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千二百多支弩箭,相對於十萬契丹大軍,其實並不起眼。

可這架勢太驚人呐。

淩空發射,完全不用考慮風阻什麽的,甚至因為足夠高,重力加速度作用下,到達契丹人頭頂時,那威勢讓他們有種麵對床弩的感覺。

都說天上下刀子,這次契丹人是實實在在感受了一把天上下箭矢是個什麽感覺。

契丹人抱頭鼠竄。

神仙發怒,不跑……那是腦殘!

麵對這種高高在上,打又打不著,其實能打著也不怎麽敢打,不頂禮膜拜都覺得心中有愧的敵人,什麽契丹人悍不畏死,都是浮雲。

耶律隆哥的權柄再重,在契丹百姓心目中的形象再高大,這時都沒用了。不光他的親軍,所有部落的軍隊都開始潰散。

剛一接觸,射出千把箭矢,就擊潰一支十萬人的大軍,這算是活生生在曆史上創造了一回奇跡。

不過真分析起來,其實也不奇怪。

你別管這是神仙發怒,還是大齊軍隊,浮在天上的飛船本來就夠可怕的了,它還能往下發射箭矢。如果可以反擊,即使損壞不了飛船,好歹也不是毫無反抗之力。然而他們根本射不到飛船,這還怎麽打?

十萬大軍?一百萬一千萬,夠不著人家,白挨射,那也沒任何卵用。

秦行之站在船舷邊觀察了一下,不由得怒從心頭起,惡向膽邊生:“都他麽逃跑了,還抱著戰利品不放,這可真是舍命不舍財。許將軍,貧道玩夠……呃,測試揚聲器完畢,你來指揮吧。”

許天豪連忙躬身答應,接過秦行之手中的話筒。

這話筒並非大喇叭,真正發聲的地方,在旗艦威震天的船頭上。這玩意兒並不是設計用來指揮飛船的,飛船還得靠旗語指揮,它的作用,是在發動攻擊前向敵人勸降。

秦行之叮囑道:“記住,殺人不是我們的目的。”

許天豪點頭表示明白:“小道長是修行人,不願多造殺孽,末將懂。”

“但也不能光把他們趕走就算完。這些契丹人搶了高麗不少好東西,咱得讓他們留下。他們沒文化,怕是無法理解我們的戰略意圖,你可以提醒一下。”

於是飛船上的聲音再次響起:“契丹人聽著,逃跑可以,留下你們手中的財物。我們副院長說了,我們隻求財不害命。”

秦行之瞪了許天豪一眼:“你絕逼是故意的!有你這麽說話的嗎?我們是正義之師,不是強盜。”

許天豪嘿嘿直笑。

他的解釋簡單明了,可惜執行效果並不好。

契丹人在高麗境內搶了大批財富物資,一部分已經運回契丹,還有更多的正在運輸途中,但那些都是皇帝和各位部落首領的。普通契丹人在上繳一部分戰利品之後,留下的財物可全都帶在身上呢。

這些都是他們不辭勞苦搶來的,沒那麽容易放手。

許天豪探頭看了看,隻見契丹人四散奔逃,偏偏戰馬上掛著大大小小的包袱,死活不肯摘下來扔掉。

許天豪叫道:“傳我軍令,各飛船散開射擊。”

四艘飛船迅速散開,追著契丹人攻擊。

旗艦威震天則繼續懸浮不動。

耶律隆哥頹然坐倒在地,滿臉都是絕望之色。

他信心滿滿,小道士的飛船不會參與世俗爭鬥,事情發展也確實跟他預料的相符。他廢除改革,也就太上皇跑去吧啦了幾句,小道士不管。他把漢人重新變成奴隸,小道士仍然不管。他打草穀,甚至跑大齊小規模試探過好多次,小道士還是不管。

他對自己的判斷越來越深信不疑。

誰知人家不是不管,而是根本不知道!

耶律隆哥痛苦的想,這些事都過了那麽久,太上皇要他放過蕭峰等人,他也做了,按說蕭峰早該把情況告訴了小道士,他為何會說才知道自己廢除改革?

這些事朕沒想保密呀……是哪個王八蛋幫倒忙?

此時,幫倒忙的王八蛋,已被秦行之關在洞府中,正和老道、熊六梅、胡一菲大眼瞪小眼。

契丹入侵高麗,耶律宗全其實早聽說了。

一開始他沒打算管,皇帝不聽他的,他管了也沒用。再者說,新皇立威是傳統,他年輕時也幹過類似的事。雖然耶律隆哥鬧得大了點,耶律宗全也能理解。

後來高麗使者進京求援,秦行之質問他,耶律宗全無奈,隻好把契丹的實情告訴了小道士。

秦行之當時的反應很奇怪,居然一聲沒吭。

耶律宗全不知道朝廷已經決定要派飛船部隊支援高麗,小道士馬上就要給耶律隆哥一個終生難忘的教訓。他還以為秦行之不在乎契丹漢人呢。

所以,他去高麗勸兒子時,是抱著試試看的心態的。結果他反而被耶律隆哥說服了:大齊軍隊根本來不及支援高麗。

既然如此,耶律宗全決定不管了。

耶律宗全回到伯爵府,小道士找上他,冷笑著說道:“陛下已經是道門弟子,還這麽操心國事,真是辛苦了。貧道看著怪不落忍的,決定放您個大假。”

耶律宗全茫然:“什麽意思?”

