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謂生者，均需審判，唯有死者，方能通行，所來之處，眾皆流離，所往之地，斯是吾鄉，唯有聽從，不得杵逆，所謂箴言，隻此一次。”

在恐懼之眼中，不知何時開始回蕩起一種聽起來非常虛幻，但是卻又能夠讓每個生命都能聽懂歌詞的歌聲。

這個歌聲繚繞在那些從死者法陣中爬出來的早已消失的生命身上，讓它們在一瞬間變得格外猙獰迅速，麵對整整一個空間正麵的敵人，這些消亡的生命毫無畏懼的衝了過去。

對於死亡的恐懼，是所有生命共有的特征，並不僅僅隻有人類而已，就算是那些惡魔同樣恐懼於死亡。

所有的生命都在追求著一條讓自己能夠活的更久的道路，對於惡魔來說同樣如此，對生越是渴望，對死就越是恐懼。

所以，雖然惡魔在人類麵前可能表現的非常粗暴，非常可怕，但是這種表現僅僅是因為惡魔在人類麵前更為強大而已，就像是人類可能對一隻兔子肆意欺淩，但是遇見一隻噬人猛虎時，就會退避三舍，甚至就此逃竄一樣。

對於人類非常可怕的惡魔在遇見比自己更為強大，並且隨時可能將自己的生命剝奪走的更為強的存在時，同樣也會恐懼，同樣也會害怕，乃至四散逃竄，這是生命的本質所控製，並不以種族而發生改變。

而剛才，這些惡魔麵對莉莉斯的攻擊時，已經產生了畏懼的心理，以至於雖然莉莉斯僅僅燒灼了一個平麵，但是其他方向上已經沒有任何惡魔敢於上前。

而現在，當那些消亡已久的生命重新出現在這些惡魔的麵前時，就像是人類一樣，出於對死亡的恐懼，惡魔們同樣對那些表現死亡特性的生物感到恐懼。

現在出現在它們眼前，正是一群它們最為恐懼的代表死亡意義的生物。

人類畏懼於墳墓中爬出的僵屍，從本質上來說是畏懼於代表死亡的墓地和僵屍兩者，並且害怕兩者之後真正的意義，死亡。

對於惡魔來說，同樣如此，僅僅是看見眼前從死者之國中爬出來的這些生命，就足以讓太多的惡魔開始瑟瑟發抖。

“那是死者之歌？”

瑞貝卡對於這個歌聲和和這個場景有種說不出的熟悉感，她能夠感覺到，自己的神國中似乎有些東西正在悄悄萌芽，變得和以往完全不同。

這是一種奇怪的現象，作為金屬之神，對於死亡的概念應該是所有神明中最為淡泊的，但是，她的神國與生死這種事情似乎又有著不可解釋的聯係。

當然，也不是完全沒有解釋，瑞貝卡忽然想起自己使用神國第一次出現在張義麵前時，張義那張剛開始有些驚異然後立刻平靜的麵孔，她相信，張義一定知道自己的神國中究竟發生了什麽變化。

想到這裏，瑞貝卡的思想有些分神，或者說，她的邏輯程序開始出現了一次無用的額外計算，這次計算占據了她的絕大部分邏輯程序，以至於讓她忽略了眼前發生的一切。

“雖然死者無法殺死生者，這是宇宙鐵則，就像是最終熄滅的恒星無法毀滅一顆正在燃燒的恒星一樣，但是對於死者之神來說，這並不存在什麽困難，她們兩個驅動的是通過死亡通道正在被改造的新的生命，僅僅是外觀上和死亡的生命一樣，所以死者之神所召喚出來的生命還是生命，而不是真正的亡靈，這一點，就像是太空骷髏召喚出來的機械仆從一樣，那些機械仆從說到底還是生命的一種，而不是死者。”

厄裏斯低聲對著凱維拉解釋。

後者看起來到現在更像是一個好奇寶寶，而不是一個西坦的分裂體。

擁夜者的那些記憶雖然大部分也轉移到了凱維拉的體內，但是坦率的說，她和西坦一樣，對於各種神明之間的關係和神職的使用方法並不熟悉。

事實上，這些知識對於從前的擁夜者來說太過低級，所以擁夜者從未去研究過什麽神職的事情。

從出現在銀河係中時就已經是超神的西坦們，對於普通的神位和神職關係毫無興趣，那些神職和神位對它們無法造成致死的影響，最終的戰鬥還是要靠超神之間來解決。

所以，隻有眼前的凱維拉，才真正的第一次認真的了解各種神職的關係。

越來越多的消亡生命正在從那個漸漸開始縮小的法陣中爬出，它們處於生命真正開始萌芽的狀態，“生”還沒有完全定性，因此對“死”也毫無畏懼。

無論前方是什麽，它們都會因為死者之神的要求而衝過去，因為，隻有遵循死者之神的命令，它們才能真正完成由死向生的完全轉化。

在短短的數十秒鍾，從神靈族兩姐妹製造出的法陣中爬出的消亡生命是一個非常龐大的數字，這樣龐大的生命群體似乎在數量上都已經遠遠超過了圍在維羅妮卡她們周圍的惡魔數量，在這樣龐大的數量麵前，無論什麽樣的抵抗都顯得格外困難。

