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怪煉化了?”

“煉化了,就剩一張皮,被老道拿去做了件半袖,這幾日每天都穿著上街顯擺,說實話我都替他臉紅。明明妖怪是道爺搞定的,他得瑟個什麽勁?莫名其妙。”

“我管你皮不皮的,簡直豈有此理!為何不通知小爺?我要治你的欺君之罪。”

秦行之無所謂的攤手:“隨便,最好不讓我幹那什麽侍讀。道爺想明白了,我現在又不缺錢,朝九晚五上班我是吃飽了撐的?”

孫蒙頹然坐下:“你算是沒治了。”

秦行之是個喜歡湊熱鬧的人,推己及人,這事兒放在自己身上,應該也挺失望,因此好心安慰皇帝:“相信我,其實也沒什麽好看的。”

“總比成天蹲在宮裏看花草強!”

“這倒是。”秦行之點頭,“不過宮裏的美女還是挺多的,我認為值得一看。”

“不準亂看,那是我的!”

“呸,那麽多美女,你用得過來嗎?”

“你管那麽多,朕不用,擺著好看行不行?我是皇帝啊,後宮沒三千佳麗,我都沒臉出門。”

秦行之滿臉誠懇:“胖子,這道爺就必須說說你了,我不能看你在犯罪的道路上越走越遠,那不是朋友之道。你想過沒有,宮女也是爹媽生的,你就忍心看她們在深宮裏蹉跎歲月?”

孫蒙茫然:“我養著她們,她們替我幹活,就和打工一樣,我沒覺得有錯啊。”

“瞎扯,打工可以辭工,可以嫁人,你這裏行嗎?”

“朕就不明白了,嫁人真有那麽重要?”

秦行之肯定地點頭:“很重要。你還小,限製級的東西不能跟你說太多,但你記住,男婚女嫁是天道倫常,老天爺規定的,夠吊了吧?如果這還不夠,你注意一下上了年紀的宮女,是不是皮膚粗糙氣色不佳——這就是不成親的後果。”

孫蒙笑了:“切,你說陰陽調和不就得了,雲山霧罩的,真以為朕不懂?我是快大婚的人,比你小道士懂得多。”

“你懂就好辦了。”

“什麽意思?告訴你,後宮人數關係到皇帝尊嚴,這沒得商量。”

“廢話,道爺也沒想做女權鬥士啊。讓你遣散後宮,你肯定不願意,放走一個宮女總沒問題吧?”

孫蒙盯著秦行之沉默了好一會兒。

“小道士,我們算是朋友吧?”孫蒙問。

秦行之點頭:“當然算。”

“既然是朋友,咱說話能不能別拐彎抹角的。你不就是想把沈憐兒的名字從宮中抹去嗎,用得著先批判我一通?”

“那你是答應了?”

“本來沒問題,但你侮辱了我的智商,現在我不願意了。”

“你是皇帝,別這麽小心眼。”

“我還就小心眼了,你能怎麽著?要想讓沈憐兒除名也行,你必須答應我一件事。”

“隻要不違反江湖道義……”

“少來,這件事現在就能辦。”說到這裏,孫蒙苦起了臉,“你陪我去見我母後吧。你不知道,她最近幾天不知又聽了什麽風言風語,死活不準我出宮,否則你以為這七天你昏迷不醒,朕作為朋友能不去看你?”

“嗬嗬,你是怕漏了看熱鬧才對。不過,你娘……”

“停!聽著怎麽象罵人呢?”

“呃,那我換個說法,你母親就是太後嘍?”

“對呀。”

“陪你去見太後當然沒問題,可是我去有什麽用?難道太後見我聰明伶俐長得又帥,看著賞心悅目,於是鳳心大悅,就允許你出宮了不成?”

“主要是有人說朕結交江湖騙子——沒錯,指的就是你。我帶你去讓母後看看,有這麽憨厚的騙子嗎?”

秦行之怔怔道:“你覺得道爺憨厚?”

“反正你不是江湖騙子,這總沒錯。”

“那是肯定的,道爺乃上古大派鴻蒙派掌門,怎麽可能是騙子。行,我就陪你走一趟,用我超人的魅力征服太後。”

孫蒙咂摸嘴:“聽著還是有點別扭。”

兩人走出大殿,恰好迎麵碰上匆匆而來的一個老太監。

秦行之一看樂了,這位還是熟人,正是密州府認識的便宜師伯高升。

高升仿佛沒看到小道士一般,臉上帶著諂媚的笑容,彎腰對皇帝施禮:“陛下,太後在慈祥宮想見您。”

“哦,巧了,朕正想去慈祥宮看望太後呢。”

高升低聲道:“李道長也在。”

秦行之插嘴道:“胖子你也是,讓我當伴讀你也得有點誠意吧,連個通行證都不給我,這大齊朝最高行政機關我怎麽進來?還好有李道長帶著。我說怎麽進了宮李道長就跑沒影了呢,原來去見太後了。”

高升身體一震,嚇得肝顫,心想小祖宗啊,你剛才稱呼陛下什麽?胖子!

