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行之的“豪宅”前院裏。

“老道,咱倆之間的恩怨,今日也該有個了結了!”

秦行之劍指對麵臉色發青的老道秦壽,咬牙切齒:“十多年啊……人生能有多少個十年?這十幾年來你把我騙的好慘,今天道爺一定要討個說法!我本是錦衣玉食的世家子弟,卻被你拐去當道士,此仇簡直不共戴天。”

院子裏不止倆道士,熊六梅等人,包括剛被秦行之收留沒多久的那個惡少的小妾春娘,都站在遠處看熱鬧。

秦壽臭著個臉,一言不發。

二柱子嘟囔:“隻有我一個人覺得老道頭上正在冒煙嗎?”

“專心看戲,別說話。”熊六梅擺手,“人家小道士多認真!”

秦行之秀氣的麵孔上布滿殺氣,盯著秦壽猶如虎豹盯上了獵物:“怎麽不說話了?告訴你,今天不是你死就是我活,命中注定,咱們兩個隻有一人能站著走出這裏。”

秦壽歎了口氣,無奈地說道:“混賬東西,別鬧了行不行?”

“不行!”

“我發火了……”

“發火就對了,這樣才能發揮你最大的實力嘛,否則豈不是讓別人以為我欺負你年老體衰?”

秦壽探手把黑針從懷裏掏出來,雙眼噴火:“道爺是認真的!”

秦行之縮了縮脖子,訕笑道:“師父你真是毫無幽默感,這就跟我急眼了,至於嗎……先前我已經說明白了啊,咱們這都是為了模擬現實情形,調動你的情緒。你想啊,就你這身板,如果不遇上生死之敵,你能發揮出全部水平嗎?”

“調動你個頭!施法跟情緒有屁關係。”秦壽怒道,“道爺作了大半輩子法,就是閉著眼邊睡邊念咒,也一樣能完成。我看你這小子就是借機罵人……還世家子弟呢,你也不嫌臊得慌。”

秦行之哈哈大笑:“閉著眼施法,就你?不是徒弟不尊重你,若是你閉眼施法都能成功,當初咱們師徒也不至於連飯……”

“咳咳!”秦壽連聲咳嗽。

秦行之立刻閉嘴,事兒是那麽回事,可不能在外人麵前露怯啊。

自從在杳然觀和大和尚鬥了一回法,秦行之赫然發覺這世上居然真有法術存在,回來之後便陷入了沉思之中。

妖怪、金手指、大和尚的佛法……

秦行之發覺自己奉行了十幾年的信條轟然倒塌。

當然這一切暫時秦行之顧不上,他首先要解決的是自己的問題。確切點說,就是自家這個所謂的上古大派“鴻蒙派”的道法,是不是純粹忽悠人。

如果說世上確實有道法佛法,鴻蒙派的法術說不定也有效果呢。

那麽問題來了,為何秦行之自己就從來沒有感受到過法力?他以前沒有金手指,可既然道法不是假的,至少打在自己身上得有點感覺才對,再者說了,倆道士也不是成天坑蒙拐騙,也是要打坐修煉的,秦行之也打坐,卻從沒感應到過任何異常。

拋開他自己不說,老道施法也從來沒有弄出點兒超自然的動靜來啊。

當初在百花閣給妙玉打胎,秦行之一直認為那隻是黑針不幹淨導致的另類成功,下意識就不肯承認那是道法的作用。如今看來,還真不一定。

多年來秦壽老是嘀咕,自己這徒弟收得虧了,任何道法到了小道士身上都無效,秦行之以前以為那隻是老道忽悠自己,可是現在他卻覺得,也許老道說的是真的,並非故意胡說呢?這也合理,倆道士誰不清楚誰呀,兩人之間也沒必要玩兒虛的。

也許老道確實有道行,而自己卻天生駑鈍,也就是傳說中的資質不行,因此才感應不到?

秦行之決定試驗一下,讓老道在自己身上施展幾個道法看看,這才有了今天這一出。

其實今天距離上次鬥法已經過了好幾天。

思考問題,安排新收留的春娘,給熊六梅解釋開符籙店的計劃,還要出門找開店的門麵,這些事情都需要秦行之親自去做,耽誤了不少工夫。

有人說了,沒證實老道有沒有道行,急著開店幹什麽?

此言差矣,不管秦壽是真有本事,還是純粹是個老騙子,甚至不管世上有沒有道法,符籙店都是要開起來的。以前秦行之不相信世上有道法,還不是一樣和老道一起到處給人家做法事忽悠人?

說白了,開符籙店這個主意本身是絕對沒錯的,跟世上有沒有道法毫無關係。

“來吧師父,拿出你最強的實力!”

