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人朝聲音的方向看去,隻見一位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女子,一隻手指著被推倒在地的一個男人,另一隻手叉著腰,對著男人破口大罵。

那男人狼狽的想要爬起來,卻被旁邊躍出的一個胖子按倒在地,隨即揮起拳頭一通胖揍,打得他連聲慘叫,不停的求饒。

秦行之看了眼八姑。

這位百花閣的老板向來是笑臉迎人,此時臉上卻沒了笑容。

秦行之以為她生氣自家的姑娘不遵守職業道德呢,沒想到八姑卻說道:“這樣的憊懶貨,明明沒錢卻學人家尋歡作樂,事兒辦完了把手一攤裝死,就該狠狠揍一頓長長記性!”

秦行之大感意外,沒想到八姑會這麽說。要知道當初他們師徒就是混進大廳騙吃騙喝的,難道八姑這是指桑罵槐不成?

八姑轉向秦行之,立刻恢複了笑容:“小道長別多心……您不知道,青樓開門迎客是不能拒客人於門外的。若真是衣著寒酸的,也不會讓人進門,可偏偏有些人身上沒錢,卻穿了身好衣服,咱們也看不出來啊。他們來了吃了玩了,咱姑娘辛苦半天卻什麽都撈不著,您說這是不是可恨?”

“嗯,這麽說來確實可恨。”

“咱們還不能扒了他的衣服充帳,否則讓客人赤身**出門,又是咱們百花閣的不是了。除了打一頓,還能有什麽好法子?這些無賴啊,食髓知味,根本不記打,老實不了幾天還會來的。”

秦行之心說這不就是吃霸王餐嘛,吃法不同,道理一致。

熊六梅撇了撇嘴,嘟囔道:“那人的打法費力卻傷不到人,差勁。”

得了吧,以為都跟您一樣是心狠手辣的山大王?

“不過,為何他不給錢要打他呢?”熊六梅就是個好奇寶寶,“賞花還要給錢的嗎?如果是那樣,還不如不看呢。”

沈憐兒連忙拉熊六梅低聲道:“姐姐別說了,百花閣不是賞花的地方。”

“那為何叫百花閣?”

沈憐兒無奈,這位太好奇了,不給她解釋看來是不行了。雖說沈憐兒是個黃花大姑娘,很多東西自己也是似懂非懂,也不好說出口,但熊六梅也是女人,兩個女人說悄悄話倒是沒什麽可顧忌的。

眾人繼續往裏走,沈憐兒附在熊六梅耳邊說著什麽。

走到快進入大廳的時候,熊六梅忽然驚呼一聲:“啊!原來是這麽回事!”

秦行之回頭和二柱子秦壽互相看看,心說這位大當家的總算明白了。但願從現在開始,她能老實一點,不會繼續亂說話了吧。

“陪人聊天喝酒就能賺錢,這買賣太劃算了!”熊六梅叫道,“早知如此,我又何必打打殺殺的,隻要來百花閣不就行了?老爹啊,咱們這山……好漢當得也太冤啦!”

秦行之以手撫額,痛苦的呻吟了一聲。

八姑回頭看看熊六梅,暗中計較了一番,覺得熊六梅如果真是加入百花閣,至少當個頭牌是沒問題的。就她這姿色,比白牡丹都要好,唯一的缺點就是身材太高了點兒,大部分客人喜歡嬌巧的姑娘。

這還遠遠沒完呢,熊六梅嗖的一聲竄回去,伸手把叉腰大罵的女人拽住。

“說,多少錢?”熊六梅問道。

“啊?”那女人愣愣的看著熊六梅。

雖說大家心知肚明,男人到百花閣都是來幹那事兒的,可這麽**裸的問出來好像不太合適吧?女人瞅瞅熊六梅,心中怦然而動,好一個俊俏的小郎君!若是您這位公子來,老娘就是不要錢白幹,也不是不能商量……

熊六梅急了:“問你呢,陪客人喝酒聊天一次,賺多少錢啊?”

“妾……全憑客人心意打賞。”

“總得有個價格吧?”

“差不多……差不多一兩銀子。公子若是有意,還可以商量……”

熊六梅仰天長歎:“還有天理嗎?這比搶錢快多了!”

旁邊幾個客人忍不住都笑了起來,這位仁兄說話可真有意思,仔細想想還真是那麽回事,人家豁出去臉皮做這門生意,如果利潤不豐厚,誰幹呀?

他們以為熊六梅隻是在打比方,卻哪知道熊六梅心裏真是那麽想的。

辛辛苦苦打劫,幹的本就是殺頭的買賣,搶點錢真不是外人想的那麽容易。單身旅客身上沒什麽錢,真要是大商隊,人家那護衛力量也不是白給的。

秦行之緊趕慢趕終於跑到熊六梅身邊,顧不上男女有別(當然熊六梅也不會在乎),拉著熊六梅就往外拽:“梅姐,別鬧了,跟貧道去裏麵喝茶。”

“不喝不喝,我不敢喝,太貴了!”

“咱們是歪愛屁,喝茶免費。”

“什麽屁?”

