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行之解釋:“這是話劇的名字。”

“太長了吧?”

“你就知足吧,貧道沒寫滿一張紙,已經十分克製了。我還有好多霸氣的形容詞沒用呢,像是至尊、無敵、無雙、萬古什麽的。”

孫蒙嘖嘖稱讚:“就喜歡你這不要臉的勁頭!不過,朕感覺,所謂話劇就是說書先生的話本吧。這明顯你自吹自擂的話本,朕不認為能稱得上驚天動地。”

“話本?”秦行之不屑的笑了,“如果僅僅是話本,貧道會拿到朝堂上說?我有那麽不識數嗎?”

“朕覺得這個你確實有。”

秦行之權當沒聽見孫蒙的話,麵向眾大臣說道:“容貧道給諸位解釋一下,你們就知道我不是胡鬧了。大家都是花叢老手……不對,名士風流,經常逛青樓吧?”

這真沒什麽可不好意思的,大齊官場就興玩此類調調。文良純就是個中好手,當即點頭:“還行。”

“上次我聽說,如今彈唱跳舞已經過時了,青樓流行一種由多人配合樂器裝扮不同角色的表演形式。”

大臣們相視而笑。

小道士對青樓流行如此熟悉,同道中人呐。

“諸位可知道,這種新表演形式的源頭在哪兒?”秦行之得意洋洋的問。

文良純微微一驚:“難道……”

“沒錯,那是貧道發明的!”

秦行之把自己幫百花閣奪魁的經過詳細說了一遍,當然免不了自吹自擂。不過他說得有趣,朝廷事務又已經匯報完畢,大家也有耐心聽完。

其中幾首詩詞早已傳遍大江南北,傳說是一個道士寫的。至於具體是誰,也許是讀書人自尊心作祟,竟然沒人探究,小道士的才名愣是沒傳出去。

文良純等人也從沒考慮過秦行之。

小道士給他們的印象,不學無術絕對算其中之一。這裏的不學無術,說的不是道法,而是讀書人的學問,大臣們不信小道士能寫出絕妙好詞。

然而現在聽秦行之這麽一說,合著不僅那種新穎的表演形式是小道士所創,那些詩詞都是他寫的……

這,不可能是真的吧?

秦行之觀察眾人神色,笑道:“不信?你們死活不肯賜婚的白牡丹,就是百花閣奪得魁首的花魁啊!同誌們,朋友們,你們以為白牡丹為何心甘情願嫁給貧道做妾?當然是被我的才華所征服。”

孫蒙在一旁佐證:“這事朕聽小道士說過,確實是這麽回事。另外,他在太後麵前寫過一首詩,諸卿應該都聽過,那可是一首絕妙好詞。小道士絕對稱得上才華橫溢,就比朕差那麽一點點。”

朝堂上不研究國家大事,追究詩詞的來曆,文良純覺得相當不務正業。

於是擺手:“詩詞的事以後再說。聞道,你說這些,到底有何用意?”

“很簡單,貧道希望朝廷提供經費和官方支持,讓百花閣排練我的話劇,來一場世界巡回演出。”

果然如此。

秦行之說到一半,大臣們基本就差不多猜出他的用意了。這家夥真不要臉,自吹自擂,居然還指望朝廷買單,他想得可真美啊。

文良純道:“老夫以為,此事無需經過朝廷,聞道直接找青樓演出即可。你常說自己有錢任性,隻要銀子給足,別說一個百花閣,你請全天下的青樓幫你揚名,誰也說不出個什麽來。”

“貧道的銀子都是辛苦騙……啊呸,賺來的,能省則省嘛。”

“朝廷的銀子,它也不是撿的!”郭常怒道。

“郭大人別急,貧道明白,你們覺得我這是替自己吹噓,熱情不高也是可以理解滴。但我要說的是,你們全都錯了!貧道的人生信條是悶聲發大財,我怎麽可能在乎一點虛名呢?這不科學。

以我師父的名譽保證,貧道寫出這部煌煌巨著,完全是為了大齊!

請問,大軍班師回朝,為何寧願耗費大量物資,也要一路宣揚軍威,還不是為了告訴百姓,咱大齊的戰鬥力並非渣渣。可是,這一路上真正能接觸到的百姓有多少?所以這效果嘛……

貧道不是針對誰,我是說在座的各位,在搞宣傳方麵都是垃……菜鳥。

試想,若是編一出話劇,讓百花閣在各地,甚至外國巡回演出,那宣傳效果該是多棒?

貧道承認,這部話劇裏,我自誇的成分多了那麽一點點。但我再牛逼也是大齊公務員,人家隻會說咱朝廷夠強大,才會擁有恨天伯這麽偉大的英雄。

諸位大人請看,付出點銀子而已,卻能讓全天下都知道諸位治理的國家之強大,這是不是非常劃算?”

