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清殿外,侍衛首領和牛老三一起,低頭跪在秦行之麵前,牛老三正在稟報老道被人抓走的經過。

李奉常在旁邊皺眉觀察小道士。

秦行之臉上毫無表情,顯得十分平靜。即使牛老三說到秦壽被白如畫扇了一耳光,也隻是眯了下眼睛。全程緊緊抿著嘴唇,就是不打斷牛老三的講述。

聞訊趕來的沈憐兒等人,在遠處停下。

牛老三終於把全部經過說完,沉聲道:“屬下有負伯爺所托,讓老道長受辱,原本應該當場自盡了事。可這事必須告知伯爺,才苟活到現在。求伯爺下令,砍了屬下的腦袋!”

“這個鍋,不用你們背。”

秦行之籲了口氣,擺手道:“人家是了不起的元嬰高人,在咱們普通人眼裏就等於神仙,你們這些家夥即使想玩兒命,他不給你們機會也隻能幹瞪眼。”

“可是……”

“行了牛老三,道爺現在心亂得很,你就別給我添堵了。老道也是,才過幾天好日子,就養得腦滿腸肥,明知那白如畫是元嬰高人,服軟不好嗎,把他放來見道爺不好嗎?這下讓人抓了吧,道爺都替他覺得丟人!”

“伯爺……服軟才丟人吧?”

“你懂個毛。我們師徒行走江湖,靠的是什麽?腦子!審時度勢才是我鴻蒙派的信條,若是遇事硬撐硬扛,我們早見祖師爺了。”

牛老三愕然無語。

“白如畫,點蒼派……”

撇下大眼瞪小眼的一群人,秦行之一溜煙跑進自己的住所,不一會兒拿著點蒼派的那麵牌子跑回來,往地上一扔。心念一動,棒槌出現在手裏。

對李奉常叫道:“李道長,借個火。”

李奉常茫然:“什麽?”

秦行之懶得解釋,轉頭看了眼胡一菲。

不愧是立下心誓的狐狸精,不用小道士開口,立刻就明白了他的心意,揮手送來一道妖力。

棒槌接收到妖力,瞬間轉換為真元。秦行之抬手,哢嚓一聲響,一記掌心雷結結實實打在牌子上。

“再來。”

就這樣,胡一菲提供妖力,小道士對著牌子施展法術,這些天新學的道法想起哪個用哪個,一連七八個法術全部打在點蒼派那塊可憐的掌門信物上。

七八道妖力而已,胡一菲完全挺得住,可這麽高密度輸出,那滋味也不好受。但小道士顯然正在氣頭上,胡一菲平時敢和小道士爭論,此刻卻隻能咬牙堅持。

還好秦行之總算停了下來。

不停也不行,打了半天,牌子完好無損,連點痕跡都沒留下。

小道士咬著牙看向李奉常:“李道長,胡一菲的妖力不夠猛,還得靠您才行——不,這次我不用道法,我要開爐煉化了它!”

李奉常苦笑:“秦道友,你這做法……未免也太幼稚了吧?”

“幼稚?”秦行之不以為然,“點蒼派敢抓老道,我就敢毀了他們的掌門信物。貧道覺得這不是幼稚,而是以牙還牙。”

“秦道友不覺得,當務之急是救人麽?”

秦行之摸著下巴沉吟:“嗯,您說得好像也有道理。點蒼派不是好東西,萬一老道被抓去灌辣椒水、坐老虎凳,他那小身板可受不了。行,貧道給您麵子,我答應了,您帶貧道去點蒼派救人吧。”

“給貧道麵子……”李奉常又好氣又好笑,“秦道友想讓貧道幫忙就直說,耍這種小心機有意思嗎?”

秦行之訕笑:“這不是怕您不答應嘛。咱倆交情是不錯,可萬一您和點蒼派掌門玩兒得也挺好,誰知你肯不肯幫忙?”

“不可亂講!”李奉常嚇了一跳。

“咦,這麽緊張幹嘛?”秦行之覺得奇怪。

李奉常擺擺手:“老道長被點蒼派同道抓走,貧道同為道祖苗裔,自然不會袖手旁觀。我可以帶你去點蒼派,不過,秦道友必須保證不和點蒼派起衝突,這隻是場誤會,隻要你把法寶還給點蒼派,他們沒理由為難老道長。”

秦行之還沒回答,熊六梅火了:“憑什麽!他們抓了老道,我們還得把寶貝給他們,我們賤不賤啊?”

