蒼龍一生要強，絕不服軟，因此碰了太多的壁。

不撞南牆不回頭……甚至，即使撞上了，他也要生生撞穿！

可惜，為此他付出代價，開啟的盤古試煉，那簡直堪稱噩夢深淵，對手一個比一個猛。

發展到最後，都不跟他單挑了，是黑莊！是群毆！

但……或許時來運轉。

人道應允了他的申訴，為之開啟了單挑的模式。

而這一上來，他見到的是什麽？

炎帝！

蒼龍又氣又笑。

氣的，是因為他竟然那麽沒有排麵了嗎？連一個未能踏足最巔峰的人皇，都敢來撩撥他的龍須！

笑的……自然是因為，這把穩了！

蒼龍笑的張狂，笑的恣意，笑的腰都彎下去了。

“很好笑嗎？我不覺得。”炎帝隻是靜靜的看著他，頗有幾分感慨，“你我之間，也是有因果的……我來找你了結因果，有什麽可笑的呢？”

“哦？你不是來跟我角逐盤古的？”蒼龍大聖聽出了一些話外音，收斂了幾分笑容，上下審視著炎帝，“也是！”

“這是你我差距最小的時候……若我巔峰一躍成功，我便為盤古，再強的太易，都不可能是我的對手了！”

“不過，你還是不如我！”

“所謂的了結因果，除卻清償債務，也可以打死債主。”

“你確定，你要跟我動手？！”

蒼龍冷漠的看著炎帝。

“確定。”炎帝微微點頭，“你欺我伴生靈獸，傷我師長……後有入股人族，動機也不純，人人如龍，借殼上市。”

“這些，都是要好生做個了斷的。”

“欺你伴生靈獸？”蒼龍略一沉吟，瞬息間便明悟了，冷笑，“原來是應龍那廝……她的活躍，背後有你的大力支持。”

“我還沒有問你一個管教不力的罪呢！”

“至於所謂師長……女媧麽？”

“她不行的！”

“女媧德行不錯，但是鎮不住這世間英傑，性子溫和，缺少殺伐……我敗了她，也是讓她長長記性罷了！”

“至於人族方麵，借殼上市……無非是各憑本事！”

“你若有能耐，就掃滅了我的手尾……何必談什麽因果！”

蒼龍大聖俯瞰千秋，“人族崛起之初，我龍族何嚐不曾盡了一份力！”

“今朝，我連本帶利的收回，有何不可！”

“倒是這個道理。”炎帝頷首，“世界並不是非黑即白，而是精致的灰……時代走到今天，種種因果早已交織在一起，剪不斷，理還亂。”

“故此，有了今天這一場大清算，將過往種種蓋棺論定。”

“機會，人道給了你。”

“你想單挑，那就滿足你單挑的願望。”

“如此，你被鎮壓了，擊敗了……想必也不當有什麽怨言了。”

炎帝輕語。

龍祖大笑，“就憑你麽？炎帝，我敬你品行非凡，堪為人傑，為諸神表率……但你的實力跟我比起來，還差的遠！”

“你想找死，我可是不會留手的！”

“巧了！”炎帝嘴角微微勾起，“這也是我想對你說的話。”

“狂妄！”

祖龍輕喝，他展動殺伐，一位至強者進擊，轟鳴聲中，這一個作為戰場的洪荒天地都在燃燒，萬道暴動，無窮混沌仙光炸開，崩塌了歲月，湮沒了永恒！

龍之大道，橫貫萬世，銘刻諸天，是唯一，是不朽！

一切種種難以思量的偉力綻放，到最後甚至在煉化、奪取這片戰場天地的道之根源，昊天開辟時所留下的盤古真意，一寸寸時空都在燃燒，絢爛瑰麗，萬物朦朧間，一枚神印在形成！

蒼龍大聖，祖龍至尊……他是偉岸的，是巍峨的，此時此刻，他為千秋定法理，為萬世立章程，儼然有主宰人世沉浮的至高格局。

人人如龍，而龍祖是他。

他在橫推往後所有時代紀元，都要遵循他的大一統道路，受命於他，方可既壽永昌！

最終，一切平靜下來。

一枚玉璽在祖龍的手中呈現，這是他的道之演化，如同開天斧之於伏羲，混沌青蓮之於女媧一般。

祖龍淡漠的看著炎帝，翻手間玉璽打下來了，要給炎帝開瓢。

炎帝隻是平靜的注視著這絢爛人世的征伐。

臨到印至身前時，他才輕歎一聲，一柄長劍躍起於手中，迎著玉璽斬了過去。

沒有宏大的光彩，沒有璀璨的氣象，就是那麽的普通，但是結果是震世的！

“哢嚓！”

金玉碰撞，以玉璽的碎裂，成為這一個回合交鋒的結局！

“噗！”

