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行之最後是否從善如流,聽從徒弟的勸導,很長一段時間都是個迷。但兩人走出門,從他飄忽的眼神、秀妍緋紅卻透出幾絲得意的臉上,其實也不難猜到。

秀妍秀麗都有了飛行法寶。

耶律宗全還沒來得及貢獻法力,大朝會時間到了。

“諸位同僚,陛下隨貧道去契丹視察指導,最終安然抵達京城,這次,大家總不該懷疑貧道的靠譜程度了吧?”等大臣們例行公事匯報完工作,秦行之忙不迭要求他們給予自己應得的正麵評價。

文良純微笑點頭:“恨天伯此次信守承諾,和陛下一樣,都是言出必行的真君子,某和諸位同僚甚感欣慰。”

“那以後貧道再帶陛下出門……”

文良純苦笑:“這……還是盡量克製些好。雖說陛下乃金丹高手,畢竟朝廷大事離不開陛下。”

楊旭咳嗽一聲,接過話茬:“聞道,老夫聽說,鴻蒙派洞府自成天地,裏麵有山有水,還有千裏沃土。這是不是真的?”

恨天伯府多了塊石碑,瞞不住有心人。

不說別人,單孫蒙那個大嘴巴,秦行之又沒囑咐他保密,早就已經把石碑是鴻蒙派洞府的事,泄露給了文良純等人。

因此大家對石碑充滿興趣。

秦行之擺手:“沒那麽誇張,也就幾千畝不到一萬畝罷了。”

眾人唏噓不已。

楊旭說道:“老夫本以為,飛船已經夠神奇了。沒想到,道門寶貝如此玄妙,一塊小小的石碑,裏麵竟有數千畝土地……若是大齊多上些這種寶物,豈不是永遠不必為糧食發愁?”

說罷目光炯炯的看著秦行之。

小道士樂了:“我說楊大人怎麽忽然問這個呢。您這次真想多了,這玩意兒凡人可造不出來,它是我家神仙祖師爺傳下的。實話實說,在整個道門中,它也是罕見的仙寶。”

“原來如此。”楊旭並沒有露出失望之色。

本來就抱著摟一耙子的想法,沒怎麽指望,失望什麽?他的真正目的,在下麵這句話裏。

“不知老夫等凡夫俗子,有機會見識一下嗎?”

秦行之哈哈大笑:“還以為你們要搶我家洞府種糧食呢,原來是想進去參觀一下,多大點事兒嘛。沒問題,過幾天貧道請諸位來家喝酒,順便進去逛逛。”

大臣們紛紛表示感謝。

聖人門徒,對怪力亂神敬而遠之。但一座傳說中的洞府,就擺在離自己家不遠的恨天伯府,這讓他們怎能不動心?就算修不了道、成不了仙,見識一下也是極好的。

再者說,連皇帝都成了金丹高人,這個世界分明已經不太正常,聖人教誨,恐怕也沒法嚴格執行了。

孫蒙嘿嘿笑:“都說朕貪玩兒,合著你們這些老頭兒、半老頭兒,也喜歡新鮮事物。這種熱鬧,怎能少了朕的參與?到時大家來個鴻蒙派洞府一日遊,朕親自給諸卿做向導。”

說笑夠了,文良純才提起內功心法的事。

這件事既然答應了孫蒙,秦行之就沒打算食言。

在他看來,李奉常的警告,並不包括內功心法。武功這種東西,向來被自詡入手就是先天的道門所輕視,神仙自然更不在乎。天下練武的人,肯定比修道人多,練得再好,能有幾個突破先天?

“小事一樁。”

秦行之揮手:“拿筆墨來。”

大臣們頓時一愣,他這是什麽意思,莫非要當場設計內功心法……這,似乎有點不靠譜吧?

孫蒙回頭吩咐高升,讓人給秦行之拿筆墨。

這點小事,按說高升派個小太監送過去即可。不料也不知這家夥是怎麽考慮的,居然親手端著筆墨,屁顛屁顛跑到秦行之桌案前,媚笑著把東西放下,衝秦行之使了個曖昧的眼色。

小道士打了個激靈,這死太監衝道爺拋媚眼,幾個意思?

高升退回皇帝身旁。

眾目睽睽下,秦行之挽起袖子刷刷刷寫了起來。

旁邊的武將瞟了瞟,頓時雙眼放光,再也不舍得把目光挪開了。秦行之竟然真的在當場寫內功心法,不管這玩意兒好不好使,武將覺得,先悄悄背下來再說。

其他武將也不傻,離得近的伸長脖子拚命往這邊看,離得遠的則坐立不安。

文良純叫道:“聞道,且慢!”

秦行之頭不抬筆不停:“文大人稍安勿躁,這內功心法,貧道一會兒就寫完……”

“不能繼續寫了,快住手!”文良純急了。

內功心法如果真有小道士說的那麽神奇,誰都可以練,那麽絕對是最高級別的軍事機密,怎能就這麽被武將偷看了去?

