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聖室

我和葉瞳約於下午3點到達了克魯克湖以南、托素湖以北的那一片區域,天空開始變得陰霾,風沙四起。

在風沙的天氣中行走於戈壁之中是十分危險的,而四周除了戈壁上形狀怪異、或高或矮的小山丘之外,沒有任何線索,我們隻得找一個最近的山丘避一避風沙。

我們二人擠在山丘中一道狹窄的裂縫中,風沙仍是撲麵而來,打得臉生疼,我們必須小心地呼吸,偶一張嘴就是一口沙子。

葉瞳開始朝裂縫的裏麵移動,並扯扯我的衣服,示意我也向裏走,大約走出四五米後,裂縫中開始變得寬敞起來,風沙聲漸小。裂縫口不遠處形成了一條灰暗的光帶,風沙肆虐。這裏卻是個理想的避風場所。

洞中一片黑暗,我與葉瞳打開手電,探看四周,似乎仍有路通向洞的更深處,我們繼續向前走,路開始變得傾斜,似乎是通往地下。走出十幾步後,這條甬道似乎深不見底,葉瞳開始害怕起來,我也不願在我們找到“聖室”之前就陷入危險中,於是我們回頭。

就在走出這段傾斜的甬道時,我和葉瞳的手電筒不約而同地照在岩洞上方的天花板上,葉瞳忽然發出一聲驚呼:

“幾布!”

岩洞的天花板就如同被打磨過般光滑,在它的正中央,刻著一個奇怪的符號。

這符號,我忽然覺得有些眼熟。

葉瞳還呆呆地望著那個符號出神,我從背包中拿出筆記本電腦,翻查在克魯克湖古村落遺址的發掘現場所拍的照片,那十幾張各個角度的壁刻的照片立即點亮了我的回憶——壁刻,那有六個人形的壁刻圖案。

每個人形的右下角都有一個符號,而左起第二個人形腳下的符號,與岩洞天花板上發現的這個符號極其相似。

筆記本電腦忽然被葉瞳一把搶了過去,她驚異地盯著這些壁刻圖案,問道:

“你怎麽會有這樣的照片?這是在哪兒拍的?這是代表我們族裏供奉的六大榮神的圖案啊!”

我將采訪克魯克湖遺跡的事一五一十地告訴葉瞳之後,她向我解釋了壁刻中各個符號及人形的意義:

“我們族裏供奉的神有六個,我們稱他們為‘德米爾希六大榮神’,這畫中左起第一個符號代表的是‘光之神古多目’,第二個是‘智慧之神幾布’,右起第一個是‘飛翔之神帛乙’,第二個是‘火焰之神西及卡’,第三個是‘水之神滴羅’,排在中間的這個最高大的就是六神之首,‘預言之神來色而’。”

“原來你們的祖先是在克魯克湖邊耕作的部落,可是為什麽你的族人都說你們是四處漂泊的遊牧民族呢?”我問道。

“我也沒有聽族人說起過這些事,你知道,一個遊牧民族對他們祖先的記憶總是模糊的,我想是因為後來克魯克湖畔的土地開始荒漠化,不再適合耕作,我們的族人才四處遊牧的吧。”

“我在遺跡的壁刻上也見到過那張走入蛇口,剖開蛇心的圖案,那可能就是所謂的‘降魔’了,竟然在八千多年前你們部落就有此使命,一直流傳至今,還真的每隔幾百年就要選出一名‘勇士’,煞有介事似的,難道真的有‘惡魔’存在嗎?”

“我也不知道。”葉瞳似乎有些動搖了,“我們還是先找‘聖室’吧,有了這些線索,應該不難找了。”

洞外風聲漸息,天也開始放亮,沙塵浮在空中隨風舞動,大戈壁一如既往地蒼涼,不知包藏了多少神秘。

我們放眼四顧,果然,視野中有五個形態各異的山丘,彼此相隔約三四百米,呈梅花狀排列,而正中的,是一座極低矮的小丘。

我們直奔小丘而去,走到近前,小丘的高度竟然還

沒有一人高,更別提什麽山洞入口了。

“喂,難道洞口已經被風沙埋住了?”