你作死也別連累咱家啊。宮裏知道咱家原來是鴻蒙派傳人的不多,太後恰好是其中一個。到時候你鴻蒙派滿門抄斬,咱家也得去湊個人頭。

孫蒙當然毫不介意,笑嗬嗬地說道:“通行證?這詞兒新鮮。高升啊,你去給小道士弄塊腰牌,他現在是朕的伴讀。”

“尊旨,奴才這就去辦。”

高升給了秦行之一個警告的眼神,倒退著走了。

秦行之沒在意高升的眼神,主要是看不懂,太監用眼睛傳遞消息屬於專業技能,小道士哪懂這些?

兩人一路來到慈祥宮,通報進門。

秦行之四處打量,李奉常坐在側麵一把椅子上,四周還有些宮女太監伺候著。殿內正中間坐著一個女人,應該就是孫蒙的娘,也就是大齊朝太後了。

不過小道士感到挺意外。

本來以為太後嘛,應該是個老太太才對,誰知那女人的年紀看起來並不大,至少從容貌上看,說她二十多歲秦行之都信。

太後當然不可能才二十多歲,大齊朝女子成親早,那也至少得十四五歲吧?隻能說人家保養的好。這是有例子作證的,老道一輩子吃苦,麵相就比實際年齡大了許多。

皇帝表現得挺正經,躬身行禮:“母後,朕來了。”

劉太後微笑點頭:“哀家正和李道長說陛下大婚的事,皇帝你也聽聽。”

“這破事有什麽好研究的,你們自己決定就是了。淨耽誤我玩兒……那個,處理國家大事。”孫蒙的正經顯然最多堅持一句話,立馬就破功了。

知道兒子是什麽貨色,劉太後也不動怒,看向小道士:“陛下身邊這個小家夥是……”

秦行之打了個稽首:“貧道鴻蒙派掌門秦行之,參見太後老佛爺,老佛爺吉祥!”

劉太後愣了愣,臉就沉了下來:“不得亂說!哀家雖敬佛拜佛,但我皇家曆來尊崇的是三清祖師。”

秦行之愕然:“太後也太較真了吧?貧道是誇您心慈麵善呐。”

“大膽。若非真正的佛陀,凡人怎能承受得起佛爺之稱?你稱呼哀家佛爺,這是害哀家謗佛!”

還有層意思劉太後沒講,怎麽說都是女人,雖說丈夫去世了,那也不能陰陽不分,佛爺佛爺,好端端的怎麽就變性了呢?簡直不當人子!

劉太後對小道士的第一印象很不好。

秦行之挺鬱悶,“我大清”的太後就敢心安理得當老佛爺,到你大齊朝太後這兒,怎麽就這麽多事兒呢。

小道士雖然沒心沒肺,得罪太後的事還是不肯幹的。這和小皇帝不一樣,朋友之間當然可以隨便瞎胡鬧,再說第一眼見到孫蒙,秦行之就覺得親切——兩個都是愛折騰的貨色,自然惺惺相惜。

“嗬嗬,其實貧道對佛門不熟,理解錯誤也是有可能的。倒是太後您老人家果然見識非凡,一看就是有學問的,貧道受教了。”

秦行之堆起一臉諂媚,點頭哈腰。

劉太後哼了一聲,擺擺手:“過去坐吧。”

孫蒙連忙拉著秦行之來到李奉常身邊,找了個地方坐下。他是一國之君,可劉太後是他親娘,在慈祥宮裏他還沒資格擺譜,這是人倫孝道,別說他隻是皇帝了,就是玉皇大帝也不成。

劉太後今天接見李奉常,聽說小道士也來了,想起外麵的風言風語,就想親自考察一番。皇帝自幼孤單,結交朋友情有可原,但不能被妖人蠱惑了。

誰知一上來就鬧得有些不愉快,劉太後暫時不想和秦行之說話。

先晾他一會兒再說吧。

劉太後按下心思,繼續和李奉常談論皇帝大婚的安排。

孫蒙真不是說說,他對大婚毫無興趣,聽太後和李奉常談話十分無聊。本來是想讓太後看看秦行之多“憨厚”的,現在顯然不太適合往外蹦。

“好端端的,你提佛爺幹嘛?”孫蒙低聲埋怨。

秦行之苦笑:“說禿嚕嘴了……”

“聽我的,咱一會兒給母後唱個歌,逗她一樂,千萬別想著顯擺你那點可憐的見識了。咱們想天長地久,討好母後是必須的。”

秦行之警惕的看著孫蒙:“聽得道爺雞皮疙瘩都起來了,什麽叫天長地久,你會用詞兒嗎?”

“友情天長地久啊。”孫蒙理直氣壯。

“道理我懂,就是感覺別扭。”

“這你就外行了,說到用詞,那是朕的強項,正所謂語不驚人死不休,來,聽我給你細說……”

劉太後注意到皇帝和小道士聊得火熱,眉頭微微皺起,猶豫了一下,話題忽然一轉:“李道長,哀家聽人說,一陰一陽之謂道,又有說法,叫做孤陰不生、孤陽不長,不知李道長有何見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