迎親隊伍返回秦府,在禮部官員主持下,按部就班拜堂。老道作為秦行之的唯一長輩,坐在那裏接受一對新人跪拜,笑得後槽牙都露出來了,小舌頭清晰可見。

祖師爺在上,徒弟終於成家了。假以時日,道爺也能過過抱孫子的癮嘍。

師父呐,咱爺倆都是人生失敗者。您一輩子孤苦伶仃,你收的徒弟,也就是老道我,顯然也不怎麽地。你徒弟比你強,我收了個好徒弟!

咱鴻蒙派,終於擺脫了撿孤兒收徒弟的怪圈!

秦行之把新娘子送入洞房,重新出來,接受賓客的祝賀。

就迎親一去一回的工夫,來的人可真不少。

當初文良純等人答應參加小道士的婚禮,他們都是場麵人,講究言出必行,因此一個沒漏都來了。

而且說實話,還十分方便。

比如文良純,就住秦府隔壁,帶幾個下人挑著賀禮,溜溜達達就過來了。

這些大佬俸祿豐厚,誰若是裝寒酸玩兒兩袖清風,是要被大家鄙視的。因此文良純等夠分量的大臣,基本全都住在內城。離皇宮近,為國操勞也節約時間嘛。

大喜的日子,就連郭常也知情識趣,不願板著臉給人添堵。大家紛紛微笑恭賀恨天伯,淨撿好聽的說。

秦行之不是孫蒙,固然也愛鬧騰,好歹知道個輕重緩急,當然不可能在自己婚禮上鬧騰。

所謂輕重緩急,入洞房當然比鬧騰重、急。

其實如果讓孫蒙再來一次大婚,估計他也不會再那麽鬧騰。以前他那是不懂閨房之樂,如今也算是經驗豐富的過來人了。小道士沒什麽實戰經驗,可愛情動作片卻不是白看的。

孫蒙把禮服一脫,轉身就往外走。

秦行之叫道:“胖子你幹嘛?”

孫蒙停下來:“回宮唄。”

“咦,你吃錯藥了?”

“不懂了吧。以好友身份做儐相幫你迎接新娘子,這件任務朕已圓滿完成。朕自我評價,做得還是非常合格滴。現在,我要回宮換回皇帝身份,祝賀臣子成婚。這麽說,你明白了吧?”

秦行之茫然:“用得著如此麻煩?”

“不麻煩,朕去去就來。”

孫蒙轉身繼續走。

見文良純等人都在擠眉弄眼,秦行之連忙叫來侍衛首領,吩咐他帶手下暗中保護皇帝回宮。這大喜的日子,萬一皇帝出點意外,耽誤小道士入洞房,真傷不起。

孫蒙確實挺快,沒多久就又回來了。

不是一個人來的,這次不僅帶了侍衛,連皇後楊采薇也跟著一起來了。

眾人重新拜見過皇帝。

楊采薇丟下一句“臣妾去看新娘子”,大搖大擺離開眾人,朝新房走去。

秦行之大急,對孫蒙道:“她打算幹嘛?”

孫蒙擺手:“怕什麽,她是女人,還能怎麽著沈憐兒?再說了,你不可能把沈憐兒一個人留在新房裏,肯定有人伺候吧。”

“白牡丹和熊六梅在裏麵。”

“那不就得了。放心吧小道士,朕的皇後十分靠譜,絕對不會胡來,新娘子的蓋頭一定給你留著。現在嘛,作為新郎,你是不是該給大家敬酒了?”

秦行之甩甩頭,拋開不好的預感,端起酒杯。

新房內。

沈憐兒頂著蓋頭垂首坐在床邊,熊六梅和白牡丹一人一把椅子,圍坐在沈憐兒周圍。

熊六梅讚歎道:“憐兒,這身衣服真不錯,瞧著就喜慶。想當初我和你成親,怎麽就沒想到給你弄這麽一身呢?”

白牡丹翻了翻眼皮,心說您熊大當家的當初混成那副德行,哪有錢給人家置辦婚服?除非是搶。

沈憐兒噗嗤一笑:“姐姐自己也快要嫁人了,還提當年的荒唐事幹嘛?”

“嫁人?老娘還沒決定哩。”

白牡丹奇怪的看了一眼熊六梅。

熊六梅說道:“憐兒,上次你跟我說,沒賜婚聖旨不能……”

沈憐兒連忙咳嗽一聲打斷熊六梅:“姐姐,小道士一定能給你求來賜婚聖旨。”

這話用來忽悠熊六梅沒問題,但當著白牡丹的麵說出來,恐怕白牡丹立刻就能猜出沈憐兒的險惡用心。雖然沈憐兒並沒打算阻止熊六梅嫁給小道士,隻是故意給秦行之添堵而已,但這種小動作畢竟不場麵。

熊六梅擺手:“不是賜婚聖旨的事兒。作為綠林好漢,嫁給朝廷官員做妾,就算有聖旨,那也一樣丟人。你想啊,綠林好漢嘛,怎麽能聽狗皇帝的?”

