密室中。

“這本書隻是太祖皇帝的自傳,裏麵沒有扭轉乾坤的妙計,也沒有留給後世子孫翻盤的寶貝?那他讓大力營守護個什麽勁,這不是欺騙子孫的感情嘛!小道士……你不會在騙我吧?”

秦行之樂了:“這話你自己信嗎?”

孫蒙想了想,頹然搖頭。

“說點正經的,太祖明確不建議放出大力營,你還打算放他們出山穀嗎?”

孫蒙有些猶豫:“我不知道……你覺得呢。”

秦行之眉毛一挑:“既然你問我的意見,那我就必須先跟你說說我的真正來曆了。先前我說過,我和太祖是一類人,這可不是我開玩笑。”

“一類人?”孫蒙陡然色變,“難道,你也想統一天下做皇帝!”

“我做皇……做你個頭!我說的一類人,是指我們其實都不是這個世界的人,都是穿越來的。”

“何謂穿越?”

“簡單的講,就是我們都來自未來。你想啊,如果不是從未來穿越來的,太祖憑什麽能搗鼓出黑火藥,還能發明夯昊槍,這下科學了吧?”

孫蒙不以為然:“少忽悠我啦,未來還沒發生,也就是還不存在,你說的情況根本不可能發生。”

和李奉常一樣,孫蒙完全理解不了穿越。

轉世有可能,從未來轉世到現在,則超出了古人的理解範圍。

這跟聰明才智無關,實在是古人無法將時間看成可逆的存在。某個概念出現之前,由這個概念所解釋的東西,都是不可理喻的。

例如著名的“薛定諤的貓”,假如你完全沒接觸過量子力學,你就絕對無法理解“既活又死”的疊加態是個什麽情形。

總之,讓古人理解穿越,基本不可能。

那些一穿越到古代,立刻找人顯擺,人家輕易就信了,還詢問未來是什麽樣子的劇情,純屬扯淡。

秦行之也沒想說服孫蒙,擺手道:“反正我告訴你了,愛信不信。我要說的是大力營,太祖覺得夯昊槍麵世不妥,我不這麽認為,區區火槍而已,多大點事兒啊——相信我,搗鼓火器的穿越者多了去了,作為穿越者一員,我覺得自己還是有發言權的。”

孫蒙撇嘴:“姑且相信你們是什麽穿越者……但是,你和太祖並不一樣。”

“什麽意思?”

“很簡單,太祖能發明夯昊槍,你連裝填彈藥都不會。這說明即使同樣是穿越者,太祖也是穿越者中的牛逼存在,而你,就是個打醬油的。”

秦行之頓時啞口無言。

孫蒙摸著下巴:“天下大亂什麽的,我才不在乎……呃,我的意思是,哪有那麽容易亂?將心比心,我在皇宮待時間長了都覺得無聊,大力營在山穀一蹲就是二百年,那滋味肯定更不好受。我是個心善的皇帝,所以我決定放出大力營。”

“不怕違背太祖遺訓?畢竟他說生死存亡時才能放出大力營。”

孫蒙滿不在乎的一擺手:“反正又沒人知道。”

秦行之也沒勸說孫蒙,他本來就是讚同放出大力營的。大齊人現在畏契丹如虎,小道士很看不慣。如今他也是體製內的人,自然不希望軍隊就是擺設。

夯昊槍的威力強不強暫且不提,這些家夥隱居山穀,估計沒被大臣們的狗屁言論洗腦,對契丹人不會那麽害怕吧?

孫蒙滿懷憧憬:“你符籙店開業放了很多鞭炮,聽說氣氛十分熱烈,朕向往之。上次我跟他們說,大婚時也放點鞭炮助助興,好家夥,一個個吹胡子瞪眼的,說什麽不合禮法。行,我讓大力營在婚禮上排隊放槍,看他們還能怎麽反對。熱鬧哇!”

“這才是你決定放出大力營的真正理由吧?”

“怎麽,難道你也反對?”

“太看不起道爺了,這麽熱鬧的事我會反對才怪。”

“果然是朕的股肱之臣,我很欣慰。”孫蒙臉上忽然露出擔憂之色,“我現在就怕,許天豪不肯聽話,非守著這不知所謂的太祖遺產,死活不出山穀。”

“不會吧,他腦子有問題?”

“你不懂,死心眼的文武官員多了。”

“隻是不再禁止大力營出山,又不是要放棄這裏。說實話,這裏已經成了座巨大的村莊,廢棄就太可惜了。再說了,我們得關押金三胖,大力營想全體搬走也不成。你也別提什麽打破太祖遺訓,就說自己隆恩浩**,打算帶他們出去見見世麵不就得了?”

孫蒙一挑大拇指:“狡猾!我喜歡。”

孫蒙是個說幹就幹的性子,當即就招呼秦行之一起出去勸說許天豪。

他卻不知道,許天豪做夢都想解除禁令。

小道士晃晃手裏的太祖自傳:“你自己去,我還得再研究一下。”

“看都看完了,還研究個什麽勁?”孫蒙不解。

“我是穿越者,好不容易找到個同類吧,結果還是個死了幾百年的。他這本自傳是我弄明白自己來曆的關鍵,可惜廢話連篇,水得一塌糊塗,隻看一遍很容易忽略關鍵信息。”

“穿越者,嗤——”孫蒙不屑的笑了一聲,轉身往外走,“那你繼續研究,有什麽新發現告訴我。”

許天豪就在密室外等著呢。

孫蒙一出門,許天豪立即上前施禮。

“許將軍呐,朕有個想法要和你商議。朕以為,時代在發展,人類在進步,大力營也是時候該出山了。我知道,你們奉的是太祖的旨意,這對你們來說,是個艱難的決定……”

“末將願意!”

