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人麵朝大門,跪在地上無聲哭泣,看起來非常淒楚。

孫蒙意氣風發地叫道:“這絕對是豪門紈絝欺壓百姓!太不像話了,小爺必須管啊。那小娘子你不要害怕,小爺給你做主。”

說著就要過去扶人。

秦行之一把拽住孫蒙:“先問問情況再說,你也太主觀了吧?”

孫蒙甩開秦行之的手:“這有什麽好問的,一個女人跪在他家門口能有別的原因?再者說了,上次那混蛋東西欺負你,還是小爺給解的圍呢,他家是什麽家風都不用猜。別拉著我,小爺最恨這種仗勢欺人的紈絝了。”

秦行之低聲道:“別忘了,你也是紈絝……”

“我……”孫蒙脖子一梗,“胡說,我才不是紈絝呢,你這是侮辱我!”

“道爺多餘操心,你隨便吧。”秦行之翻個白眼,決定不管了。

他已經看出來了,孫蒙是不是正義感爆棚先放在一邊,這家夥主要是喜歡熱鬧,屬於那種沒事兒都能挑出點事兒的人,遇上熱鬧想讓他袖手旁觀其實等於折磨他。反正他家裏有權有錢不怕出事,鬧去吧。

孫蒙走到女人身邊,歎息道:“朗朗乾坤,為何總有這麽多不平之事?小娘子,你有什麽冤屈,盡管跟在下說,我一定還你個公道!”

女人抬起頭看了看孫蒙,又重新低下頭垂淚。

孫蒙急了:“你倒是說話呀,光掉眼淚有什麽用?”

可惜那女人根本就不理會孫蒙,無論孫蒙怎麽勸說,她隻是低頭跪著。孫蒙可不是個沉得住氣的人,著急之下就要伸手去扯她。

女人大吃一驚,連忙往後一退,口中叫道:“你要幹嘛?”

孫蒙盡量擺出和善的笑容:“地上涼,你先站起來吧。”

女人抿著嘴瞪視孫蒙,眼中滿是羞怒和鄙夷。

孫蒙愣了,回頭看看秦行之:“她這是什麽意思,我好心拉她起來錯了嗎?”

秦行之笑道:“男女授受不親,你當然錯了。”

孫蒙訕訕的收回手臂,說道:“我是好心,真沒想那麽多……都怪這家混蛋,小爺記得上次讓杭州府好好查查他們,居然還是如此混賬,這是沒把我放在眼裏啊……不能忍!”

秦行之心中豔羨不已,瞧,不愧是官二代,指使官府就跟指使自家下人一樣,哪兒說理去?這胖子的家世絕對不一般,普通紈絝可沒有那麽大的本事能指揮動杭州府……咦,胖子不會是胡吹大氣吧?

“開門!”

秦行之思考的工夫,孫蒙跑到大門前一通亂砸。

身後一直遠遠墜著的高手保鏢逐漸靠近,咱這位小爺明擺著又要惹事了,必須貼身保護才行啊,否則一旦陰溝裏翻船,那可就是震驚朝野的大事件了。

砸了好一會兒,大門終於打開,上次的那位惡少帶著幾個家丁撲了出來。

“誰他娘的亂砸門,知道這是什麽地方嗎?”惡少怒喝道。

孫蒙大笑:“小爺連皇宮的大門都照砸不誤,你這裏算什麽?”

惡少指著孫蒙:“又是你!”

孫蒙點頭:“沒錯,又是小爺,很驚喜吧?”

惡少上次被秦行之等人揍了一頓,最後又被老爹好一通教訓,雖然老家夥說孫蒙不好惹,可他仍然有些半信半疑。然而事情的發展很快就證明,薑還是老的辣,老頭子的眼光是犀利的。

惡少瞪著孫蒙老半天,艱難地說道:“我很冤……”

“啊?”

“我真的很冤。”惡少滿臉真誠的看著孫蒙,“我喜歡美女有錯嗎?是個男人都喜歡美女,除非有病。你跟我說說看,你喜歡不喜歡美女?”

孫蒙連忙點頭:“小爺當然沒病,我也喜歡美女。”

小皇帝心裏其實挺忐忑的,他還真的從來沒覺得美女有什麽好的。當然這並不是毛病,他屬於心理發育比較晚的類型,可他自己不清楚,因此略有些敏感。

“對啊,所以我太冤了!”惡少叫道,“大家都是男人,應該能夠理解我才對。當然,我的方式稍微有些不太妥當,可我改了啊。上次杭州府的人來過之後,我父親就讓我把搶來……咳咳,請來的那些女人送走,我這不都照辦了嗎?”

惡少指了指跪著的女人:“比如她,我還送了她二十兩銀子呢。”

秦行之暗中點頭,孫蒙不是胡吹大氣,他說讓杭州府來查,人家真就來了,太牛逼了,太讓人羨慕了。瞧人家這命,都沒法妒忌。

孫蒙奇怪地問道:“那她為何跪在你家門口?我知道了,你給的銀子太少,二十兩……你是打發要飯的呢。小娘子別害怕,你想要多少銀子,我替你跟這家夥要,五千兩夠不夠?沒關係,膽子要足,步子要大,咱們完全可以漫天要價,讓他就地還錢嘛。”

惡少苦著臉說道:“我沒錢……再說這也不是錢的事兒。”

“不是錢的事兒?什麽意思?”