“哎呀,反正就是不花錢,您今天白賺至少二兩銀子,就偷著樂吧。”

熊六梅被秦行之拉著,戀戀不舍的離開那個女人,嘴裏還嘟囔呢:“不行,回頭我也要開個百花閣。嗯,決定了,從此之後我的目標就是這個了,有這麽輕鬆的賺錢路子,傻瓜才去當好漢呢。老爹啊,等著瞧吧……”

“梅姐,你可不能亂說亂動了,小心露出馬腳。”秦行之告誡道。

熊六梅點頭:“明白,一切都聽你的,但你要答應我,以後幫我開百花閣。”

“呃……好,貧道答應你。到時候咱們去京城開,那裏賺錢更多。”

“一言為定?”

“方外之人不說謊。”

小插曲過後,眾人終於在八姑的帶領下來到大廳。

和往常一樣,百花閣的大廳坐滿了賓客,別看三江縣城不大,向陽大街的餛飩攤子生意永遠那麽冷清,可一到晚上,也不知從哪裏就能冒出這麽多人來,跑到百花閣飲酒作樂。

熊六梅讚歎道:“這得賺多少銀子啊!”

秦行之:“噤聲……”

白牡丹還沒出來,秦行之對八姑說道:“貧道想先見見牡丹,您看合適嗎?”

“合適合適,什麽時候都合適!”八姑連連點頭,“奴奴這就帶道長進去。不過您這幾位同伴……”

秦行之頭痛的看看熊六梅,苦笑道:“您也看出來了,我這位同伴沒見過什麽世麵,留在這裏我怕她鬧出什麽笑話。您看能不能跟我一起進去?放心她雖然粗魯,卻沒什麽壞心眼,不會對牡丹不敬的。”

八姑當然不會在意,一個大姑娘如何對自己女兒不敬?

秦行之以為八姑沒看出熊六梅是個女人,那是低估了八姑的職業素養……

“道長就和您這兩位朋友一起進去吧。不過您師父和那位兄弟,最好還是在外麵等著。你放心,奴奴一定會招呼好他們的。”八姑笑道。

秦行之和師父交代了幾句,帶著熊六梅和沈憐兒,跟隨八姑進入後麵,來到白牡丹的閨房前。

熊六梅低聲對沈憐兒道:“這兒倒是挺幽靜的。”

沈憐兒低著頭不做聲。

她身為沈家大小姐,平時裝扮成男子出門溜一圈就算是很大膽了,從沒想到過會跑到煙花之地,並且馬上還要進人家花魁的閨房參觀一番。之所以要跟著秦行之一起來,那是因為熊六梅和秦行之都來了,她在客棧沒安全感。

這一路走來,到處鶯鶯燕燕,沈憐兒鄙夷她們的同時,心理壓力也很大,就像是自己做了什麽見不得人的事一樣。

八姑敲門叫道:“女兒開門,你看看誰來了?”

裏麵傳來白牡丹的聲音:“媽媽,可是王縣尊來了?女兒正在準備,不方便見客人的,請縣尊大人到前廳奉茶,妾馬上就過去。”

“哎呀,縣尊大人怎麽會這麽早過來,是小道長!”

裏麵沉默了片刻,隨即房門打開,一張俏臉露出來,白牡丹滿麵驚喜的嬌聲問道:“公子來了?”

咦,小道士這麽受歡迎?

沈憐兒狐疑的看著白牡丹,那女子的姿色確實上等,作為百花閣的花魁絕對夠格。她臉上的驚喜也不像是裝的,看著秦行之雙目含情,竟讓沈憐兒心中升起一絲不悅的情緒。這樣一個美人兒,又是百花閣的魁首,按說不該如此對待江湖騙子秦行之吧?

秦行之打了個稽首:“牡丹你好,又見麵了。”

白牡丹雙目一紅,哀怨地說道:“公子和尊師做了好大一件事!卻悄然離開,不肯再來見妾……”

“貧道這不是來了嘛。”秦行之訕訕地說道。

“女兒別讓小道長在門外站著啦,進屋說話。”八姑打著圓場,“小桃紅,還不給小道長沏茶?”

白牡丹身後的小桃紅不情不願的答應一聲,取了茶具忙活去了。

幾個人走進屋,白牡丹若有若無的看了眼女扮男裝的沈憐兒,問道:“這幾位是?”

熊六梅女扮男裝白牡丹看不出來,可沈憐兒那副樣子卻瞞不過白牡丹。雖然喬裝後的沈憐兒在容貌上略微削弱了點兒,白牡丹還是能判斷出她是個天生麗質的美女。

秦行之介紹道:“他們是貧道的兩位朋友,這位英姿勃發的是熊兄,另一位是沈兄。”

白牡丹橫了秦行之一眼,心說明明那位沈兄是個美人兒。

“白牡丹見過兩位公子。”

沈憐兒回了個禮:“晚生見過白小姐。”

熊六梅不甘寂寞,說道:“妹子,你住的這麽好,陪人喝酒聊天價錢肯定更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