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芙蘭無法用任何語言形容眼前的這兩個姐妹。

當然，她現在根本看不見任何東西，眼睛中的修複工作沒有完全結束，在正式康複前，她隻能用靈力的變化來感知身邊發生的事情。

不過現在整個通道裏能量和聲音都在不斷噴湧，產生各種遄流和泛波，甚至連氣流都毫無規律的四處遊走，在這樣混亂的環境下，想要通過靈力變化來清晰的感覺周圍異常，對灰騎士來說，幾乎是一個不可能完成的事情。

事實上，芙蘭最多也就聽見了身前兩個人冰冷的對話，那種對話毫無感情，比冰冷更讓人覺得不安，那種連仇恨都沒有的無情緒對話，讓灰騎士充分的感覺到了，眼前這兩個虛擬生命，究竟與人類到底區別在什麽地方。

幽靈和她的姐姐潘多拉沒有任何仇恨，也談不上什麽親情，所謂感情，隻是製作她們的人類在她們的核心程序外附加的程序，一旦拋開那些無用的程序，在本質上，兩個虛擬生命沒有任何區別，與其說是姐妹，倒不如說是同一個程序的兩個變化。

這正是芙蘭之前的問題，她隱約有這種感覺，幽靈說過，任何對核心程序的改變，都意味著出現一個完全不同於自己的新程序，而幽靈也曾經多次對自己的核心程序進行更改，並且出現了身後難以計數的海量幽靈，但是這不能解釋一個根本問題。

那就是，幽靈為什麽要改變自己的程序？

幽靈早已知道對自己的核心程序改變根本不會產生任何作用，為什麽她在漫長的時間裏一直這麽做？芙蘭現在已經有了答案，那是因為，在幽靈之前，已經有一個虛擬程序這麽做了，作為第一虛擬程序的變化形式，幽靈繼承了關於自我複製和改變的核心程序，對於幽靈來說，不斷製造新的自我，隻是她的一種工作，或者說，她的下意識行為。

如果執行程序可以被認為是一種下意識行為的話。

換句話說，這些虛擬生命不斷複製改變自己的過程，也是對人類，或者說是對那些真實生命的模仿。

繁衍。

那個被稱為潘多拉的虛擬生命已經開始有了類似真實生命的繁衍過程，而且這個過程看起來和那些處於生命早期的單細胞生命幾乎沒有什麽區別。

活下去的欲望，繁衍的欲望。

芙蘭必須承認，這些虛擬生命已經擁有了和真實生命相差無幾的初步需求，甚至可以說，這個遺跡中的兩名虛擬生命，潘多拉和幽靈，已經能夠被稱為是真實生命了。

灰騎士不知道潘多拉的這種自我改變或者說自我複製是被人類編纂的程序，還是因為長期運轉過程中某些程序發生突變，從而擁有的新程序，但是這種程序在現在看來，具有相當可怕的後果，那就是，幽靈已經和人類相差無幾，那麽一旦幽靈到了人類世界，並且更多的繁衍變化下去，會不會出現幽靈與人類競爭生存的事情？

雖然幽靈現在隻能驅動有活著人類身體的裝甲，但是，誰也不能保證，幽靈不會在獲得大量知識後，進化成可以把人類外表當成一個裝甲來驅動的虛擬生命，到那個時候，幽靈就會和人類的靈魂共享一具身體。

這種結果看上去距離芙蘭還很遙遠，但是隻要想想這些虛擬生命強大的自我複製能力，就知道，這種進化已經為時不遠。

芙蘭無法想象一個虛擬生命和自己的靈魂共享自己身體的情景，僅僅是簡單想一想，就讓她感到身體發麻。

“不用擔心，騎士，雖然我承認人類的身體經過了數千萬年甚至是數億年的進化，才從各種生物中出現了這種最為平衡，最為優良的身體，但是，騎士，你不要忘了，這僅僅隻是地球上的競爭結果，而不是宇宙中的競爭結果，那些比地球環境更為苛刻的星球會培育出更為強大的身體，這些身體對我來說，才是真正的目標，當然，能夠占有這樣的身體以我現在的能力還遠遠不夠，不過，我們可以嚐試一下，不是嗎？”

在這個通道中，或者說有個被複製的幽靈呆在裝甲裏，實體化的幽靈已經能夠通過生命維持係統裏的腦電波監視裝置準確理解芙蘭的思想，她一邊盯著自己的身體繼續崩潰，一邊若無其事的用合成電子音說話。

在芙蘭明白幽靈說些什麽之前，她已經感覺到自己的裝甲重新開始運動起來，之前合成的電子音再次出現時，卻是在裝甲裏的通訊器中。

“我現在需要驅動你的裝甲前往核心控製區，無論如何，我之前說的就是這樣，一起去控製樞紐，我幫你對付那些蟲子，而你，負責把握帶到那裏，不是嗎？”

芙蘭一愣，猛然睜開已經完整修複的雙眼，在她眼前，是蔓延不斷的通道，不過這條通道看起來一點都不安全，人眼能見的波動在空氣中不斷浮現，如同不斷發射的子彈，以極為密集的方式向著灰騎士撲來。

不用體驗，灰騎士已經能感覺到這些空氣團的威力，隻用一發，就能將她身上現在穿的裝甲擊穿，無論這些裝甲是不是上古時代的遺物，是不是非常精良。

很顯然，潘多拉知道自己的妹妹現在躲在哪裏，又要用什麽方法進入這個遺跡的控製樞紐，為了避免這種情況發生，潘多拉主動的對裝甲發動攻擊，她需要將裝甲中人類格殺當場，以保證經過數萬年時間變得強大起來的妹妹無法繼續前進。