“不可能,你來看這個!”葉瞳喊道。

順著葉瞳手指的方向,可以分辨沉積岩上刻著的模糊的符號,經過千百年的侵蝕風化,它就如同一些普通的裂紋那樣不起眼,這正是代表六神之首“預言之神”的符號。

“你們的‘預言之神’叫什麽名字來著?”我問道。

“來色而!”葉瞳大聲說。

忽然小丘整個平移了近一米,露出一個黑黝黝的洞口。

我與葉瞳麵麵相覷。

這種原本僅存在於《印地安那?瓊斯》類型的電影中的情節,竟然就活生生地發生在我與葉瞳這種小人物麵前。

事情變得越來越詭異。

當我鑽入洞口的那一刹那,忽然有了一種非常不祥的預感。

我們進入洞口不久,洞口上的小丘就又自動移回了原處,洞內一片黑暗,我與葉瞳打開了手電。

我們必須走過一段相當逼仄的甬道,路很陡,必須極小心才能避免滑下去的危險。

“聖室”在地下很深的地方,我們已經走了幾百米了。

我一言不發,心中疑竇叢生,如果這一切是真的,而不是一個騙局的話,那就太匪夷所思了——僅僅是洞口那個魔法般的聲控門,就令我感覺如同進入了古老的阿拉伯童話中的世界。

當我終於踏上洞底的沙地的時候,立即被眼前的景象震懾住了,以至於後麵的葉瞳撞在我身上幾乎把我撞翻在地。

“那多,你幹嗎站著不動,你……”

她的話說了一半就再也說不出,當她也置身於這個“神的洞穴”之中時,立即被所看到的一切驚呆了。

洞並不大,四壁打磨得異常光滑,向上延伸,形成一個穹頂。

而洞中的大部分空間被一個橢圓的、表麵斑斑駁駁的大家夥所占據,它並不是一個規整的橢圓,後半部分比前半部分更大些,緊貼著洞壁,而它的下半部分仍埋在沙土裏。

它看上去是金屬質地的,卻通體發出淡青色的柔和的光,照亮整個岩洞,在它的前方上下左右各有一條碗口粗細的金屬索,插入岩壁中。我想到克魯克湖遺跡幅壁刻上的“海膽狀”的物體,正是眼前這個“六神的神殿”。葉瞳不禁走上前去撫摩它表麵上的斑駁的凹痕。與它相比,尚在計劃中的北京國家大劇院的造型隻能算是一個拙劣的模仿。

“神跡!”葉瞳仿佛已經被它給迷住了。

我開始理解為何葉瞳的祖先們會擁有超越時代的技術。

“天外來客!”我驚呼,“這就是你們‘德米爾希六大榮神’的真正麵目。”

然而流傳千年的“降魔使命”依然是個謎——如果“六大榮神”確有其人,那麽“惡魔”究竟會是怎樣的可怕東西呢?

在此時,我的腦海成了恐懼感與好奇心交鋒的戰場。幾千年來,“降魔”的勇士從來沒有人能回去過,“聖室”的秘密也深深埋於地下不為人知,我和葉瞳雖然都曾經曆過一些不尋常的事,但我心中絲毫沒有把握能夠活著回去。然而對這個事關外星人的大秘密,我又不甘心就此放棄。

忽然“神殿”的正中央陷下去一塊圓形的缺口,而淡青色的光開始變暗、閃爍,最終完全熄滅,洞中隻剩下我與葉瞳手中兩支手電筒昏黃的光。

“葉瞳,你怎麽樣?”我向手電光的方向奔去。

“我沒事。”

“發生什麽事了?你幹了什麽?”

“你還記得第三張羊皮上的蜘蛛嗎?”葉瞳將手電光照在“神殿”上,籠罩在光柱中的是一個肥胖的蜘蛛的圖

案,奇異的是蜘蛛的右半邊長著五條腿,葉瞳用手比了比,那五條腿與肥胖的蜘蛛的身體恰好是一個人手的形狀。

“我隻是把手放在了這裏。”她道。

旁邊凹陷下去的圓形的洞似乎就是“聖室”的入口。

我與葉瞳對望了一眼,她抓住我的手腕,一同進入了“聖室”。

“聖室”中寬敞而空曠,我們借著手電光環顧四周,整個圓形的空間被一種類似玻璃的透明材料分隔開,彼此並不連通。透過玻璃看過去,每一個倉室都有各自的入口,看來從另外的五個山丘的入口下來將進入相對應的五間倉室。

主倉室,也就是我們所進入的“聖室”中,沒有任何東西,僅在倉室中央有一個方形的柱台,走近一看,柱台中央也有一個蜘蛛形狀的圖案。

葉瞳忽然扶住我的肩,道:“那多,我有點頭暈。”

我同時也感到,不知不覺中,我的呼吸也開始變得急促起來。

缺氧!

我立即拉著葉瞳退出了“聖殿”,外麵並不比裏麵好多少。

“這裏的氧氣不夠了,我們快離開這裏。”

當我們用盡全力爬上那條陡峭的甬道時,卻發現壓在我們頭頂上的小丘根本就打不開。

“來色而!來色而!……”葉瞳的叫聲已經有些歇斯底裏。

我抓住她的雙肩拚命地搖晃:

“冷靜點!葉瞳,冷靜點!控製好你的呼吸!”