“梅姐別著急,貧道心中有數。”

小道士衝李奉常打了個稽首:“李道長放心,貧道也是道祖苗裔,如果點蒼派講理,我也不是胡攪蠻纏的人……再說了,您了解貧道,就算我想不講理,也沒那個資本。”

你小道士沒資本?別逗了。

李奉常心說,你那丹田混沌能吸收法力,絕對是修行人的克星。雖然離遠了不起作用,可任何法術對你都沒用,就算擼膀子摔跤,還得防止不小心法力外泄呢。

“但願秦道友說到做到。”李奉常點頭。

說實話,他對小道士的節操不怎麽放心,可不帶他去點蒼派救人也說不過去,李奉常隻能選擇相信秦行之。

秦行之走到沈憐兒等人身邊。

“憐兒,夫君此去龍潭虎穴,高人多如狗,不能帶你們冒險,你們先回京吧。”

沈憐兒猶豫不決。

熊六梅叫道:“憐兒和白牡丹回京沒問題,老娘不回去,我要和你一起去踏平點蒼派!”

胡一菲應和:“我也去。”

“別鬧。梅姐你是武林高手,跑人家道士地盤上撒野,萬一引起道武大戰怎麽辦?胡一菲你是妖怪,應該見了道士掉頭就跑,哪有主動給人送妖丹的。”

熊六梅憤怒:“老娘成了先天高手,一群道士巴巴趕到咱家警告我不準參與世俗爭鬥,看你小道士的麵子,我答應他們。可現在你要去點蒼派救人,卻也不準我幫忙……合著世俗爭鬥我不能參與,高人打架我也不能上湊,那我這個先天高手到底能做什麽?”

沈憐兒拉了一把熊六梅:“梅姐,夫君表麵不動聲色,其實已經心急如焚,你就別為難他了。”

熊六梅哼了一聲。

秦行之笑道:“梅姐若是實在想參與,也不是不行,但總得先把憐兒和牡丹平安送回京城吧?”

“有護衛,用不著老娘。”

秦行之正色道:“貧道隻信任梅姐。”

熊六梅終於被說服了。

秦行之看向白牡丹:“牡丹,我……”

“公子無需多說,救老道長要緊!”白牡丹打斷小道士,“隻是還望公子替憐兒姐姐……和妾姐妹幾個考慮,莫要以身涉險。”

“放心,冒險什麽的,從來不是貧道的風格。那個,胡一菲啊……”

胡一菲撇嘴:“我是女奴,沒發言權滴,我懂。”

“瞎說什麽大實話……咳咳,你要是想湊熱鬧,等把憐兒和牡丹送回京城,就和梅姐一起來找貧道。有李道長做主,我不信他們真敢抓你取妖丹。”

李奉常翻了下眼皮,心說你把人家點蒼派看成什麽了?好歹是名門正派,哪能隨便就抓妖取丹。

胡一菲高興了:“好,小熊,我們這就走!”

秦行之又吩咐了侍衛首領和牛老三幾句,無非是回去看好伯爵府,還有牛老三不要有思想負擔,這事兒不是他們的錯,自殺什麽的是傻逼行為。

牛老三抱拳道:“屬下的命屬於伯爺,您不讓我們死,我們就留著這條賤命繼續伺候伯爺。”

沈憐兒等人依依不舍的走了。

秦行之就沒打算讓熊六梅和胡一菲參與這件事。

答應李奉常“講理”不假,但小道士心目中的講理,恐怕和李奉常想得不太一樣。白如畫打老道耳光,翻看鴻蒙派的典籍,最後當著護衛抓走老道,這些羞辱能靠講理找回來?

道爺是沒什麽修為,可論鬧騰,十個點蒼派也不夠看。我能鬧騰得契丹改變國策、恨天宮跪地唱征服,有李奉常這個現成的盾牌,加上黑洞和棒槌,就不信鬧騰不了區區點蒼派。

這固然會有危險,但為了替老道出口氣,掙回麵子,小道士認為值得冒險。

至於熊六梅和胡一菲,別忘了嶗山離京城可不近,就算日夜兼程,沒大半個月也絕不可能到家。

那時候,點蒼派的事兒早就塵埃落定,說不定小道士都回到京城了,她們根本沒機會參與。

秦行之的想法不錯,可惜他不知道,眾人還沒下山,熊六梅和胡一菲悄悄嘀咕了幾句,分別抱起沈憐兒和白牡丹,在護衛們的驚呼聲中飛空而去。

傳說先天高手能日行千裏,熊六梅就算不能和李奉常一樣長途飛行,抱個人飛,每次三五裏,連續來上百八十回,還是毫無問題的。

秦行之搓著手衝李奉常笑:“李道長,咱們這就起飛吧?不瞞你說,貧道盼這一天很久了。別說,還得多虧老道被抓,總算讓我逮著機會了。”

李奉常拂塵往外一扔,瞬間變成蒲團狀一坨,兜腳把小道士托起,瞬間便升到高空。

“好大的風!”秦行之在天上驚呼。

李奉常懸空站在拂塵旁,笑道:“原本帶普通人飛,應該放個法陣擋風。不過秦道友並不是普通人,想必希望能親身感受一下罡風的刺激,擋風反而不美。”

“不不,這個可以有!李道長,給個護罩啊。”

“時間緊迫,秦道友就湊合一下吧。”

“我不急!嗚——”

拂塵陡然加速,狂風把小道士的話硬給憋了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