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道士震驚地指著李奉常:“這不可能,我不相信世上會有這麽帥的人存在!天呐,貧道都有跪下膜拜的衝動了……不好,李道長快變回來,你變這麽帥,還讓不讓天下的美女活了?小心被老天爺妒忌,打雷劈你。”

“要點臉行麽?不信你看不出來我變的就是你。”

李奉常的聲音和小道士一模一樣。不,何止聲音,他的樣子和秦行之也沒有任何區別。

“我?”秦行之仔細打量李奉常,靦腆而笑,“怪不得總覺得眼熟呢。不過您誤會了,貧道還真沒看出來,大齊的鏡子清晰度不行呐。再說了,誰會沒事照鏡子玩兒?嘿,原來貧道竟然有這麽帥。”

“呸,你這叫自戀!”很神奇,連語氣都變得和小道士一般無二。

秦行之讚歎道:“這變化之術果然有意思,沒事變個女人,進個澡堂子什麽的……嘿嘿嘿嘿。”

李奉常瞪了他一眼,心說化神期才能掌握的變化之術,用來進澡堂子偷窺?虧你想得出來。貧道若是願意,根本不用進去就能……啊呸,被小道士帶溝裏了!

搖身一變,重新恢複成中年道士。

秦行之摸著下巴沉吟:“不是說您不厲害,不過您本來就是人,變成另外一個人……整容也能做得到嘛。人家七十二變就牛逼了,變蚊子、變老虎,直接物種都不同。”

李奉常笑了:“你以為貧道是怎麽進牢房的?變飛蟲比變人簡單,至少不需模仿對方言行。”

“原來如此,這嘭的一聲冒出來,跟安全氣囊似的,怪不得把耶律宗全嚇成那副德行呢。”秦行之恍然大悟。

李奉常忽然看向某個方位:“有人來了。”

秦行之還沒來得及問是誰,眼前猛地一花,周圍的一切頓時變了。他正坐在牢房的地上,對麵是耶律宗全和阿朵兒,回頭看,牢房柵欄完好無損,看守兄懶洋洋的坐在外麵。

一句話,仿佛李奉常從沒出現過,剛才的一切隻是做了個夢。

什麽情況?

秦行之駭然看向耶律宗全。

耶律宗全眨眨眼,雖然臉上看起來挺平靜,眼神中卻能看出明顯的驚訝。

再回頭看看守弟子。

“看我幹嘛?繼續研究呀。”看守弟子瞪他。

秦行之茫然:“研究……什麽?”

看守弟子嘿嘿笑:“逃跑唄。你忽悠契丹皇帝沾你的光,他死活不肯,你倆太有意思了。繼續探討,當我這個看守不存在就成。”

明白了,他的記憶還停留在昏迷前。

或者,剛才的一切,都是道爺太想逃跑,所以出現了幻覺?不,這不可能!阿朵兒和耶律宗全明顯心神不寧,絕對有事發生過。

正在搖擺不定,殺入聖從門外走進來。

還真是有人來了?

秦行之心中大定,笑眯眯地說道:“老殺大晚上不睡覺,跑牢房來散心,也是個有情懷的人呐。”

看守弟子連忙起身,向恨天宮最聰明的宮主首徒行禮。

殺入聖在牢門前站定,也不說話,環視眾人一圈,微微朝看守弟子點了點頭,然後……

他轉身又走了。

幾個人都被他莫名其妙的舉動搞糊塗了。

他們自然不清楚,自從棒槌消失,殺入聖一直惦記著,他沒滅絕那麽大的本領,於是偶爾會偷偷跑到牢房附近偷聽,指望秦行之自己把真相揭露出來。

這個決策不可謂不正確。

小道士和看守弟子都喜歡熱鬧,每天晚上吃完飯沒事幹,必定拉著耶律宗全和阿朵兒閑扯一通。而以殺入聖對小道士的了解,他就不是個能藏住秘密的人。

可惜他老嚇唬秦行之要處死他,導致秦行之不得不盡量想辦法拖延時間,當著看守弟子的麵,他才不會把棒槌拿出來。

今天殺入聖又來了,結果發現牢房裏居然靜悄悄的毫無聲息,連呼吸聲都沒有。

殺入聖嚇了一跳,他不知道這是因為李奉常布下了隔絕陣法,連忙過來查看。見囚犯沒逃走,他才放下心,也沒什麽好跟小道士說的,不走幹嘛?

目送殺入聖消失,秦行之想了想,招呼看守弟子:“老兄,這些日子承蒙你關照,貧道身為囚犯,也沒好意思問你的名號。如今外援到了……咳咳,總之,敢問老兄高姓大名?”

看守弟子一聽這話,眼淚差點掉下來。恨天大人在上,竟然有人主動問我叫什麽?整個恨天宮數千人,除了師尊,知道我名字的真沒幾個呐。

看守弟子抑製不住臉上的激動:“殺發!”

秦行之脫口而出:“頂!”

看守弟子一愣:“什麽?”