如果惡魔是人類，如果惡魔和人類那些被俘獲並被感染的軍艦之間有著默契，那麽即使眼前的敵人再多，惡魔們還有一拚之力。

但是，很顯然，無論是進入恐懼之眼的那些被感染的軍艦，還是惡魔本身，相互依然處於一種相互防範的境地，這樣的情況讓兩者之間根本無法良好的配合。

沒有攔阻射擊，沒有對重點目標的清除，就連衝上來打斷這個轉化死者轉生之路過程的敢死隊都沒有，在短短的十幾秒時間裏，當死者轉生之路中還在源源不斷的爬出消亡生命時，最先離開轉生之路的消亡生命已經衝進了多少有些發愣的惡魔群中。

戰鬥從一個消亡生命猛然從身體的一半打開，將自己瞬間轉化成一張大嘴，並且將對麵那個還處在惶惑階段的惡魔一口咬成三個部分開始，幾乎在兩秒的時間裏，整個惡魔前線就被這些消亡生命剝去了整整一層。

惡魔們下意識的開始抵抗，不過在失去惡魔軍團戰鬥時的真正統軍邪神沙曆士的指揮後，這些惡魔的抵抗顯得毫無章法，而且進退失據，場麵在這些惡魔的戰鬥中立刻變得極度混亂，以至於連惡魔後方的戰艦發射通道和發射視線也被惡魔們自己給完全遮斷。

這不是什麽好消息，消亡生命已經殺入惡魔軍團的內部，並且隨著戰線的延伸和戰場環境的擴大，惡魔軍團的防禦線正在無形中不斷後移，並且越來越接近那些人類軍艦的防禦危險區域，如果這種情況繼續發展下去，那麽那些人類軍艦將會不得不麵對無法發揮火力優勢，直接被那些消亡生命就近攻擊的窘況。

這種情況也許無法讓人類軍艦受到太大的致命影響，畢竟這些軍艦過於龐大，現在看起來和惡魔差不多大小僅僅是因為它們距離過於遙遠的緣故，巨大的戰艦加上混沌化的金屬艦身，對於消亡生命來說也是一個非常難啃的骨頭。

但是，如果這些人類軍艦來說，它們被派遣到這裏的目的不是為了讓那些消亡生命無計可施的，它們的目標是剛剛從異空間通道大門中出來的幾個類似人類的神明，在遠距離上充分發揮戰艦的主炮活力，對那些神明進行無休止的攻擊，即使無法殺死這些神明，至少也可以讓這些神明消耗大量的能量，為控製恐懼之眼的那些邪神們創造勝利的機會。

但是現在，僅僅隻是數十秒的時間，大部分人類戰艦的前主炮還沒有完成完全的預熱和能量蓄積，戰場上的場麵就呈現極度混亂的情況，根本無法完成這些軍艦之前應該完成的任務。

“轟”的一聲，這是一艘已經漸漸被後退的惡魔們圍上的巡洋艦做出的反應，它猛然轟出了艦艏的主炮，從那些惡魔的身後，巨大的激光衝了出來，在惡魔和消亡生命糾結的防禦線上輕鬆的犁出一道巨大的圓形通道。

這次炮擊喚醒了其他位置上的戰艦，它們紛紛開始進行已經預熱完全的主炮轟擊，大量的通道被這些巨大的激光和等離子炮不斷打透，空中無數的惡魔連同它們的對手，那些消亡生命一起，都在這個瞬間被化成宇宙中的簡單粒子。

“非常及時的反應，僅此而已。”

這是莉莉絲的評價，對於人類戰艦突然開火，巨龍看上去早已做好所有的準備，再蓄積了更多的能量後，白色龍王扭頭看著同樣已經蓄勢待發的幾位神明，問：“一次不錯的熱身，你們是不是準備在這裏活動一下身體？”

“要進行競爭嗎？”

厄裏斯看著周圍開始變得重新幹淨起來的空間，問。

“競爭？那可是一個好主意，不過現在我不認為需要太過浪費能量，就像是我剛才說的那樣，一次熱身一次熱身而已，不要鬧得動靜太大比較好。”

“你真是一個非常謹慎的龍王。”

厄裏斯如此回答，下一瞬間，她的身體已經衝到了正天頂上的一艘人類巡洋艦上，恐懼之眼中不再受到那種奇怪壓製的紛爭女神在一瞬間解放了自己的兩把神明武器，達摩克斯利劍和紛爭盛宴幾乎沒有任何變化的從厄裏斯的身體兩邊閃耀而過，隨後懸浮在女神的兩側。

下一秒，這艘被紛爭女神看中的倒黴巡洋艦就發出可怕的吱吱呀呀的聲音，無數的外層金屬驟然崩散開來，還在軍艦中等待女神衝進去好開火的被腐蝕的人類士兵就這樣毫無遮蔽的掉出巨艦，隨後被那些軍艦繼續迸射出來的金屬碎片打成泥漿一樣的物質。

“我不知道，虛擬生命也會成神。”

巡洋艦的艦橋那裏，忽然傳來一個聲音，那應該是一名男性人類的聲音，隨後，一個穿著黑色上古精銳裝甲的人類從艦橋那裏閃現出來，透過頭盔，冷冷的看著厄裏斯。

在那一瞬間，厄裏斯恍惚了一下，她似乎看見了當初在洛克星上那個強大指揮官的影子，然後，下一秒，她就為自己的分心付出了代價。

那名男性人類驟然蹂身而上，雙手中突然浮現出兩束光芒，在厄裏斯反應過來之前，男性人類已經衝到了厄裏斯的身邊，兩手猛然一個交叉砍殺，兩束光芒就這樣把毫無防備的厄裏斯的身體猛然切割開來，隨後，厄裏斯的身體變成4個部分，轟然碎倒在軍艦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