老道等人一擁而上,把耶律宗全押入洞府,看管了起來。阿朵兒當然不會參與,但她不了解情況,問沈憐兒等人,她們也用小道士不讓說為幌子忽悠了過去,隻能少數服從多數,反正隻是禁足,沒生命危險。

秦行之要教訓契丹人,自然不肯讓耶律宗全破壞。

耶律宗全到現在還糊塗著呢。

“老道,你們到底什麽意思?”

老道慢悠悠說道:“陛下不用多問,你問了貧道也不會回答。你盡管安心在洞府內住著,有吃有喝,還有風景可看。等小道士回來,自然會跟你說清楚。”

“小道士回來……他去了哪兒?”耶律宗全臉色一變,“莫非,他去教訓契丹皇帝!老道,趕緊放朕出去。你放心,朕不是去幫兒子,而是防止事態擴大。”

“陛下誤會了,小道士雖然不怎麽講規矩,不過以道法幹涉俗世的事,他還是不會做的。”

耶律宗全撇嘴,他不以道法幹涉俗世?我呸,他生生把兩個皇帝變成金丹高人,這話你也有臉說。

小道士丟了棒槌,耶律宗全是知道的。但秦府這麽多金丹高人,再加上皇宮裏的兩個,隨便帶個人過去,不說打退契丹大軍,搞個斬首行動毫無問題。

老道聳聳肩:“愛信不信,反正貧道是不會放你離開的。你敢不聽話,那就是欺師滅祖,貧道完全有理由代表鴻蒙派清理門戶,你自己看著辦吧。”

熊六梅一擼袖子:“幾年沒打架,手癢著呐。”

胡一菲不說話,隻是嘿嘿笑著,不懷好意的上下打量耶律宗全。

耶律宗全長歎一聲,頹然軟倒在椅子上。

算了,隆哥兒不聽朕的勸,終究是要倒黴了,朕實在是無能為力。但願他機靈點,主動退兵,並恢複漢人地位,否則小道士幹掉他,怕是沒什麽心理負擔。

耶律宗全錯了,秦行之還不想殺耶律隆哥。

他確實挺厭惡耶律隆哥的,但殺掉那家夥,就能解決問題嗎?顯然不能。再說了,現在是“抗契援高”,他還顧不上契丹境內的漢人。這個時候,耶律隆哥的皇帝身份,對完美實現朝廷的戰略意圖,有決定性作用。

四艘飛船還在追殺契丹人,殺得他們哭爹喊娘。

實際上死傷沒聲音表現出的那麽誇張。這些契丹勇士四散奔逃,飛船的弩箭齊射效果並不好。

此時開京城內的高麗百姓,已經湧上街頭望空膜拜,甚至有人點燃了香燭,感謝如神兵天降般出現的大齊援軍。

高麗國王眼含熱淚,死死盯著天上的旗艦威震天,就是不肯進殿。

親大齊派的官員抖了起來。

大齊援軍以如此神奇的方式出現,狠狠打了軟骨頭官員的臉,這感覺實在是太爽了。

瘦高大臣恨恨的看著他們,低聲道:“一群沒腦子的傻瓜。大齊有會飛的船,全天下誰能抵擋,焉知他們趕走契丹人,不會占領高麗?”

這個擔心不無道理。

要知道,契丹人是強盜沒錯,好歹屬於正常人範疇。高麗打不過他們,實力卻也不是天差地別。契丹建國以來,也就入侵高麗這一回,平常打草穀,也大多在秋冬季節,而且還不是經常來。

說白了,兩國之間路途遙遠,中間還隔著女真人,打草穀也是要付出代價的。

這可怕的飛船就不同了,它幾乎無視距離限製啊。

可想而知,如果大齊想攻打哪個國家,都不需要派出軍隊,把飛船往對方都城上空一放,就問皇帝怕不怕?

可惜瘦高大臣左右看看,皇帝和親大齊派官員個個興高采烈,連和他誌同道合的官員,臉上也頗有幾分激動——畢竟能不被契丹人打進都城,對誰都是有利的。

像他這樣慧眼如炬的大臣,滿朝竟無第二人!

這時空中的聲音再次響起。

“耶律隆哥,你的大軍已經敗了。別說貧道不給你機會,我們現在暫停攻擊,你馬上收攏軍隊,向我方投降。機會隻有一次,你可要抓住哦……對了,別忘了把你們的戰利品都交出來,現在,那是我們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