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行之一把將熊六梅拉到身後,怒視段譽:“姓段的,你幾個意思?”

段譽愕然:“小王沒別的意思啊。我見這位女俠武功高強,巾幗不讓須眉,大齊男尊女卑得厲害,她很難施展開手腳,不如去我們大理。我父王有意組建一支女軍,說不定她還能當上女將軍呢。”

熊六梅摸著下巴:“女將軍,聽起來不錯啊。”

秦行之抬腿就是一腳,把段譽踹出去老遠:“你個白胖子簡直是作死。你有泡妞神通,道爺不羨慕,別他麽在道爺這裏施展呀。熊六梅,她是道爺的人。”

熊六梅皺眉:“誰是你的人,給老娘說清楚。”

“嗬嗬梅姐,咱們自家的事兒,回頭再說……”

“不行!先前你還說,你要是死了,老娘得守活寡呢,你以為老娘沒聽到?你到底什麽意思,今天不說清楚,老娘立馬捏碎你倆蛋蛋,讓你這輩子蹲胖子身邊出不了皇宮。”

秦行之把眼一瞪,首次衝熊六梅發怒:“你是我的人,我也是你的人,本來就是這麽回事嘛,你個傻娘們吼什麽吼?

熊六梅,從雲門山到京城,道爺一路上對你怎麽樣,你自己清楚。你難道就一點都不留戀,非要去大理當什麽女將軍才滿意?今天道爺還就較真了,你要是敢去大理,我非讓胖子起兵滅了大理,把你給搶回來打屁股不可!”

秦行之一貫以哄騙的態度對付熊六梅,今天之所以生氣上火,完全是因為害怕熊六梅真被擁有泡妞神通的段譽忽悠,去大理當什麽女將軍。

二柱子一邊埋頭摸銀子,一邊暗中讚歎:“小道士真牛,敢對大當家的大吼大叫,這分明是不想活了啊。老子不傻,發財要緊,少管他們的閑事——嘿,誰說契丹人窮的,這些家夥身上好東西真不少!”

想當初,二柱子是熊六梅最忠心的手下之一,比二當家毫不遜色。

可人是會變的,二柱子如今不再是那個除了力氣一無所有的山賊,手裏有了積蓄,也就逐漸產生了私心。

比如他現在就從不提回雲門山報仇,重建飛熊寨。京城生活多幸福,隻要有銀子,要什麽有什麽。當初做山賊,殺人搶劫固然能享受不勞而獲的樂趣,可即使有錢也沒多少地方花,更別提根本搶不到多少銀子,還得提著腦袋冒險了。

畢竟,現在其實也差不多是不勞而獲,去符籙店站著,那根本就不算幹活好不好?

就是賣力氣,也比從前有性價比。

例子就在眼前,這些契丹人真他麽有錢呐,隨便摸一個,幾十兩銀子那都不算個事兒,金子、首飾、珠寶,甚至連銀票都有!

二柱子不明白,能出使大齊的契丹人,本來就屬於契丹國的成功人士。窮苦的契丹人連漢話都不會說,隻有有權有勢的貴族,才有閑工夫學漢話。

你問為何貴族學漢話?

這不廢話嘛,當然主要是為了打草穀方便。

這年頭,最精通多國語言的,除了那些大商家,正是這類國際強盜。

熊六梅被秦行之罵得一陣迷糊。

曾幾何時,小道士對自己言聽計從,說話也是嬉皮笑臉的,每次都大大滿足自己的權力欲。今天這是犯了什麽邪,小道士變成大丈夫了!

“我又沒說要去……”熊六梅嘟囔。

“這就不是去不去的問題,你不該讓我誤會,很嚇人的!下次一定記住,不管誰不開眼招攬你,哪怕是神仙佛祖,也立刻毫不猶豫的拒絕。現在,你知道錯了嗎?”

熊六梅點頭:“哦,我錯了。”

二柱子猛地頓住,滿臉駭然。

天哪,大當家的,她……她居然認錯了!

秦行之十分欣慰:“好,看在你知錯的份上,貧道原諒你了。咦,段兄為何坐在地上,快快起來,小心受涼。”

段譽愁眉苦臉的爬起來,甩開想上前攙扶的隨從,指著秦行之叫道:“你這不是故意害小王嘛!你叫她梅姐,她自稱老娘,誰能想到你們是一對兒?”

熊六梅一瞪眼:“白胖子你說什麽,誰跟他是一對兒?”

“啊?你們剛才不是……”

“小道士是憐兒妹妹的!”

“可你們明明……”

“明明你個頭,再說一遍,小道士是憐兒妹妹的!”熊六梅抬腿一腳,撲通,可憐的段譽又坐下了。

秦行之好笑的搖搖頭,忽悠段譽:“段兄,你搞不清狀況,就不要亂說話好不好?梅姐是……嗯,算是貧道的貼身保鏢吧。”

段譽再次掙紮著爬起來:“貼身保鏢?”

“對呀,你們大理女人可以做護衛,未免太亂了。我們大齊不一樣,像梅姐這麽優秀的女俠,一般給人做保鏢。”

“那……守活寡是怎麽回事?”

