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給與敵人的,總會被敵人給予得多,所謂殺戮,也隻是對於敵人所作所為的一種回報而已。”

張義如此說著,在他的身體周邊,整隻巨大的蟲神已經被那些奇怪的武器切割成更小的碎片,但是奇怪的是,這些碎片之間居然還能彼此聯係,或者說,這隻蟲子似乎還在重新愈合。

沒有一次性的徹底解決自己的對手,放任對方自我恢複,一個神明會犯下這樣的錯誤?

海拉扭頭看了一眼自己的父親,下一秒,與銀河係底層數據流的溝通讓她恍然大悟,張義並不是疏忽大意,而是刻意為之,甚至連這隻狡猾的蟲神不斷地被切開然後不斷地愈合過程也有張義在其中推波助瀾,看上去這不像是少年的任意胡為,更像是張義刻意如此。

看著海拉的目光,張義放開了自己的手臂,微微一笑,說:“蟲神在死亡前總會將所有的信息都轉移給腦蟲,並且由腦蟲分析出更多的解決辦法,這也是我們遇到的蟲子越來越強的原因所在,在此之前,你雖然通過進行數據同化殺死了一隻蟲神,但是接下來當那些蟲神的大部隊前來時,你將再也無法得到更多的機會用同一種方法來解決對手,為了避免這種情況再次出現,或者說,為了避免我下一次遇見蟲神的時候無法立刻解決戰鬥,我將會刻意延長這隻蟲神的生存時間,除了讓它承受更大的痛苦之外,更重要的是,死亡過程的延長會讓這隻蟲神傳遞回腦蟲的信息也變得雜亂無章,就算腦蟲能夠分析出我剛才的戰鬥造成了蟲神受到了重大傷害,但是混亂的信息會讓它無法得出,我的戰鬥就是這隻蟲神的致死原因這樣一個結論,換句話說,腦蟲將無法分析出我的戰鬥究竟在什麽方麵對蟲子有特效,如此一來,當我遇到下一個蟲神的時候,依然能夠保持自己的殺傷力。”

海拉微微點頭,隨後,一陣陣能量擾動再次讓她感到驚訝,那是來自她的頭上,確切的說,來自太空中不斷爆發的能量波動,宛如數十門戰列艦側舷重炮同時開火一樣的能量壓縮和逸散此起彼伏,就像是太空中不知道什麽時候多出了成百上千艘帝皇級戰列艦一樣。

“那是美娥諾普斯她們,這裏距離恐懼之眼太過遙遠,而且我的神國已經過於龐大,無法像以往那樣可以完全不顧一切的趕來,在我接到媧的祈禱後,用了很長時間我才能趕到這裏,現在,美娥諾普斯她們正在清剿那些蟲艦,而我來到這裏時,剛好失去了你的最後一次氣息,如果不是你剛才的那聲抱怨,我到現在還無法找到你的位置。”

海拉皺眉,問:“這隻蟲神在吞噬我了之後就隱匿了嗎?”

“非常高超的隱匿手段,”張義點頭回答:“甚至我都無法立刻找到它的存在,甚至連空間感應對這樣的蟲子有失去了大半的效果,如果這是蟲神的進化能力,那麽在我們找到解決辦法之前,確實是一個巨大的威脅,不過還好,按照你們的戰鬥過程,以及我對空間的感應,這一批蟲潮的先遣部隊應該已經失去了全部主力,在第四次蟲潮的真正主力到來之前,我們還有足夠的時間處理並且解決這些問題,這樣的戰鬥不僅僅對蟲族是適應並且改進的機會,對我們來說,也同樣如此。”

海拉微微點頭,低聲問:“那麽我呢,我現在需要上去幫幫她們嗎?”

“上去吧,上去可以看一看,幫忙這種事情,對你來說還太早了一點。”

對於張義忽然展現出的這種漫不經心,或者從另一個角度上說,所謂的霸氣,海拉多少有些不以為然,雖然張義殺死一隻蟲神看起來非常的舉重若輕,但是那僅僅隻代表張義本身的實力已經突破了普通神明的階層,並不代表他的從神也會強大到無法比擬的地步。

擁有自身神國的神明,相比普通的神明擁有天然的優勢,這一點毋庸置疑,畢竟普通神明充其量隻能固話自己的能量體係,讓自己的能量可以在更高程度上突破,但是擁有神國的神明,諸如張義這樣的存在,他可以將絕大部分能量存儲在神國之中,並隨時可以調用這些能量,因此,不論從能量的峰值數據還是從能量的儲備上來說,擁有神國的神明絕對已經處於普通神明之上,接近超神的地步。

但是,這僅僅隻代表張義的實力,主神的實力強大並不必然代表從神的實力同樣強大,這樣的事情並不罕見,而且考慮到張義有8名從神,無論張義的神國有多麽巨大,一旦神國中的能量平攤到每一名從神的身上,這些從神所能得到的能量分布也不會太大。

更何況,海拉堅信,剛才張義殺死那隻蟲神使用的絕對不止張義自身的能量,如此舉重若輕的殺死一個神明,想要調用的能量數量大的可怕,隻有那些超神才能這麽輕鬆地對付普通神明,而張義目前為止顯然還不是一名超神。