沈憐兒心裏頓時一陣發虛。

熊六梅這番話,不能不讓她懷疑,是她耍性子忽悠熊六梅的那番話,被熊大當家的引申開來,才改主意的。

如果熊六梅真不嫁給小道士,小道士非著急上火不可。若是發現這一切,都是因為她從中使壞……即使小道士疼愛她,恐怕也得生氣。

這必須補救啊!

“姐姐不可亂想,秦行之固然是朝廷官員,可別忘了他同時還是道士呀。上古大派鴻蒙派掌門,江湖上誰敢輕視?再說了,您不嫁,我和白姐姐多孤單。”

白牡丹連忙幫腔:“憐兒姐姐說得沒錯。”

這兩人也挺有意思,互相稱姐姐。

論起來沈憐兒比白牡丹年紀小,可用小道士的話講,白牡丹是個深受封建禮教荼毒的人。她是妾,沈憐兒是正妻,她可不敢叫沈憐兒妹妹。

熊六梅不服:“我又不打算走,孤單什麽?”

兩人還想再勸,門簾一挑,楊采薇走了進來。

白牡丹嚇了一跳,連忙站起來行禮:“參見皇後。”

熊六梅大大咧咧坐在椅子上,絲毫沒有起身的意思。皇後怎麽了,老娘還是先天高手哩。按小道士的說法,我現在和李奉常、周逐浪混一個圈子,都是高人。

沈憐兒摸索著也要起身行禮,楊采薇搶先一步來到床邊把她拉住:“憐兒是新娘子,今天你最大,你就安安穩穩坐著吧。”

沈憐兒道了謝,重新坐好。

楊采薇親昵的拉著沈憐兒的手,笑道:“憐兒和小道士相識相知的經過,陛下也曾和本宮講過。如今你二人終於修成正果,本宮看著也十分高興。”

說著從頭上拔下一根銀簪,放到沈憐兒手中:“本宮來得匆忙,也沒準備什麽禮物,這支發簪,送給你做個賀禮。”

皇後賞賜,沈憐兒不敢推辭,隻好收下。

楊采薇繼續和沈憐兒說話,時不時問白牡丹和熊六梅幾個問題。盡管熊六梅不想搭理她,可楊采薇是什麽人?連楊旭都認為,如果她是男兒身,做中書侍郎都夠格。調動氣氛,掌控全場,這都不是事兒。

於是四個人越說越近乎,白牡丹和沈憐兒心中的緊張感很快就消失無蹤,熊六梅也笑逐顏開。

女人湊在一起永遠不缺話題,在楊采薇的引導下,四人頗有些向閨蜜發展的趨勢。

楊采薇歎道:“咱們女子生來就矮男人一頭,聽說梅姐在江湖上頗有名氣,本宮十分羨慕。說起來,我以前心氣也很高,可女人不能做官,學問再好又有什麽用處?如今我也想明白了,女人嘛,最重要的還是相夫教子。”

白牡丹和沈憐兒深以為然。

熊六梅沉吟:“相夫教子?你的意思是管男人嘍……咦,想想確實也挺有趣。”

楊采薇不置可否笑了笑,繼續道:“憐兒妹妹和梅姐都曾和小道士生死與共過,白妹妹在他落魄時就青睞他了,你們三位有資格分享秦行之的感情。本宮以為,人的感情畢竟有限,一分為三已經不容易了,若是繼續分下去,恐怕每個人都分到不多少。”

三人同時一愣。

白牡丹和沈憐兒是疑惑楊采薇這麽說的用意。

熊六梅則是單純沒想到:“誰,還有誰要分享小道士,老娘弄不死她!”

楊采薇提醒熊六梅:“陛下曾賜給小道士兩位高麗孿生姐妹……”

熊六梅恍然大悟:“你說她們呀。嗯,大家都挺熟的,我覺得似乎也沒什麽要緊的——又不是真的切巴切巴把小道士給吃了。”

沈憐兒試探著說道:“娘娘的說法,妾固然同意。但夫為妻綱,小道士……我家夫君若是有意納妾,妾絕不敢阻攔。”

“我沒讓你阻攔呀。”楊采薇笑得很神秘,“三位,咱女人關起門來說話,也不必藏著掖著。陛下和本宮大婚以來,宮內那麽多宮女,陛下連正眼都不看,你們猜是為什麽?”

“你家胖子傻唄。”熊六梅嘟囔。

楊采薇權當沒聽見熊六梅的話,繼續道:“那是因為本宮總結出一套馴夫……不對,相夫之策!這裏麵的學問不比文章詩詞簡單,而且十分有意思,本宮是樂在其中呐。總結起來,可用一句話概括,‘膽大心細莫害臊,吃幹抹淨花樣新’。”

三個女人聽傻了眼,包括熊六梅在內,都被楊采薇所謂的相夫之策給吸引住了。

楊采薇見魚兒上鉤,暗中冷笑。你小道士確實救了陛下,也曾經開解過本宮,更是替大齊挽回臉麵。本宮不是不知好歹的人,大局上我不針對你。

可誰讓我從第一天見到你,就看你不順眼呢。

你家裏養這麽多女人,居心昭然若揭,如今你成親了,接下來恐怕打算挨個收美人了吧。

妄想妻妾成群?美得你。

且看本宮略施小計,給你上一道,不,三道眼藥。

“來,本宮給你們詳細說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