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論如何,登基大典還得繼續。

秦行之把熊六梅和白牡丹勸走,返回老道身邊。妙善大師也走回來,對小道士表示感謝。他很明白,他的神通固然不怕揍,麵對白如畫這個級別的高人,無法保證一定不會受傷。

即使受不了傷,他也沒能力阻止白如畫亂來。

當然,妙善並不後悔不修法術。

皇帝即位,哪能總是碰上高人砸場子?這種事在大理曆史上也是首次發生。

他虔誠禮佛,精研佛法,追求的大解脫,而不是在這虛幻的人間耀武揚威。不能說因為擔心皇帝即位出亂子,就改變初衷吧?說句不好聽的,若是今天大理皇位被三個騙子奪了去,那也是大理段氏氣運已盡。

妙善尚不清楚崇聖寺被人占領,否則不知是否還能坐得住?

接下來,登基大典順利完成,再也沒出什麽狀況。

段譽正式登基為帝。

段正淳一刻都不願等,直接跟隨妙善出了皇宮,直奔崇聖寺,打算落發為僧,做個快樂的老和尚。

至於宮中皇後妃子是否傷心,段正淳真不是秦行之夢中世界小說中的那個情種,完全不在乎。

當然,兩人回到崇聖寺,發現一群不三不四的假和尚把寺廟搞得烏七八糟,妙善大師終於勃然大怒,少有的主動出手,把那些家夥挨個扔出寺外,就不必細說了。

即位大典雖然出了點亂子,卻讓大理朝臣們深刻認識到,小道士不僅靠恨天伯和南院大王的名頭唬人,同時還是傳說中的高人。

雖然沒見小道士出手,可他兩個小妾都能飛天遁地,如果說他本事不大,誰信?

而這兩個小妾,馬上就要成為大理長公主。

這事並非秘密,在段譽即位前消息早就傳出去了。想想看,熊六梅和白牡丹成為段譽的義妹,如果段譽有事,小道士能袖手旁觀嗎?退一步講,甚至用不著小道士,熊六梅和白牡丹本身就是高人。

新皇有這種後台,某些打算趁新皇登基搞點小動作的臣子,明智的選擇了打消念頭。

第一次,小道士成了別人的後台。

這個別人,還是一國皇帝。

又過了兩天,胡一菲返回大理城。

“小道士,你那些鬼畫符,誰都看不懂。可是,皇帝好像真的能看明白誒。”胡一菲嘖嘖稱奇。

秦行之自得一笑:“道爺智慧光環熏陶下,學渣也能變學霸,這不稀奇。”

阿拉伯數字、透視圖、剖麵圖什麽的,為了大家一起玩得開心,玩得上檔次,道爺早手把手教給胖子了,我會隨便告訴別人?

孫蒙接到胡一菲轉交的發動機和圖紙說明書,當時眼睛就放光了,能飛到空中的船,想想都讓人激動不已。一刻都等待不了,立即派高升置辦材料,太監和大內高手轉職工匠,開始轟轟烈烈的造船運動。

船個頭挺大,動靜自然也小不了。

很快就驚動了太後,隨後是文良純等大臣。

皇帝把皇宮變成造船廠,幹得熱火朝天,聽說還經常親自下手幹活。這放在任何一個朝代,都是典型的昏君行徑。而給皇帝圖紙的小道士,脫不了一個蠱惑君王的罪名,是要被釘在曆史恥辱柱上示眾的。

然而,文良純等人喜聞樂見。

皇帝是個坐不住的性子,小道士不在京城,也耽誤不了他溜出去亂逛。說實話,若是小道士在家,孫蒙反而更安分點,要麽等小道士進宮,要麽跑伯爵府玩,一般不會帶著侍衛到處跑。

在皇宮造船固然不合適,可皇帝不出門啊。

大齊和曆朝曆代不同,皇帝理不理朝政,真的不重要。說句不好聽的,坐吃等死、繁衍後代,隻要皇帝把這兩項做好,就是妥妥的明君。

有人可能覺得不合理。兵權固然掌握在皇帝手裏,可如果有人蓄意謀反,以孫蒙那種大大咧咧的性子,估計也看不出來。他不理朝政,最後變成傀儡,乃至被人搶走皇帝寶座怎麽辦?

畢竟以前的皇帝也不是傻子,能輕鬆誰願受累,還不是因為怕一個疏忽丟了江山?