秦行之大喝一聲,把左手大拇指往前一伸。

熊六梅讚歎:“決鬥都不忘豎起大拇指誇讚對手,小道士還挺有風度。”

二柱子聞言差點把嘴巴撇到耳朵邊。

決鬥?一老一小倆江湖騙子,決鬥個大頭鬼。

“梅……梅姐,兩位道長平時都是如此修煉嗎?”春娘小心翼翼的聲音傳來。

自從被秦行之收留,春娘對秦行之有沒有感激看不出,但看熊六梅的目光中永遠都充滿了崇拜,特別是聽說熊六梅乃是“江湖女俠”,更是把熊六梅當成了人生偶像和靠山。幸虧熊六梅一向粗心大意,也沒發現異常。

熊六梅滿臉迷茫:“應該是吧。”

小道士修煉過嗎?

春娘轉頭看著氣勢洶洶踏罡步鬥的老道,喃喃自語:“你們江湖人真會玩兒……”

說話的功夫,秦壽已經完成施法準備,手中黑針對準秦行之,嘴裏大喝一聲“太上老君急急如律令”,隨即身法凝固不動,期待的看著秦行之。

對熊六梅等人假稱“修煉”,隻有兩個道士才清楚,他們的目的是測試老道到底是不是擁有法力,因此秦壽的施法十分認真,至於效果如何……以前隻有天知道,如今則加了個秦行之的金手指。

秦行之翹著大拇指閉目品味半天,在老道期待的目光中睜開眼:“師父,你有了!”

“真有?”秦壽頓時激動得麵色通紅,“不是忽悠為師?”

“這話說的,忽悠你有什麽好處,真有了。”

“好,好,祖師爺在上,不枉道爺辛苦這麽多年啊!哇哈哈哈……”

兩個道士的對話讓圍觀的幾人麵麵相覷。

有了……有什麽了?

沈憐兒不知想到了什麽,忽然俏臉一紅,暗中呸了一口。沈憐兒明白,兩個道士說的,肯定不是自己以為的那個意思,可是他們如此說話,絕對是故意的!

秦壽大笑完畢,一臉欠揍的得意樣子:“臭小子,現在相信為師了吧。我鴻蒙派乃上古大派,為師修煉師門法訣幾十年,法力超群也是題中應有之義嘛。至於說你……嗬嗬。”

“噓,老道你小聲點,別分散我的注意力……壞了,沒了,沒了!”

秦行之懊惱的收起大拇指。

眾人更糊塗了,到底是什麽玩意兒,怎麽又沒了?

秦行之的懊惱倒不是裝出來的。

剛才老道施法完畢,金手指幾乎沒有任何變化,讓他一度以為老道根本不會道法。還好他足夠耐心,凝神仔細體察,終於隱約感應到一絲熱氣。這讓小道士頓時心花怒放,無論如何,既然世上真有法術這回事,他當然不願自己的鴻蒙派是個純粹的騙子門派。

可是那絲熱氣太微弱,被老道一打擾,秦行之現在已經完全感應不到了。

這讓他無法完全確定,剛才的感應到底是真實的,還是自己的幻覺。

老道訕訕道:“別扯了,幾句話的功夫就沒了,道爺不信。”

金手指的秘密從沒瞞過老道,因此秦壽非常清楚它的運作過程。當初大和尚的法力,秦行之離開杳然觀後還一直存在,最終救了他一命呢。

秦行之心情低落,也不管外人在場,氣憤地叫道:“本來就若有若無,這玩意兒就算放著不用,那也是有損耗的,懂嗎?師父,這隻能說明一個道理——你的法力,低微到了令人發指的程度!”

“我呸!”秦壽當場變臉,“道爺幾十年勤修不輟,修煉的又是我鴻蒙派秘傳正法,怎麽可能法力低微?你這是汙蔑我鴻蒙派的法訣!”

“別亂扣帽子啊,我隻是說你法力低微,原因嘛,應該是你資質有問題,我可從沒說鴻蒙派的法訣不好。”

秦行之連忙辯解,開玩笑,如今既然知道世上有法術,有妖怪,甚至有神仙,當然不能隨便被人誤會。萬一天上的祖師爺信了老道的信口雌黃,那可是要出問題的。

至於說秦壽所謂的“勤修不輟”,這個還真沒法反駁。

至少秦行之記事以來,老道的修煉確實當得起個“勤”字,每天的功課隻要條件允許從不馬虎——當然,我們必須理解老道,有時候飯都吃不飽,餓的頭暈眼花的,強求秦壽修煉也不人道啊。

所以說唯一能解釋秦壽法力低微的,隻能是他資質不好了。

秦壽明白秦行之的意思,想了想,對自己的資質也不免產生了懷疑。這事兒確實不好說,鴻蒙派混得慘了點,能收到徒弟保證傳承不斷就已經是祖師爺護佑了,實在是沒法學其它門派那樣挑挑揀揀。比如秦壽,當年師父收他肯定不是看他資質喜人,幹脆就是因為失去一個立誌去做公務員的徒弟,才不得不再收一個助攻。

“道爺就是再差,那也比你強……”秦壽低聲嘟囔了一句,覺得有些不甘心,於是提高聲音說道,“為師在符籙上精研多年,因此牽扯了精力,導致修為略低,也是可以理解的嘛。要不,我們試試畫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