祖龍大口咳血，玉璽是他大道的演化，此刻竟然被那柄長劍給斬去了一角！

道損，則人傷。

祖龍因此受創，血流不止。

“怎麽可能？！”

他不能理解。

“沒有什麽是不可能的。”炎帝解答了他的困惑，“你以為，你隻是在跟我戰鬥嗎？”

“錯了，大錯特錯。”

他唏噓著，似乎是困頓於良心的譴責，“祖龍，你認輸吧。”

“你不可能打的過我的。”

“你以為，你是在跟我一個人戰鬥，殊不知……你是在跟一群人戰鬥！”

“整個人族……甚至是整個人道蒼生，其實全都是我的小號！”

“不信？不信的話，我換個號跟你說同樣的話。”

炎帝輕聲說著，而後他的身影便朦朧了。

下一個刹那，複返清晰，但是……

他人已經變了！

成為了……軒轅！

也即是……帝鴻！

這不是單純的外貌變化，而是徹徹底底的改變，是真正的帝鴻站立於此！

有那種本源，有那種道行，威嚴無比，屹立人世巔峰，是能把後土給堵在輪回裏，一點脾氣都沒有的那種。

甚至，還不止呢！

“哇！好可愛的呢！”

又一個帝鴻，他站在輪回前，接手了昊天去決戰太昊時遺留下的東西——一隻毛毛蟲般的媧。

——女娃！

昊天去找太昊撕逼了，但走前，將女娃轉交給了帝鴻……這是合情合理的。

畢竟，世人皆知，昊天跟帝鴻不清不楚，左手倒右手，這不是很正常的事情麽？

女娃落到了帝鴻的手裏，她的命運……讓人擔憂。

帝鴻提著她，看了兩眼，而後伸出手指，戳了戳女娃的腦門，又小心翼翼的點了點肥嘟嘟的小臉蛋……這一幕，看得後土在輪回中跳腳，被氣的三屍神暴跳。

“這小姑娘，死而複生，算是得了天緣。”

“我與炎帝皇兄一見如故……這姑娘，是他的女兒，便也是我的女兒！”

帝鴻振振有辭，給自己長著輩分，讓諸神頭皮發麻，預感到會有滔天的血戰。

媧，不可辱！

帝鴻似乎渾然不覺自己幹著怎樣的大事，還在那裏談笑風生，對著左史官倉頡吩咐，“傳我令喻，雲師自此之後，當有公主‘妭’……吾退位後，代我而王天下！”

倉頡，或者說白澤……他的表情已是近乎崩壞了，艱難的咽了咽口水，顫抖的心，顫抖的手，他不想被這麽作死的事情牽連。

可，由不得他。

帝鴻是個大嗓門，說是讓他傳令，但是早已廣播洪荒……該知道的人，都已經知道了！

人族的子民在歌頌，偉大的人皇後繼有人。

可惜，他們不知道實情，是何等的凶殘！

“軒轅！”

後土暴怒，像是一隻憤怒的獅子，“你放棄了去爭奪盤古，就為了跟我在這玩下三濫的手段？”

“是不是想日後死無全屍？！”

“想讓我死？那可很有些難度。”帝鴻淡笑，“我很好奇，後土你……能不能做到？”

“啊！氣死我了！”

後土震怒，她強提戰力，直接就一拳打了出來，可粉碎諸天萬界！

但是，被帝鴻擋下了！

他的戰力亦是驚世的！

道祖鴻鈞，將他昔日走過的路斬出，贈予了他……那是人道昔日的前行者，雖然敗了，但其仍舊輝煌無邊！

更何況，作為繼承者，帝鴻得到了更多，甚至於收獲了道祖曾經想得到，但終究沒有得到的開天神斧，盡覽其中真意，更上一層樓！

後土縱為女媧演化的祖巫身，道行共享，又能拿他如何？

難以戰勝！

不過，後土不是一個人在戰鬥。

“放下女娃！”

應龍施展頭七法人大神通，成功逃脫了因果反噬的製裁。

趁著大佬們都去血戰爭奪盤古道果了，她又殺回來，想要趁亂行動，救駕女娃。

但！

隨即，帝鴻施展了禁忌手段——

“挾女娃以令諸神”！

應龍立時投鼠忌器。

“來，給我打工……做的好了，我就把她還給你，怎麽樣？”

帝鴻勉為其難充當著反派，將應龍卡在道義與忠心的碾壓中，“說起來，你還要感謝我呢……若無昊天插手，你還要被卷入人妖龍的鬥爭，難得自由。”

“這……”

應龍顫抖著，痛苦的閉上了雙眼。

“別聽他瞎扯淡！”後土踏在地府中，撐起了冥府的天。

她悍然出擊，要打爆帝鴻的狗頭。

“後土，你太衝動了，太急躁了。”