所以,張義想要殺死蟲神,絕對會從神國中調用可觀的能量才行,而這樣一來,同樣意味著,海拉頭頂上的外太空,那些張義的從神所能獲得的神國能量將會大大減少。

按照這種判斷,海拉相信,就算那些從神有多麽的強大,在失去足夠的能量支撐下,她們也隻能表現出和普通的從神一樣,無論如何,也達不到神明的標準,更談不上如張義所說的那樣,一個正牌神明居然無法插手從神的戰鬥。

張義抬頭看著海拉離他而去,僅僅隻是微微一笑,對於一個神明的驕傲,他遠沒有到去精心維護又或者故意破碎的程度,所有的事情,隻能等見到現實才會明確。

而現在的張義,更多的注意點是在他腳下身邊的那隻已經奄奄一息,但是仍然沒有放棄垂死掙紮,企圖再次複原的蟲神。

對於這樣強大的家夥,幾十年前的張義恐怕會嚇得根本不敢麵對,十幾年前的張義恐怕會覺得難以對抗,幾年前的張義恐怕會認為是一個不好下手的目標,至於現在,坦率的說,蟲神之流的存在已經不再被他看中,現在的他,看到的世界實在太過寬廣。

除了超神,還有超越超神的超級生命,甚至可能還有超越這種超級生命之上的生命在這個宇宙中的某個異空間角落中休憩。

所謂站的越高,看的越遠,張義的目標早已不再局限於腳下那麽小小的一個行星,也不是小小的銀河係,他希望能夠看到的更多。

所以,蟲神的存在現在已經無法吸引他的注意力,雖然之前也考慮過減緩這隻蟲神的死亡時間,好讓那隻在宇宙深處的腦蟲無法分辨出張義的真正殺招,對付未來的蟲神可能會更加有效,但是,這種事情,現在對張義來說,也有些無聊。

是的,無聊,看到太多強大的生命,現在讓張義對銀河係的變化產生更多的興趣已經不夠,他更希望的,就是在這幾百年上千年的時間裏,徹底解除掉銀河係可能遭遇的威脅,然後,帶著他身邊所有願意和他一起離開的女性,到其他的恒星係,甚至更為龐大的星雲中去行走,去觀察,就像是2萬年前的上古人類做的那樣,讓自己的足跡遍布整個宇宙。

張義早已知道,他的目標並不僅僅是那些蟲子,如果那個超級生命還存在,就算消滅了眼前的蟲子,甚至將整個蟲群全部消滅,都無法徹底解決問題,那個超級生命隨時可能再製造出新的種族,重新對銀河係構成威脅。

更為重要的是,張義已經從芙蘭那裏知道,那個超級生命的真正目的就是恐懼之眼,所以,在可以想象的時間裏,不用張義他們進入異空間去尋找那個超姐神明,那個超級生命會自己來到銀河係所有神明的視線中,在那個時候,才是真正決一死戰的時候。

已經將目標定到如此高的地步,對於一般的蟲神,張義已經失去了太大的興趣。

似乎能夠感應到張義的心情變化,地麵上的蟲神殘骸開始發瘋一樣的掙紮,不過這種掙紮顯然已經為時太晚,被殺戮之神鎖定的生命,怎麽可能如此就能逃脫死亡的命運。

在張義的頭頂上,忽然出現了一把血淋淋的兵刃,這把兵刃和當初與海拉在虛無空間中出現的各種兵刃非常相似,又截然不同,這把兵刃更大,也更加猙獰,僅僅投影在張義的頭頂,就已經讓周圍的空間掀起一片嘈雜的哭泣和悲傷的聲音。

這把古怪的兵刃就是當初哥達在張義的奇想空間中對付張義的那把神之武器,最終殺戮,不過,這把武器經過幾年的變化,已經和之前多少有所不同,最大的變化在於,這把武器的手柄部分,已經不再像當初那樣有著大量的倒刺,讓持有這把神明武器的神明在殺傷對手的同時也在傷害自己,承受越大的痛苦能讓自己的戰鬥力提升的越高,這種哥達式的混沌理論對張義來說毫無意義,因此,這些倒刺紛紛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個變形的骷髏頭。

這個變形成一柄武器手柄的怪異骷髏頭看上去比起武器本身來說,在古怪程度上同樣不遑多讓,雖然整個頭部已經發生了極度的扭曲,但是並不影響比認出是某個生命的頭顱,隻不過,這個頭顱似乎又和所有的已知生命截然不同,看上去更為猙獰生動,甚至可以說,這個骷髏頭本身,似乎還處於生存的狀態下。

那是哥達的頭顱,在被神靈族的兩位女神切割下頭顱之後,這位驕傲的混沌之神並沒有退縮,它主動要求讓自己變成新殺戮之神武器的一部分,它要看著新的殺戮之神殺死更多的敵人,或者被更為強大的敵人殺死。

張義滿足了哥達的意願,將哥達的頭顱變成了武器的一部分,當他做到這一步的時候,才忽然想起,當初在競技行星上和擁夜者戰鬥時,擁夜者所擁有的那個,用古族超神頭顱製作的神位,稍微對比一下,就能感受到,兩者之間有多麽的相似。

張義垂眼看了一下蟲神,低聲說:“消失,永不再見。”

最終殺戮從空中俯衝而下,猛然放射出如同血液一樣濃稠的光線,將蟲神所有的身體籠罩其中,隨後,一個張義從未聽過的聲音從蟲神那裏發出。

那是一聲絕望的,聲嘶力竭的,痛苦無比的最後嘶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