惡少指指女人:“你問她。”

“她不說啊……”孫蒙苦惱的撓頭。

秦行之越眾而出,走到孫蒙身邊:“胖子你這麽笨的人,其實挺給紈絝界丟臉的,算了,道爺替你問問。”

惡少條件反射般往後退了一步。

秦行之笑道:“至於嘛,貧道上次可沒有親自動手打你。”

惡少嘟囔道:“你是沒親自動手,可我那些下人都趴下了,你出腳踢人才狠呢……”

孫蒙期待的看著秦行之:“你來問吧。”

秦行之並沒有問跪著的女人,而是來到周圍的看客麵前,微笑著打了個稽首說道:“眾位街坊,貧道有禮了。按說貧道乃是修道之人,沒興趣管這種俗事,可我這位胖子朋友古道熱腸你們也看到了,因此我隻能幫他了。諸位肯定知道這其中的緣由,不如跟咱們說說?”

孫蒙恍然,對呀,這些人圍觀了老半天,肯定知道點兒什麽,直接問他們多好,何必非要問那個女人呢?難道自己真的不如小道士聰明……不可能,這隻能是巧合!

圍觀的人當然不會拿喬,很快便把自己知道的事說了出來。

其實也非常簡單,跪著的女人,原本是惡少的小妾。

小皇帝讓人通知杭州府查惡少家,並沒有明說是皇帝的旨意,但既然是宮內傳出的命令,杭州府自然不敢怠慢。杭州府的人來惡少家走了一趟,雖說礙於莫須有的皇親身份,沒有將惡少直接鎖拿歸案,卻也把惡少一家嚇了個半死。

沒抓惡少也正常,這家的皇親身份屬於給自己臉上貼金,但財力還是充足的,如果不是真得罪了什麽權貴,杭州府也沒必要非將人家弄死。

惡少的父親很快便做出決定,兒子通過不正常手段弄來的那些女人是不能留了,必須全部遣散,否則以後會發生什麽還真不敢想呢。惡少雖然不舍,可也沒辦法,要知道他做過的事可不光是搶女人,被他搶來後不堪受辱自盡的女人也有,真查起來他可就完了。

遣散的過程還算順利。

唯一出問題的就是現在跪在門口的這位了。

她也是被搶來的,因此雖然身為小妾,也屬於被遣散的人員之一。可是她和其他女人不同之處在於,她家中已經沒有親人了,離開這裏根本就沒地方可去。能被惡少看中的女人,漂亮那是肯定的,可也沒能力獨立生活啊。

所以這位小妾不願離開,今天更是跪在門口祈求惡少讓她留下。

沒骨氣嗎?可能吧。可世上之事,很多時候不是骨氣能解決的,她如果真的離開了,下場不一定比給人家做小妾好。這是大齊朝,不是現代社會,一般的女人是很難找工作養活自己的。

女人聽著眾人的議論,垂淚道:“求少爺不要趕春娘走……”

惡少嫌惡的喝道:“少給本少爺裝可憐!”

孫蒙總算明白是怎麽回事了,怒道:“你這小娘子也太不爭氣了,人家當初是搶你來的,如今你卻上趕著要留下,氣死我了!”

秦行之擺手:“你這是典型的飽漢子不知餓漢子饑。說得輕巧,你要不是有個好爹,說不定早就餓死了呢,顯擺什麽呀?”

“別廢話了,就說該怎麽處理吧。”

秦行之好笑的看著孫蒙:“你這家夥自己替人出頭,到頭來卻讓道爺拿主意,不覺得臊得慌?”

“沒有啊。”孫蒙理直氣壯的回答,“父……我爹說了,會用人,用對人,那就是我的本事,我如此高貴的身份,當然不需要親自處理這種小事。”

瞧瞧,權貴人家教育子女都跟普通人不一樣……秦行之隻能羨慕妒忌恨。

“其實很簡單,說白了還是銀子不夠多,否則小娘子隻要有錢,還怕活不下去?說句不好聽的,若是手裏有大把銀子,她就是坐吃等死這輩子也過的舒服……胖子,對你們這種人來說,錢能解決的問題,那都不是問題。”秦行之笑道。

孫蒙大點其頭:“此言大善!”

接著轉頭看向惡少:“你聽到了,趕緊拿錢吧。小爺也不欺負你,就按剛才我說的,湊合著給五千兩得了。”

惡少嚇得連忙擺手:“我沒有那麽多錢!”

開玩笑,就算有也不能給啊,憑什麽?惡少不傻,他知道,這個口子一開,前麵好不容易遣散的那些人回來要錢怎麽辦?按說自己不怕那些女人,可這不是有個神經病愛管閑事的小子摻和嘛。

到時候胖子挨個替人出頭,自家非破產不可!

秦行之冷笑道:“你以為他長得胖,腦子就不好使?你沒錢憑什麽欺男霸女,那不是給紈絝界丟人嘛。今天這五千兩銀子,你給也得給,不給也得給。”

孫蒙附和道:“對,必須給,小爺胖歸胖,腦袋精明著呢……咦,小道士,你這不是拐著彎罵我胖吧?”

“切,你胖那是事實,怎麽能叫罵你?我如果說你是瘦猴子,那才是罵你呢。”

孫蒙瞟了一眼秦壽。

秦壽掩麵,看我幹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