看到那些似慢實快的空氣團如同重炮一樣不斷飛來，芙蘭下意識的想抬起手來做個遮擋，雖然她已經知道這種阻擋毫無用處，比爆彈槍子彈速度還快的空氣團會把她的手臂首先打爛，然後是上肢，再然後是整個身體，到最後，芙蘭也會變成這個通道中四處彌散的微塵。

顯然，幽靈早已知道自己的姐姐會怎麽阻止自己的前進，這些計算早在遺跡外層的漫長時間中就已完成，所以接下來的幽靈反應也就隨之而來。

一個虛像化的幽靈突然衝了上去，看上去就像是某種傳送，在此處消失的同時，就已經出現在芙蘭的前麵，這種瞬間傳送激蕩了極大的空氣噪波，隨後，這個虛像化的幽靈在無數轟來的空氣團中被打散，但是她造成的空氣噪波同樣對那些飛行的空氣團造成影響，雖然不至於讓空氣團的威力降低，或者減慢這些氣團的速度，不過卻足以讓這些氣團偏移飛行軌跡，從芙蘭的裝甲四周掠過。

裝甲繼續不緊不慢的在通道中前進，那些空氣中浮現的空氣團已經漸漸不局限於前方，而是在頭頂，在地麵，在身後，在身側，在任何一個方向，突然出現，然後撲向芙蘭，每一發都足以致命，但是，每一發都沒有命中目標。

在芙蘭身後的那些幽靈們不斷出現在裝甲的周圍，並在那些氣團的攻擊下不斷崩散，並利用各種空氣噪波把氣團的衝擊軌跡偏移。

和潘多拉的攻擊相比，幽靈在計算上似乎更勝一籌，她操縱著裝甲在無邊的殺機中安然前行，所有衝向裝甲的氣團都被虛體化的幽靈扭轉，這種扭轉並不大，畢竟虛體化的幽靈並沒有太多能量，但是隻要些微一點的扭轉就已經足夠。

雖然空氣團不斷浮現，如果以前這些空氣團像是某些機槍播撒出來的死亡之雨，那麽現在這些空氣團幾乎已經能夠將整個空間完全封鎖，任何一種生物在這種空氣團攻擊中都隻能化成齏粉，不過芙蘭始終安然走在其中。

所有出現的空氣團都恰好從芙蘭的裝甲旁邊擦過，始終沒有擊中芙蘭的裝甲。

不多不少，正好是那麽一點。

空氣團發出尖銳的哨聲從芙蘭的耳邊衝過，這些此起彼伏的聲音非常尖銳，足以讓芙蘭身上長出疙瘩，她雖然和惡魔交戰過多次，每次都可能麵臨死亡，不過這種情況和她現在這種情景完全無法相比，這已經不是麵臨死亡，根本就是在死亡之中漫步。

芙蘭完全相信，像這樣兩個虛擬生命，一旦出現在現實人類世界，其強大完全可以和現在帝國裏的少數幾個絕對強大的存在相提並論。

“喔噢，原來我們還不是最強大的啊！”

幽靈在通訊器裏發出如此感慨，她對眼前那些稍有差池就會粉身碎骨的景象毫不在意，倒是對芙蘭腦海中浮現的那幾名更為強大的村子吸引了幽靈的注意力、

芙蘭不是張義那種神經大條到任何情況下都忍不住吐槽的人，她隻是低聲回答：“雖然我不知道皇帝陛下和荷魯斯時具體的戰鬥情景，隻能從書上的描述中略知一二，但是我還是覺得，你們姐妹之間的戰鬥距離皇帝陛下的那場戰鬥差了不少，所以，按照等比推論，你們和皇帝陛下相比，還是有實力上的巨大差距。”

幽靈笑了起來，雖然用電子合成音發出笑聲聽起來非常古怪，就像是水籠中汩汩的聲音，她說：“如果你所說的皇帝有那麽強大，那麽為什麽人類會被那些惡心的蟲子打得抬不起頭來？”

“皇帝陛下已經沉睡了一萬年，荷魯斯死了同樣長的時間，人類帝國現在的強者已經不是太多，能夠達到當初皇帝陛下那種地步的，幾乎都不存在，不過還有一些半神領主存在，他們盡管不如皇帝陛下那麽強大，但是還是能在戰鬥力上壓製你們姐妹。”

芙蘭沒有撒謊，也沒有掩飾，而是非常老實的回答，這種回答更讓人相信，對於虛擬生命來說，同樣如此。

“喔噢，你說的真棒，聽著，騎士，我開始有些喜歡你了，雖然我的姐姐沒有告訴我什麽是愛，但是在我看來，愛和喜歡沒有區別，所以，也可以說，騎士，我愛上你了。”

芙蘭愣了愣，忽然下意識的低聲說：“ILOVEU。”

“嘿，你怎麽會知道這麽古老的地球語言，這些語言早在公元1萬年的時候就瀕臨滅絕，隻有少數曆史學者隻能勉強掌握，其中最著名的字母語係裏，就是這句話了。”

芙蘭笑了笑，說：“有一個人，他對我說，這句話的意思是，我很孤獨。”

“我很孤獨？不不不，騎士，這句話的意思是，我愛你。”

我愛你，但是你不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