派典籍的一部分。如今鴻蒙派別的不敢說,論“收集”到的武功數量,所有門派都比不了。

恨天伯府。

小道士從洞府中倉惶而出,大叫:“來人,給道爺收拾書房。時光一逝永不回,我輩修士不可虛耗光陰,當勇猛精進,潛心修煉!”

鎖了十幾年的書房門打開,下人們手忙腳亂收拾幹淨。

秦行之趕走所有人,往椅子上一攤,兩眼神采渙散看著房頂,喃喃道:“感覺身體被掏空……太可怕了,熊六梅從哪兒學來的古怪招數?十數年未嚐一敗,今日本常勝將軍終於馬失前蹄,可悲、可歎!”

洞府內,沈憐兒等人麵麵相覷。

胡一菲遲疑道:“咱們終於打了勝仗,為什麽我心中一點都不覺得高興呢?”

熊六梅咂吧嘴:“奇怪,我居然有讚同老胡的一天,這不科學啊……不管了!憐兒,我和明萱耗費絕大心血,苦心孤詣創造出絕世妙招,果然有效吧?你還總不願我跟她玩兒,殊不知我完全是為大家著想。”

沈憐兒白了她一眼:“勝是勝了,若是以後夫君躲著我們,再不肯和我們一決雌雄怎麽辦?”

“小道士沒那麽脆弱吧?”熊六梅皺眉,“不行的話,我們下次悠著點,免得把他嚇跑?研究出絕世武功而不能盡情施展,太痛苦了!”

沈憐兒怒道:“說什麽絕世武功,明明是你和明萱公主那個不著調的家夥瞎搞出來的東西。梅姐,明萱她……不是好人,你少跟她廝混。”

熊六梅擺擺手,顯然沒放在心上。

不和明萱廝混,哪來的絕妙招數?熊六梅不由得讚歎,世上真有人生而知之,你說明萱那麽個小孩兒,怎麽就如此天才呢?

秦行之正躲在書房自怨自艾,下人敲門。

“道爺不在。”秦行之懶洋洋道。

伯爺心情不好,下人雖然不知具體原因,卻也不由變得小心翼翼起來:“伯爺恕罪,實在是……府外來了一大波人,氣勢洶洶要見您……”

秦行之猛然坐起:“大波!多大?”

“啊?”下人茫然。

“氣勢洶洶,多凶?”

“……”

“消息要不要傳播得這麽快?大怎麽了,凶又如何,就跟道爺沒見過世麵似的。頭前帶路,我倒要看看到底是哪路女英雄敢挑釁道爺!”

下人稀裏糊塗引領秦行之來到前麵客廳。

確實來了一大波人,數十個衣著華貴,一看就是長期養尊處優的家夥,把院子塞得幾乎交通堵塞。為首之人,是個陰沉著臉的白胖子。

“段兄?”秦行之一愣。

段譽哼了一聲:“不敢高攀。”

“你吃錯藥了?”秦行之走到眾人麵前,奇怪的看著段譽。

段譽身後這些人,都是大理官員,大部分都曾經給小道士送過禮,有點交情。其實當初有資格在皇宮站班的大理臣子,都給小道士送過禮。隻不過大理沒小道士瞎搞胡搞,十年時間,一些年紀大的官員早已致仕,新增補的官員,沒撈著機會和小道士攀交情。

此時眾人紛紛拱手行禮。

秦行之客氣的打稽首還禮,隨後繼續看段譽。

段譽冷笑:“小王身體健康,腦袋也不糊塗,無需吃藥。倒是你小道士,枉我自認和你是朋友,卻坑得我不要不要的……你得吃點藥,補充一下良心了。”

“良心是什麽?貧道沒見過誒。”秦行之隨口開了個玩笑,說道,“好了段兄,我大體明白你的意思了。不就是當初貧道攔著你投獻,耽誤你放棄皇帝那份沒意思的職業,做光榮自豪的大齊臣子嘛。”

“哼,你明白就好。”

“這口鍋貧道背,誰讓我當初糊塗呢。”秦行之說道,“段兄帶諸位大佬來京,應該是效仿契丹,準備逼迫朝廷接受大理嘍?”

“可不敢說是逼迫……但是,朝廷如果不答應,我們這些人準備留在杭州府養老,不走了。”

“段兄很堅決嘛。做皇帝,真有那麽糟糕?”

“廢話,不糟糕我父皇當初為何急著傳位?如果大齊堅持原則,這皇帝我勉強做做也沒什麽,反正我兒子總會長大。可大齊放著忠心耿耿的屬國不要,卻收下契丹那群野蠻人,這就太欺負老實人了!”

“懂了。”秦行之陪笑道,“朝廷大政上,貧道還是能說上幾句話的。段兄放心,這事兒包在貧道身上,一定讓你快快樂樂做個大齊閑散王爺。”

“小王要去美洲。”

“段兄有錢有時間,大可去得。”

“還有諸位愛卿。”

“都有都有,大齊不會寒了各位的心。”

大理君臣互相看看,全都發自內心的笑了起來。

權柄是好東西,也得看有沒有福分享受。契丹那麽野蠻的國家,都主動投靠大齊,為什麽?正是因為也許他們這一代還能享受權勢,後人子孫卻不好說。

與其提心吊膽,不如主動出擊,給子孫後代謀一份長久的富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