大臣們心中急速盤算。

小道士自從參與到朝政中,也提過幾個建議。雖然每次都是私心作怪,可大家也不得不承認,不僅當時聽起來挺有道理,結果往往也不錯。

文良純沉吟:“聞道的建議倒也可行。不過,你畢竟是道士,對很多事不夠了解。自古以來,朝廷教化百姓,靠的都是讀書人。”

楊旭點頭附和:“不錯,尋常百姓不識字,聽不懂詩詞,還要靠讀書人解讀。”

文良純繼續道:“而讀書人崇尚傳統,你發明的那種表演形式雖然還行,卻太……鬧騰,登不得大雅之堂,大部分文人隻是看個新鮮罷了。”

秦行之腹誹,如果真崇尚傳統,你們應該玩兒楚辭漢賦,詩詞就登得上大雅之堂了?

說白了,時代在發展,人類的詞匯量越來越豐富。四個字的“賦”不夠用,才發展出詩,詩也不夠用了,才出現了長短句的詞。按秦行之夢中世界的軌跡,以後還會出現“曲”,再往後更有四大名著之類的長篇小說。

所謂堅持傳統,就是個笑話——有能耐你結繩記事去呀。

當然沒必要較這個真。

秦行之笑著擺手:“兩位大人弄錯了,這話劇和我以前發明的東西是兩碼事。那種原始的詩詞加默劇,如何能和話劇相比?我這話劇啊,不用讀書人解讀,是個人都能看懂。”

眾人半信半疑,這可能麽?

盡管不少讀書人出身貧寒,一旦加入聖人門下,產生高人一等的感覺也是難免的。這並非忘本,而是人生定位發生了變化。不識字的百姓是善良可愛的,但他們不懂禮法大義,必須咱們這些文人引導嘛。

秦行之也沒賣關子,把話劇的表演形式說了一遍。

文臣們越聽越不是個滋味。

搭好背景,弄一群人,扮成各種身份,不演唱詩詞,也不跳舞,而是盡量往真實了模仿,靠動作和台詞表演,力求真實還原場景……

百姓聽說書,還得靠腦子裏想象呢。這話劇,幹脆連想象都替人省了,確實沒讀書人什麽事兒。

可誰都能看懂的話,把咱們文人置於何地!

以後還能不能愉快地顯擺學問?

大家都是高官,不需要靠顯擺學問混,可也不能剝奪其他讀書人的樂趣吧。這小道士,莫非真不在乎揚名,而是專門禍害咱們聖人子弟來的?

連文良純心中都頗有些疑慮。

關鍵時刻,還得是三朝元老、禮部尚書楊旭毫無私心,拍手叫道:“聞道,這話劇確實好啊!”

大臣們表情古怪的看向楊旭,心說老大人您這輩子是顯擺夠了,好歹替後人想想行嗎?

楊旭環顧眾人:“先前在宮門外,老夫和聞道說過‘不忘初心’,當然,這個詞兒其實也是和聞道閑聊時聽來的,我覺得十分有道理。諸位,我們讀書的初心是什麽,難道隻是為了追求高人一等?”

大臣們一愣,臉上漸漸露出羞慚之色。

不得不說,可能是因為沒經曆過異族統治,這個時代的大部分文人,品性還是相當不錯的。

文良純歎口氣,恭恭敬敬衝楊旭拱手:“慚愧,良純被名利迷了心,多謝老大人及時提醒。”

其他文臣也紛紛向楊旭拱手致謝。

小道士摸著下巴看眾人,心說表現得這麽高尚幾個意思?道爺差點都不忍心忽悠你們了……

文良純再向孫蒙拱手。

“陛下,誠如楊大人所言,恨天伯發明的話劇,絕對是朝廷宣揚陛下威德的利器。它不僅能用來向臣民展現大軍討伐恨天宮的過程,在其它方麵也有極大用途。陛下,臣以為,話劇的作用並不亞於開疆拓土!”

孫蒙哈哈大笑:“朕就知道,小道士發明的東西,那肯定不一般……咦,文大人說話劇不亞於開疆拓土,那麽豈不是又可以給小道士封爵了?哎呀,好興奮!”

文良純一愣,連忙解釋:“臣隻是打個比方。”

還封爵?

伯爵就讓這家夥找不著北,如果再升一級,他……得浪費多少點心啊!

秦行之淡淡一笑:“貧道視名利如浮雲,封爵什麽的還是算了吧。隻要文大人答應,由朝廷出資支持,讓百花閣來一次世界巡回演出就好。”

一大早跑來皇宮,直到現在,都沒見一個文官給自己作揖行禮。秦行之發現這恨天伯的名頭根本不好使,才不稀罕什麽爵位升級呢。

小道士腹誹好一陣了:這些文人真是不要臉,成天說什麽禮法規矩,輪到他們吃虧了,就一個個裝糊塗。

文良純點頭:“這種利國利民的好事,某自然要全力支持。”

“真的?太好了!”小道士大喜。

“不過這劇本必須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