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行之不悅:“文大人,您這是信不過貧道的文采?搞清楚,我可是寫出好幾首絕妙好詞的大詩人!”

“恨天伯敢讓老夫看看你的劇本嗎?”

“有何不敢!”

孫蒙興高采烈的吩咐太監把劇本交給文良純。這家夥從不喜歡讀書,就算小道士寫的劇本他也不願看。他不傻,以後親自看演出多好。

他關注的,是小道士和文良純等人鬥雞一樣的鬥來鬥去,為枯燥的早朝平添一股勃勃生機。

大家都很好奇小道士寫了什麽,向皇帝請求得到同意,無論文臣武將都湊到文良純跟前,一起閱讀小道士的劇本。

沒錯,武將也識字。

這不是剛開國那會兒,許多武將都是大老粗。在這個以和平為主旋律,文采至上的國度,即使武將,不識字也是要被人恥笑的。

當然,武將識字是為了“苦讀兵書”,很少有人真弄一肚子學問,去摻和文人吟詩作詞。可以幸福的坐吃等死,吃飽了撐的才主動找罪受。

但秦行之的劇本用的都是口語化文字,武將們很容易看懂。

偶爾有人表情複雜的看小道士一眼。

這家夥寫的東西,比那些之乎者也的文章強多了。故事有趣,**迭起,若是把自己代入主角——也就是小道士,確實讓人十分過癮。

可他吹得……也太不要臉了!

劇本中的小道士,簡直跟老天爺的私生子下凡似的,無往不利,運道強得驚世駭俗。越個七八級挑戰強者,那都不是事兒。隨便往大街上一站,但凡母的,都主動往他懷裏撲。

翻了不到一半,文良純實在看不下去了。

厭棄地把劇本往旁邊一推:“胡言亂語、狗屁不通!”

秦行之大怒:“姓文的,你給道爺說清楚,怎麽就不通了?”

“這種烏七八糟的東西,如何能教化百姓?你去救陛下,還沒出手,恨天宮弟子就齊齊氣絕身亡,這是人話麽?就算你用了道法,也好過說什麽老天降罪。恨天宮主莫名其妙就拜你為主人,前因何在?若是滿天下表演這……話劇,隻有傻子才相信是真的。”

秦行之不服:“這叫無敵文懂不懂!”

“某不懂,也不需要懂。”文良純一梗脖子,“況且,你淨說自己厲害,又是救皇帝,又是在契丹呼風喚雨,又是憑一己之力降伏恨天宮,置陛下於何地?”

“貧道寫陛下了啊,他出場次數最多,妥妥的第一配角。配角不懂?就是陪襯。”

孫蒙不樂意了:“啊呸,朕憑什麽是你的陪襯?朕貴為九五之尊,皇帝裏麵最聰明,聰明人裏麵地位最高,主角之位當仁不讓。”

秦行之橫了孫蒙一眼:“你哪頭的?你得幫我。”

“抱歉,朕不傻,這次朕不想幫你。”

文良純趁機說道:“微臣請旨,請陛下允許微臣和各位同僚,一起重新編寫新劇本。作為陛下的臣子,我等一定把您寫成……主角!”

孫蒙當即點頭:“準奏。”

這家夥最愛的就是裝逼顯擺,根本不肯把機會讓給小道士,這是原則問題。如果不知道話劇是什麽東西也就罷了,現在知道了,當然要把自己打造成大齊第一英雄,都不帶猶豫的。

孫蒙甚至已經開始考慮,到時候是不是在舞台上客串一把自己。

秦行之憤憤然瞪孫蒙半天,最終泄氣道:“誰讓你是皇帝呢……打個商量,要不咱寫兩個劇本,一個你當主角,另一個讓給貧道?”

“對呀,還能寫兩個!”孫蒙眼睛大亮,“朕認為,這個可以有!”

秦行之頓感欣慰:“夠朋友,那就這麽說定了。”

孫蒙樂了:“什麽呀就說定了?朕的意思是,寫兩個……不,三個劇本,朕都是主角!嗯,名字我都取好了,就是這麽機智。《皇帝和恨天宮不得不說的故事》,《皇帝和皇後及群美不得不說的故事》,《皇帝和小道士不得不說的故事》——瞧,朕沒忘記你哦小道士,最後一個劇本,你絕對是第一配角。”

“你……夠狠!”

文良純當然不會按孫蒙的意思,亂編故事。天下巡回演出,為的是宣揚皇帝威德,強化百姓向心力,讓周邊國家明白大齊的強大,寫皇帝的後宮怎麽成?更不用說莫名其妙的小道士了。

但也不必反駁,主動權完全在他手裏。

文良純不擔心寫不出好劇本,不客氣的說,能科舉及第的,哪個不是飽學之士?他現在已經開始考慮,組織演出的具體事務了。

“陛下,既然要借助話劇宣揚大齊威德,顯然不能光靠一個百花閣。天下青樓這麽多,微臣以為,編寫出劇本後可以交給她們,到時全天下一起表演話劇,短時間內就能取得巨大效果。”

孫蒙還沒來得及喝彩,秦行之大急。

“文良純,你別太過分了!”