“哦,我家貼身保鏢,白天保護我,晚上暖被窩。”

段譽滿臉茫然:“那不是更亂嗎?”

秦行之拿熊大當家的開涮,熊六梅卻像沒聽到一樣,臉上帶著滿滿的憂慮發呆,仿佛心中有個解不開的難題。

二柱子摸完最後一個契丹人,不敢去殺入聖那邊,懷裏鼓鼓囊囊的跑了回來。

遠遠的,巡兵終於出現在視線裏。

秦行之大叫一聲:“扯呼!”帶頭往自家跑。

二柱子拔腿就追。

熊六梅身為前飛熊寨大當家,專業素養還是不錯的,聽到扯呼兩字,盡管心不在焉,還是下意識尾隨在秦行之身後狂奔。

段譽哭笑不得。

你是朝廷官員,禦封的禮賓使,官兵來了,你應該心中大定才對,怎麽跟土匪一樣望風而逃?小道士真是處處和別人不同,難道這就是他被大齊皇帝寵愛的原因?如果真是如此,那麽,大齊皇帝的品味也太奇怪了吧?

得,既然你跑,那本王也跑吧。

於是一群人跟被官兵追捕的逃犯一樣,拉成長串趕著馬車落荒而逃。

等巡兵趕到,眾人早跑沒影了。

巡兵司也是接到消息說內城有人鬥毆,這地方離皇宮不算太遠,當然不敢大意,立刻派人前來查看。這個“立刻”,對巡兵司來說,就是小半個時辰之內趕到——沒辦法,官僚機構慣常這麽穩紮穩打。

巡兵們走近前一看,嗬,曬了一地契丹人!

這可太罕見了,除了在戰場上,就沒聽說契丹人如此淒慘過,一個個要麽缺胳膊斷腿,要麽皮開肉綻,還有數具屍體躺在地上。

巡兵隊長(大齊軍製,五人為‘伍’,十伍為‘隊’)走向唯一站著的殺入聖:“你是何人,這裏又發生了什麽?”

殺入聖一翻眼:“自相殘殺。”

巡兵隊長愣了,契丹人沒事在內城自相殘殺玩兒……你這是笑話本隊長智商低啊。

隊長一揮手,就打算叫人拿下殺入聖。不管發生了什麽,反正他這個唯一站著的肯定脫不了關係。

地上的契丹人不願意了,有人忍著痛大叫:“不得對我家殺先生無禮,他是契丹人!”

隊長擺手讓手下先等等,踱到那人麵前蹲下:“我來問你,到底是誰把你們打成這樣?你放心,我大齊律法森嚴,絕對會還你一個公道。”

契丹人吸著涼氣道:“沒誰,我們閑著無聊自己和自己打架玩兒,就變成這樣了。”

殺先生不願說實話,契丹人當然要聽他的。他們也明白殺入聖的意思,一大群契丹好漢,還是在殺先生神通加持下,居然讓一個女人給打殘了,這要是說出去,丟臉是肯定的,關鍵是大齊人聽了,好不容易營造的契丹人凶猛形象,恐怕要受損。

於是所有還有意識的契丹人紛紛附和:“不錯,誰敢打我們契丹好漢?我們是自己打自己,沒別人!”

隊長愣了好半天,沒好氣的揮手:“送他們就醫。”

媽的,睜眼說瞎話是吧?老子還不問了呢,你們契丹人愛死不死,跟我有什麽關係。

於是這事兒就稀裏糊塗的結束了,再也沒人提起,似乎跟完全沒發生過一樣。

當然,內城沒多少閑人,可也不是皇宮禁地,肯定有目擊者,周圍的住戶估計也沒少了看熱鬧,因此這件事不可能沒人知道,但至少表麵上,誰都當做不知道。

契丹人損失慘重,死掉的自然不必說,沒死的也受傷不輕,經過救治,一半人能完全恢複,剩下的難免留下點殘疾什麽的。幸好他們大部分是貴族,即使殘疾了,也不至於和平民一樣活不下去。

殺入聖被熊六梅揍了一頓,深感修為不足,回去後就閉關潛修,狠狠自虐了好幾天,傷勢才完全痊愈,更因被打傷而更上一層樓。

恨天宮的法門就是這麽不要臉,你打他,隻要打不死,說不定反而成了他進步的誘因。

殺入聖沒再找秦行之的麻煩,因為他仍舊沒信心打贏符咒加持下的熊六梅。另外,耶律乞買的勸說也起了作用。恨天宮弟子殺入聖不在乎殺禮賓使可能挑起戰爭,耶律乞買不能不在乎啊。

大齊不願招惹契丹,契丹人其實也不願和大齊打仗,人口差距太狠了。否則,契丹人打草穀的時候也不會諸多克製。

因此當秦行之以禮賓使的身份安排各國使節活動時,詫異的發現,耶律乞買見了自己,居然有了笑模樣。

小道士腹誹:果然,有些人就是賤骨頭,打疼了就老實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