葉瞳終於安靜了下來,半晌,帶著些哀怨說:

“什麽‘降魔’,全都是騙人的,我們要死在這裏了,那多。”

“不會的。”我堅定地說。

死亡的威脅反而令我冷靜下來。

這條路已經被封死了,必須找別的出路。

我立即拉著葉瞳,以最快的速度滑下甬道。

洞中都是沙地,我和葉瞳都隻是摔疼了屁股,我立即躥了起來,連身上的灰都來不及拍,就衝入了“聖室”中。

“你還記得我們避風的地方嗎?”我用手電光照向左起第二間倉室,“這五個倉室,都能通到上麵。隻要我們能砸開這玻璃。”

我一腳踢在那“玻璃”上,巨大而清脆的回聲響徹整個“聖室”,葉瞳捂住耳朵,而我則不停地踢著這要命的“玻璃”,它卻紋絲不動。

幾分鍾後,我氣喘籲籲地坐在地上,沮喪地道:“不行,我們穿的都是橡膠底的運動鞋。”

葉瞳如夢方醒,從背包裏掏出一把全鋼的小鏟子,遞給我,道:

“試試這個。”

我退後三步,擺好架勢,竭盡全力將鏟子向著“玻璃”擲過去。

“玻璃”上終於出現了一絲裂紋。

我們的臉上都浮現出欣喜之色,葉瞳再也不管那震耳欲聾的回聲,與我一起狠命地踢著隔開兩個倉室的“玻璃”,那一點點裂紋漸漸蔓延開來,終於,幾秒鍾後隨著一聲極具穿透力的聲響,“玻璃”上出現了一個大洞。

十幾分鍾後,我們又回到了地麵上。

天已經全黑了,皓月當空,滿天星鬥。

我與葉瞳迎著戈壁上幹燥而迅捷的風,貪婪地呼吸著,在這一刻,生命在我們身上變得無比美妙。

等我回過神來的時候,才想起來,那極似“玻璃”的外殼,該是足夠堅固到支撐飛船進行宇宙航行並且穿過地球大氣層的,竟然會給我們以鋼鏟生生敲破,雖說這飛船在地下不知埋了幾千幾萬年,或許外殼受到侵蝕,但人在危急關頭爆發出的潛能,真是巨大。看看手上的鋼鏟,鏟麵竟已經彎曲得不成模樣。

當晚,我與葉瞳回到了德令哈,一路上,我們死裏逃生的欣喜心情漸漸變得沮喪。

這次探險,我們一無所獲,既沒有得到什麽“神器”,也不知該如何“降魔”,甚至連“惡魔”在哪裏、是什麽都毫無頭緒,也不知數百、甚至數千年前的“勇士”是如何做的。

我們在德令哈的賓館中租了個房間,在吃過晚飯,換下一身衣服,洗去滿身塵土之後,我們決定拿出羊皮卷再研究一下,畢竟我們隻用到了其中一張,還有四張呢。

而羊皮卷已被我們探險時的粗暴動作弄得四分五裂,在我試圖將其重新拚起來的時候,發現在最後一張羊皮的背麵還有文字,而粗心大意的我在研究羊皮卷的時候卻沒有發現:

“入我聖室,取我聖石,托素以南,投於妖山,石之所存,魔之不生。”

托素以南,妖山。

難道是白公山?

古村落遺跡、地下的外星人基地、白公山,自此,德令哈附近的三大神秘地點已連成一線。

“可能是政府也發覺了一些蹊蹺,白公山已經被封了。”我道。

“先不管白公山,我們先拿到‘聖石’再說。”葉瞳道。

“‘聖石’,到哪兒去找?”

“這兒不是寫得明明白白的嗎?‘入我聖室,取我聖石’。”

“可是‘聖室’裏什麽都沒有啊,除了那個柱台……”

“就是那個柱台。”葉瞳一旦脫離了危險,就顯出她女孩子心細如發的特質來,“你還記得那柱台上有一個和‘聖室’外麵的圖案相同的蜘蛛圖案嗎?既然外麵那個是開啟‘聖室’之門的機關,那柱台上的,想必就是開啟‘聖石’存放之處的開關了。”

於是我們決定,第二天一早,再探“聖室”。

葉瞳又恢複了她誌在必得的樣子,好像完全忘記了就在幾個小時之前,她還差點為這個傳說送了命。

或許三百年後,我們也會成為“德米爾希”族人競相傳頌的“降魔英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