文臣不信任武將,自古以來都是如此。

在文臣眼裏,武將個個有做安祿山的潛質,區別隻是掌沒掌兵權而已。當然,其實反過來也一樣,武將同樣不信任文臣。隻不過太平盛世,文臣地位遠高於武將,嘴皮子也犀利,大家平常不願招惹文臣罷了。你讓文良純架空皇帝、搞一言堂試試?武將不跟他急眼才怪。

不過文良純倒不至於擔心武將學去內功心法搞叛亂,主要是怕他們大嘴巴,守不住秘密。

秦行之隻好停下筆。

文良純衝孫蒙拱手:“陛下,內功心法關係重大,說它事關大齊未來也不為過。請陛下允許聞道到龍案前書寫,免得泄露秘密。”

孫蒙樂嗬嗬招呼秦行之:“小道士,趕緊過來吧……不過,文大人未免有些誇張了,區區內功,在朕這個金丹高人眼裏,毛都不算。”

文良純監督著秦行之帶紙筆往龍案前走,嘴裏說道:“陛下切不可掉以輕心。您想想,這心法人人可練,萬一傳出去,契丹人學會了,豈不是如虎添翼。”

武將們不樂意了。

有人叫道:“文大人這話老夫不愛聽,就算大家看了恨天伯的內功心法,都是大齊忠臣,誰會傳給契丹人?你這是汙蔑老夫賣國!”

“老公爵,您能保證不傳給子孫麽?”

“老夫的兒孫,也是大忠臣!學點武功,正好報效國家。想當初,我家祖先輔佐太祖皇帝出生入死……”

“您能保證,兒孫不會傳給手下?”

“這……手下怎麽了,他們腦子又沒毛病,難道會有福不享,巴巴跑去契丹那窮地方受罪?”

文良純歎口氣:“您猶豫了一下,這說明你也明白,秘密都是這麽泄露的。一傳十,十傳百,時間長了,難免傳到國外。”

老公爵哼了一聲,沉默不語。

秦行之伏在龍案邊,繼續寫內功心法。

孫蒙和稀泥:“兩位愛卿為這種小事爭論,不值得。這種東西若是武將能練,難道朕還能忘記你們?文大人也過於緊張了,心法泄露出去怕什麽,我們有小道士嘛。如果天下人都學會武功,大不了咱讓小道士再編一份修道的法訣,全軍做道門高人。”

秦行之:“你別亂許願呀,這個真做不到。”

說話的工夫,小道士終於寫完。

孫蒙看了一遍,讚歎道:“真不錯!”

陛下如今是高人,他說好,那應該就沒問題了。

文良純激動的問:“陛下,果真人人能練?”

“啊,我怎麽知道?朕修道滴,不練武。”

文良純糊塗了:“那您剛才誇讚不錯……”

“朕說的,是小道士的字呀。”

“……”

秦行之笑道:“心法好不好用,找人試著練練不就知道了。當然,學任何東西都需要時間,想三天出成績,那也不現實。不過貧道以我師父的名譽保證,這心法絕對和我說的一樣,理論上人人能修煉,包括在座的諸位。”

轟的一聲,武將們激動了。

人都有上進心,別看武將紈絝子弟居多,年輕時也曾經想要做出一番功業。退一步講,即使沒什麽誌向,學會武功,欺負起人來,它也大有助益嘛。

可惜武功這種東西雖然真實存在,它卻挑人。

勳貴子弟可以用權位財富打動武林高手,讓人把武功自願或被迫貢獻出來。然而不是說有了心法,就能練出點什麽。完全不合拍的就不用提了,即使有天賦,也得下苦功——這也是大部分勳貴最終放棄的根本原因。

自找苦吃,一般勳貴根本做不到。

小道士的心法,也許一樣需要刻苦才能有收獲,可他以自己師父的名譽保證,這玩意兒一定有效啊。

要知道以前那些高手,往往要事先聲明,練武得看老天爺給不給臉,有可能苦練數年,一事無成。

秦行之補充道:“貧道還沒說完呢。首先,雖然理論上人人能練,但如果有人笨得驚世駭俗,完全掌握不了方法,貧道可不敢保證他一定能練出內力。”

“恨天伯說笑了,末將覺得自己不笨。”

“老夫祖先智勇雙全,當年在太祖麾下屢立戰功。作為他的子孫,老夫自然也是不笨的。”

秦行之繼續道:“其次,練武和修道有相似的地方,越是年輕人,修煉效果越好。這一點,希望諸位事先有個心理準備。”

幾位年紀大的武將滿臉無所謂。

老?作為武將,就算快翹辮子了,也絕不肯承認自己年老體衰,這關係到尊嚴問題。

文臣並不在乎修煉內功,他們有導引術。

導引術已經成了大臣們每日辦公前必須進行的一項活動。那玩意兒有特殊效果,誰練誰知道。武將也練,但說實話,對他們來說,做高手更有吸引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