帝鴻收斂了所有的玩笑，表情淡漠，“這你都無法忍耐，往後還怎麽把持人道，統領蒼生？”

“這世間，有人敬你，便也會有人詆毀你。”

“越是衝動，越是容易犯錯。”

“看來，你在冷靜上的修持還不過關，仍然需要平心靜氣的思考上一陣子。”

說著，他一隻手在虛空拂過，一柄精致華美的長劍現於其間。

到了此時，到了此刻，軒轅已是登峰造極。

無需外物的憑依，他之所念，所想，便能鑄成獨屬於他的軒轅劍！

長劍非凡，劍身劍柄兩側皆有銘刻——劍身一麵刻日月星辰，一麵刻山川草木；劍柄一麵書發展壯大之術，一麵書洪荒一統之策。

隨著軒轅的執握，諸天生滅，人道盛衰，盡皆被寄托在這一劍上，伴著最熾盛的文明光輝，它斬下了！

斬向了輪回，斬向了地府！

在那無限輝煌的劍光麵前，似乎沒有什麽能阻擋它的鋒芒。

“轟！”

絢爛的光芒中，後土被擊退，輪回更是被擊穿，有一點鮮豔的赤光泄露，順著劍勢縱橫流淌，蔓延歲月，將漫漫時光長河都給染成了鮮紅！

無盡的赤紅血光中，像是有眾生在呐喊，在咆哮，在歌頌人道的偉大，在歌頌帝皇的聖德！

一劍出，萬古變！

軒轅蓋世！

他漠然俯視人間，看諸世沉浮，眼底有一絲傷感，道出的話音卻是那樣的高古，人間正道是滄桑。

“汝，當不複後土，而為平心！”

“平心靜氣，修身養德，端莊賢淑，為天下表！”

平心靜氣，心平氣和，不可上躥下跳；

自我反省體察，培養優秀美好的德行；

姿容行為端正莊重，性格賢惠淑德，不可浮華、貪慕虛名榮耀；

以此，作為天下眾生的表率，從而母儀天下……以慈母般的寬厚博愛胸懷，來關愛天下臣民，以維護蒼茫洪荒乾坤社稷的和諧穩定。

這是帝鴻對後土……或者說是對女媧的期盼！

可，後土並不想領情。

“你！”

“在！”

“做！”

“夢！”

一字一頓，似乎是從牙縫擠出來的聲音。

……

“你……炎帝？！黃帝？！”

祖龍震撼。

玉璽被切下一角帶來的傷勢，都無法動搖此刻他心中的震驚。

他很確定，炎帝到黃帝的轉變，絕不是什麽詭詐的神通，欺天的變化。

而是“一體”的那種轉化！

“你們竟然是同一個存在，是相同的源頭！”

“我不是都跟你說了麽？”變幻了的炎帝輕笑，“小號而已，常規操作……你要淡定。”

“別說是黃帝了。”

“就是白帝……也行啊！”

炎帝的語氣，黃帝的道則，輕語聲中，他又變幻了。

這一回，成為了……東華帝君！

“蒼龍道友，我為東華，為少昊，為鳥師之祖……敢問道友，別來無恙？”

東華，或者說是文命，臉上帶著滿滿的笑意，向龍祖問候。

“假的……一定是假的！”

蒼龍大聖喃喃低語，“炎黃我能接受，可白帝……絕不可能。”

“不……不是沒有可能……”

他似乎想到了怎樣讓人毛骨悚然的情況，“你們……都是伏羲？！”

“道友這就想差了。”炎帝平靜回應，“交易而已。”

“換個馬甲罷了，多大點事呢？”

“淡定，要淡定。”

他這樣說道。

可，這更嚇人了。

“換馬甲？能怎麽換？誰換的起？東華不是被昊天給鎮殺……”

蒼龍的瞳孔驀然間收縮成了針眼般大小。

“看來，道友是想明白了。”炎帝的語氣波瀾不驚，“頂崗上位，交換實習，豐富工作經驗……這都不是什麽大事啦！”

“你要是不信……你看。”

他搖身一邊，不複白帝身，這次化作了……鴻鈞！

不過，這個鴻鈞很不同，與平日裏諸神所見的天道道祖有所區別，仿佛是這位道祖的另一麵，自始至終不曾展現給世人，是被扼殺的一種未來。

這一麵，顯然是不如天道道祖強橫的，但卻有著人皇的氣度威嚴，亦是一尊天帝。

一連數變，是給蒼龍最幹脆的回答。

他炎帝，不是什麽人變幻的，是哪位早已成名的大人物的馬甲……而是他能變很多人！

“哈……哈哈……”蒼龍苦澀的笑起來，“難怪，你會那麽說。”

“沒想到！”

“這個時代，人道這種東西……竟然也能成精！”

“我不甘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