這次是真觸動了小道士的利益。

說實話,把一本無敵文交給大臣們“審核”,難道秦行之就一點沒料到他們會反對?這當然不可能。

小道士愛顯擺不假,但他喜歡的,是在小範圍之內裝逼,而不是把自己打造成一個天下盡知的所謂英雄。英雄都是苦逼命,秦行之可不想因為太出名,以後忽悠人都抹不開臉麵。

他很清楚,劇本拿出來的結果,多半會被文良純等人否決,改成宣傳孫蒙的豐功偉績。這沒法攀比,誰讓人家是皇帝呢。

之所以還要認真編寫劇本,其實是為了給文良純等人一個借鑒。

小道士也承認,文良純這些大臣,至少在麵對大齊百姓時,都是正人君子。讓他們這種人寫劇本吹噓皇帝,搞不好會弄成乏味的歌功頌德。

要知道,老百姓喜歡的絕非主旋律,而是極盡誇張,恩怨情仇滿滿的故事。王霸之氣四溢,所到之處豪傑倒頭便拜。英俊瀟灑,邪邪一笑美女馬上投懷送抱……確實挺俗,可老百姓就認這些。

自己的劇本讓文良純看了,總能給他一點啟發。

然而,全權委托百花閣巡回表演,這是小道士心血**,向八姑許諾過的。所謂利益,和錢財無關,完全是小道士在百花閣眾人心中的地位高度。

文良純想剝奪百花閣的獨家代理權,這是讓小道士食言,他絕不肯丟這個麵子。

“劇本你們不用,那是你們不識貨,但話劇可是貧道發明的,我有專利權。我說讓百花閣演出,你文良純偏跟貧道對著幹,這不能忍!總之,要麽大家一拍兩散,權當貧道沒發明過話劇。要麽,就必須獨家授權百花閣表演,你看著辦。”

文良純不懂什麽叫專利權,大齊也不講究這個。

至於說一拍兩散,文良純完全可以不管小道士的鬱悶,自己和同僚參照他的話劇,“發明”一種新的表演形式,這種事也根本就說不清。

然而文良純不想得罪明顯發怒的小道士。

道義上講,確實用了人家的發明,怎麽著也得給他個麵子。夫子教導得好,己所不欲勿施於人,試想這種事若是發生在自己身上,恐怕也鬱悶。

功利角度說,小道士能發明話劇,誰知道以後還能發明點什麽?這種為大齊長治久安增磚添瓦的發明,自然是越多越好,不宜打擊小道士的積極性嘛。

於是文良純笑道:“聞道莫動肝火,依你就是。不過,你要明白,這種話劇一旦流傳開,天下必定群起效仿,誰也擋不住,到時……你可不能砸人家場子。”

“這話說的,貧道是文明人,就算生氣,何時砸過人家的場子?”

“上次你家護衛在西湖就砸過。”

秦行之大奇:“咦,這事你怎會知道?文大人難道暗中擁有見不得光的勢力,京城動靜盡在掌握……”

“不可亂講!老夫那日恰好休息,在西湖畫舫上喝酒散心。”

“懂了,喝花酒吧?”

文良純笑而不語。

秦行之說道:“隻要朝廷保證,隻出資支持百花閣巡回演出,貧道有了麵子……咳咳,如果有人盜版,我可以不追究。”

孫蒙拍手:“商議好了?那咱們退朝,文大人趕緊找人寫劇本吧。小道士,你跟我來。”

秦行之翻了個白眼:“貧道不和見利忘義不幫朋友的人說話。”

“別呀,朕還想給你顯擺一下輕功呢。”孫蒙拽住小道士往後麵拖。

秦行之並沒真正生氣,自然不會強烈反抗。兩人閃入屏風後麵,越走越遠。

對話聲繼續傳來。

“胖子,這次不會還硬摔吧?”

“當然不會,經過我不懈努力,終於掌握了侍衛說的內力使用技巧。落地如鴻毛,漂亮得很,上次采薇都看呆了呢。”

“或許她是嚇傻了吧?”

“不能夠。她也是見過血的人,膽子大著呢。再說了,我如今雖然公認的武藝高強,肯定不會打自己的皇後,她不可能怕。”

“貧道說她怕挨打了麽?我是說,她怕你一個不小心,把自己摔死。”

群臣聽著這沒大沒小的對話,苦笑著相互看看,心說人家夫妻鬧矛盾,還得床頭打架床尾和呢。這兩位倒好,轉眼就忘。這和好的速度,你不服都不行。

文良純開口:“諸位,陛下已經下旨,事不宜遲,你我抓緊時間編寫劇本吧。”

趙輝祖指指桌上秦行之留下的文稿:“文大人,這些亂七八糟的東西如何處理?扔掉?”

武將們差點說出聲:別扔啊,你們文臣看不上,送給咱看熱鬧過癮也好。

文良純說道:“嗯,大家都傳看一遍。”

“哈?”趙輝祖迷糊了。

“小道士的劇本固然無稽可笑,借鑒一下也無妨。”

“可……”

“趙大人,小道士自吹自擂讓人鄙視,但我們做臣子的,替陛下稍微誇張一點,我認為,還是沒問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