其實很簡單,在大齊,謀反的性價比太低。

孫氏皇族任何人登基稱帝,都是孫昊的子孫,都得遵守孫昊製定的立國政策。而這些政策的目的,多半是為了削弱皇權,換誰做皇帝,最後都得變成吉祥物。

同樣的道理,大臣們充分掌握朝政大權,如果謀反做皇帝,反而變得束手束腳。

當然,操守也是個不可忽視的因素。

這是個沒經曆異族統治的漢人世界,國人保持著高水準的良好品性,重視諾言,不缺忠誠,所謂“君之視臣如手足,則臣視君如腹心”。除非皇帝太混賬,搞得民不聊生,否則的話,造反是要被天下人唾棄的。

這就又轉回來了,大齊皇帝權柄實在有限,想做昏君都沒那個資格。

最關鍵的是,謀反在大齊也缺少生存土壤。

大齊百姓愛戴皇帝,越不著調的,越討人喜歡。這種情況下,任何人試圖改朝換代,恐怕都得不到多少響應。

總之,孫蒙快快樂樂做造船廠老板兼首席工程師,朝中大臣則視若不見。

大理新皇登基,封賞群臣,傳告天下。

段譽知道秦行之等得著急,登基沒幾天就賜下聖旨,決定收白牡丹和熊六梅做義妹,冊封二人為大理長公主。

冊封儀式前一天,熊六梅忽然變卦了。

理由讓小道士無語:“上次白如畫闖宮,段譽和老皇帝跟鵪鶉一樣躲得遠遠的,太窩囊了。老娘要成了段譽的妹妹,江湖上的好漢會嘲笑我的。”

秦行之苦求:“梅姐別鬧了行嗎?你好歹替貧道想想,我把憐兒一個人扔在京城,隔壁雖然是文良純,不是老王也不是老宋,我這心裏也忐忑得很。趕緊把正事兒辦了,咱們也好盡快回京數錢玩兒。”

“我也沒攔著你呀,讓白牡丹做公主就是,反正我又不在乎名分。”

“白牡丹成了公主,你還是山賊頭子,不覺得低人一等嗎?”

“為什麽低人一等?再者說,我已經不是山賊了。”

秦行之隻好放大招:“這麽說吧,一旦梅姐成為公主,就算大理國再小,你也是身份尊貴之人。別說貧道小小一個恨天伯,就是公爵,你嫁給我也是下嫁。下架懂麽?就是斷貨不賣了……咳咳,開個玩笑活躍一下氣氛。總之,公主嫁人,是不可能做妾的。”

做不做妾,熊六梅真不在乎。

但“下嫁”這個詞兒聽著十分順耳。

秦行之繼續道:“說到段譽膽小,聰明人都惜命,貧道以前也經常戰略性撤退,難道梅姐也看不起小道士?”

“你不一樣。”熊六梅一本正經,“你逃跑逃得瀟灑,看著就賞心悅目。”

這邏輯……秦行之無話可說。

熊六梅還是屈服了,因為她很喜歡下嫁這個說法。

第二天,秦行之帶熊六梅和白牡丹進皇宮,段譽當場認下兩個義妹,並冊封兩人為大理長公主,下旨昭告大理全國。

小道士辛苦給兩人弄公主身份,目的是娶她們回家。因此段譽隨即又下了兩道賜婚聖旨,把兩個妹妹下嫁給大齊恨天伯。這還沒完,嫁公主,得準備嫁妝吧?小道士又發了一筆小財。

當然,大理賜婚是一回事,回頭還得讓孫蒙和大齊中書省再賜婚一次,這才符合小道士的預期。

白牡丹捧著冊封公主的聖旨和玉冊,恍如身在夢中。

盡管從秦行之第一次和她說起公主之事,她就一直盼望著,也相信公子一定能做到。然而當這一天真正到來,白牡丹仍然覺得不敢置信。

當初的風塵女子,搖身一變成了公主……這種事也許曆史上曾經發生過,但在秦行之說起前,白牡丹絕對想不到,有一天它會發生在自己身上。

想當初她在百花閣做花魁,也曾想過,如果老天可憐,她也許能以清白身嫁一個富商或者小官做妾。那已經是最好的結局了,大多數花魁年紀大了,隻能放棄清倌人的堅持,下水接客。

然而,做小妾就真的是美滿結局嗎?

當然不是,要知道,小妾的地位低得等同於下人,被送人、趕出家門,乃至打殺,這些一點都不罕見。

白牡丹跟隨八姑學了一身本事,自信能迷住任何一個男人。可她總有老的一天,而且很多時候趕走或打殺小妾的,是正房夫人。以她的性子,又如何能討好別人?

秦行之橫空出現,白牡丹看見了機會。

才華橫溢,偏偏暫時混得不好。

如果秦行之發達了,作為最早把自己托付給他的女人,總能得到更多疼愛吧?如果他運氣差到就是無法翻身,甚至能成為他的妻子而不是小妾。

對白牡丹來說,窮不可怕,可怕的一生守著個不解風情的莽夫,否則她完全可以自贖,找個注定不可能納妾的窮人嫁了。小道士英俊瀟灑,腹有才華,即便過苦日子,白牡丹也能甘之如飴。

當然,她還是希望秦行之能有一番成就。

秦行之的成就超乎她想象。

和皇帝交朋友,與朝廷大佬沒大沒小,開疆拓土,做大齊恨天伯、契丹南院大王……如今更是硬生生把她變成公主。

這,已經不是正常人能做到的事了。

白牡丹深吸口氣,緩緩抬起頭,癡癡看著和段譽說話的秦行之,心中忽然充滿驕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