“啊?”

“大力營願遵陛下旨意出山。”

“你怎麽就……許將軍,好歹討價還價一下嘛。”

“陛下有所不知,太祖當年說過,無論何時,當今皇帝陛下的旨意優先級最高,就算他讓大力營燒了太祖遺產,也絕不能有絲毫猶豫。”

“咦,這事兒你沒告訴過我啊?”

許天豪努力抑製內心的激**,解釋道:“太祖旨意同時還說,這個規矩不能主動告訴現任皇帝,怕……怕皇帝驕傲。”

孫蒙咂吧咂吧嘴,心說白擔心了。

許天豪此刻心情十分複雜,如果不是還要伺候皇帝,他真想對天大吼幾聲。

他是幸運的,在自己的任上恰好碰上個不靠譜的皇帝,大力營出山有了那麽一線希望。但也隻是一線而已,他可從沒奢望這麽快就解除禁令。

結果,禁令解除的速度,遠比他想象的快!

孫蒙一揮手:“算了,帶我去見金三胖吧。”

許天豪看了一眼密室:“小道長……”

“他呀,還在裏麵研究呢。”

許天豪張了張嘴,沒說話,心裏卻想,身為太祖後人,帶外人去看太祖遺產就已經很過分了,現在居然還把他單獨留在密室裏,您也太信任小道士了吧?

他現在很激動,對皇帝更是充滿感激,實在不想惹孫蒙不高興。否則的話,皇帝去見金三胖也是不合規矩的,應該讓人押解金三胖到中軍大帳見皇帝才對。

在許天豪的引領下,孫蒙和一眾侍衛向關押金三胖的地方走去。

剛走了幾步,就聽砰的一聲悶響,一個黑乎乎的東西從天而降,狠狠砸在校場邊緣。

孫蒙嚇了一跳:“什麽情況?”

侍衛們也立刻緊張起來,條件反射般往孫蒙四周一圍,慣常的烏龜殼戰術就使了出來。

說實話,這裏離東西下落的地點挺遠,可事發突然,那東西弄出的動靜又很大,沒法不讓人緊張。

許天豪也很緊張,一揮手,身邊的士兵就在侍衛外圍又加了一層烏龜殼。

直到這時,眾人才有時間看掉下來的東西。

那居然是一頭野豬。

一頭被砸得血肉模糊,連內髒都砸出來的野豬。

孫蒙從人縫裏艱難地探出頭:“會飛的豬?”

許天豪表情嚴肅,對身邊的一個隊長吩咐了幾句,那隊長答應一聲遵命,飛速跑開尋找手下。

“許將軍,咱這兒經常從天上掉野豬嗎?”孫蒙好奇的問,“乖乖,不用打獵就有肉吃,簡直太幸福了……不過,摔成那副鳥樣,還能吃嗎?”

許天豪搖頭:“陛下誤會了,倒是偶爾有野獸跑進山穀,但怎麽可能有從天而降的野獸?末將懷疑,是有人故意把野豬扔進山穀的!”

“啊?誰那麽傻,把好好一頭野豬隨便扔?一般人也沒那麽大力氣吧?”

“陛下所言極是,能把一頭野豬扔如此高,對方很可能有類似投石機的武器。這是個陰謀,或許是針對陛下而來。末將已派人出穀搜查,陛下請隨末將到中軍帳,這裏不安全!”

“用野豬砸死朕……許將軍,你覺得這合理嗎?再說了,如果真是投石機,你那破房子也不頂用啊。我倒是覺得,待在外麵比較安全,跑也來得及。”

許天豪一想也是,對方要是真用投石機進攻,蹲在房子裏絕對是最傻逼的決策。

因此他揮手讓士兵們散開,好方便皇帝跑路。

侍衛們也覺得皇帝說得對,但他們和士兵不同,都是武林高手,論逃跑,速度肯定比普通人快。

選出兩個輕功好反應快的侍衛,一左一右架住孫蒙,以便危險來臨時帶皇帝快速躲避,其他人則和士兵一樣分散開警戒。

等了老半天,卻再也沒什麽動靜。

又過了一會兒,負責搜查的隊長帶人悻悻返回,向許天豪報告,沒發現山穀外有人,當然更不可能有投石機——投石機塊頭很大,不可能藏得那麽嚴實。

許天豪被搞糊塗了。

孫蒙甩開兩個侍衛:“我看不必那麽緊張,可能隻是個意外。”

“陛下不可大意,野豬飛天怎麽可能是意外?”

“說不定它以為自己是老鷹呢?”

“這……”

“行了,朕乃真龍天子,哪有那麽容易被野豬砸死,那不成笑話了?警戒還是要的,但也不能耽誤了正事,走,帶我去見金三胖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