秦行之這才反應過來,古怪的看著他:“你是說,你名字叫沙發?……不對,是殺人的殺吧?貧道懂了,怪不得你從不叫殺入聖‘殺師兄’,合著殺不僅是姓,它還是輩分呐。”

殺發肯定了小道士的猜測:“恨天宮弟子入門都得重新取名,以示與原先的國家再無關係,我們這代弟子確實都姓殺。”

“原來如此,那滅絕那一代肯定都姓滅嘍?”

小道士沒等到殺發的回答,因為他眼前一花,瞬間又被李奉常拉入濃霧幻陣中。

秦行之很不高興:“李道長你有閑心和貧道聊,就不準我和人家聊幾句,增長點見聞?”

“這些事你可以問貧道嘛。恨天宮以戮、屠、滅、殺為姓,名通常由師尊賜予,也可自取。當然,恨天宮人對名姓並不在意,因此通常圖省心以修煉方法差異,或是誌向取名。比如殺發,大概就是因為他割的是頭發。”

秦行之舉一反三:“滅絕,就是絕後唄。”

李奉常笑了笑,心說即使不割**,恨天宮人因為修煉法門的加料,也注定絕後。他倒是傾向於,當初滅絕測試出割的部位,他師尊——也就是前宮主大喜,認為滅絕是“絕世奇才”。

推而廣之,殺入聖的“入”頗有深意呐。

李奉常不想和小道士探討這些,背後嘀咕人可不該是高人所為。

他和秦行之談話是有目的的,並不想浪費時間。

於是清清嗓子,給秦行之講了一遍他來恨天宮的始末,以及對恨天宮修煉法門的研究,乃至白馬山血統、恨天寶藏大門等等一切。

當然,順便也提了他對滅絕的警告。

然後希冀地看著秦行之。

這些事有的秦行之知道,有的則是第一次聽說。

比如他知道白馬山血統能打開恨天寶藏,卻不清楚恨天寶藏就是一道門而已。再比如修煉法門竟和道家法訣一脈相承,這也絕不是小道士能想到的。

最重要的是,滅絕不出手的原因終於找到了。小道士頓時心情大暢,就說嘛,一切都該符合邏輯。

在李奉常看來,小道士一向出人意料。別看沒有任何修為,卻能創造符咒,還能用妖力畫符,說不定這次也會給出與眾不同的看法。

可惜秦行之顯然對探究秘密沒多大興趣。

倒是頗有些怨言:“如果李道長當初聽我的拿下殺入聖,這些亂七八糟的事根本就沒可能發生。胖子不會被挾持,大齊軍不會討伐恨天宮,耶律宗全開開心心做他的蠻人皇帝,你也不用操心防止滅絕出手……後悔了吧?”

李奉常微微一愣,笑道:“秦道友又說外行話了。所謂‘真常應物’,事來則應,過去不留,修道之人哪有後悔一說?再者說,這些事不發生,你也沒機會出使契丹啊。這次,秦道友恐怕又得了不少好處吧?”

“十萬兩……咳咳,是賺了那麽一丁點。貧道可不是貪心,一大家子人需要養活呢。”

被李奉常這麽一說,秦行之心中頓時充滿矛盾。如果能重來,自己到底希不希望胖子被抓?

十萬兩這個數字完全引不起李奉常的注意,不管它代表白銀還是黃金,嶗山道長對世俗財富沒興趣。

李奉常繼續道:“即使貧道抓了殺入聖,你確定大齊和恨天宮就肯定沒衝突?要知道,白馬山血統對他們極為重要,至少滅絕是這麽想的。”

“說起這白馬山血統,金大丫正在努力造人,李道長應該知道吧?”

李奉常尷尬而笑:“略知一二。”

“貧道老覺得用血打開恨天寶藏不靠譜。剛才聽您那麽一講,我更確定,能給修煉法門加料,恨天絕對不是什麽好鳥。金大丫說過她‘獻血’的過程,那玩意兒跟吸血鬼似的,您說這其中是不是有什麽陰謀?”

李奉常點頭:“貧道也懷疑……你我一起看看去?”

“好嘞……咦,這不對呀,我怎麽突然感覺,你不是來救人,而是找我陪你去探雷的?”

“嗬嗬,秦道友想多了。”

“是嗎?那咱不去看了,逃命要緊。李道長須知一句至理名言,好奇心害死貓呐。”

“這是什麽名言,貧道從沒聽過。”李奉常勸道,“秦道友,難道你就不對恨天寶藏感到好奇?不是貧道誇口,有我在隨時能走,滅絕還攔不住,嶗山道長的承諾應該還算靠譜吧。”

好吧,找秦行之一起去研究恨天寶藏,這才是李奉常露麵的真正目的。否則他又何必非在牢房和秦行之聊天?更不用害怕殺入聖發現異常而把牢房恢複原樣了。

當然,我們也不能把嶗山道長想得那麽不堪,他也確實有不得不救走秦行之等人的原因。

滅絕搞到耶律宗全的聖旨,契丹大軍加快速度,到時候白馬山下非有一場血戰不可。李奉常絕不願看到兩國軍隊廝殺,所以必須救走耶律宗全,保證他不被滅絕威脅,這樣他才能下旨讓契丹軍隊退兵。

秦行之猶豫了一會兒,點頭:“行,對李道長,貧道還是相信的。不過先說好了啊,咱就看看,最多蹭蹭,不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