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帝神威,難以測度。

一道烙印之身,卻也有無上之能,掌禦三大先天至寶。

當然,這與人道的坐視也有關。

泰皇冷眼看著,沒有出手阻攔。

——這本是羲皇演化的至寶,物歸原主又何妨?

若是半途攔截,插手幹預,固然能讓對手少了一大利器,卻也說明人道的心虛與膽怯。

屆時,怕是不戰已敗了!

慫是不可能慫的。

這輩子都是不可能慫的。

連盤古都敢打,何況是幾件先天至寶?

別說它們……就算是開天斧出現,又能如何!

泰皇漠然以對,看著三大至寶環繞著太昊天帝的烙印……這些至寶一個個嗡鳴著,像是孩子見到了最親近的父親,彼此共鳴間有各有一種高遠無上的道韻擴散,在闡述著非凡玄奇的道理。

絢爛的光輝閃耀,將周遭的時空事物都映照得虛幻迷離了。

這種場景很特殊。

在重疊交錯的兩個時代,其餘的地方,是浩瀚天庭號角連天、戰兵洶湧,亦或者是璀璨神朝戰鼓驚世、旌旗卷動,都很是熱鬧。

而作為最強Boss的太昊天帝立身之地,卻變得空幻了,有混沌在湧出!

三件先天至寶沉浮著,漸漸都化作了光……它們的形體在模糊,有著某種交融,恍惚間要演變出什麽!

“開天斧麽?”

泰皇眸光璀璨,凝視著這一幕。

“是,也不是。”

太昊天帝卻是輕語,回複了他。

“還歸本源,顯化的是斧,卻也不僅是斧。”

“還有我的人生。”

天帝微笑著,並不介意給泰皇解答。

他的表現讓人難以揣測出其真實的心思……究竟是希望後來的挑戰者能窺出破解的手段?還是說單純的令之作一個明白鬼。

“開天神斧破碎,造就這三件至寶……你可知因緣為何?都象征了什麽?”

天帝饒有興趣的詢問。

泰皇不解,認真求教。

雖然此刻他們是對手,卻意外的和諧。

“太極圖,是我的根腳。”

太昊輕笑,伸手虛點,便點中了化光的太極圖……此刻這幅神圖在返本歸元,在化作一柄滄桑斧器的一部分,又恍惚間在演化一段古老的曆史畫卷。

在不可知的歲月中,有先天神聖,從莽荒中崛起!

祂是先天陽氣演變,是天地間至尊至貴的祖炁之一,天地點其神,不周孕其形!

且,祂太尊貴,太非凡,買一贈一,帶了一個伴生者。

那是先天陰氣孕化的神聖!

一陰一陽,便是道,是太極!

太極,成於陰陽之動,是兩者的相輔相成。

一位天帝,由此而崛起。

這是他的根腳!

這一段太昊天帝的起源大秘,被抽象而出了。

於是,最終便有了太極圖!

如今,它返本歸元,這一道天帝烙印倏然間變得真實了……有了根!

泰皇肅然。

然而,這還不是終止。

如果說,太極圖,代表的是這位天帝的根腳起源,是其誕生與女媧的輔佐,奠定了橫推一世的基礎。

那麽……

盤古幡!

它所象征的,就是這位天帝的心!

“這幡,是我的初心,是我的大願。”

泰皇看到,太昊一指點落,盤古幡的光躍動著,似乎在與這位天帝的心同鳴,共同跳動……到最後,它們仿佛渾然做一體,心光即是幡,幡即是心光!

盤古幡,它代表著初始,代表著諸果之因,承載了太昊從弱小到一尊至高天帝的思想根源……有心,方有行。

它擁有一種開辟的意誌,是強者主宰自己命運的概念呈現,在茫茫無盡的無數未來中,選定一種道路,開辟出自己的將來!

顛覆混亂茫然的時代,終結無序嘈雜的亂世,以成就一個規整與秩序的輝煌人道文明,舉洪荒一界,證道永恒!

盤古開天。

開的,不隻是外界的混沌,亦有文明的混沌,人心的混沌!

這是太昊天帝的大願、道心,化顯出了盤古幡。

此刻,當盤古幡也模糊,融匯進入太昊天帝的烙印中,頓時讓這枚烙印清晰燦爛了無數。

有了根。

又有了心。

這非常可怕,讓泰皇如臨大敵。

僅是這樣的兩份加持下,泰皇驚訝間發現,他盡管有人道加持合一,卻也不能說能壓過太昊了!

這是意料之外,卻又似乎是情理之中。

一位天帝,還是最終開天辟地的偉大者,又豈是易於之輩?

而這,顯然還不是太昊的盡頭!

因為,還有一件先天至寶——混沌鍾,遊離在外!

“混沌鍾,是我走過的路。”

太昊微笑間,混沌鍾的輝光散開了,與他融合為一,進行最終極的補完。

有根,有心,隻差的……便是行了!

曾經,太昊天帝所走過的路,做下的事,製定的法度,開辟了天庭,掌控了蒼茫洪荒,統禦了萬族眾生……這一件又一件的事,這一種又一種果,便化作了這一件靈寶,承載天帝的道,背負洪荒的意願,去擊破混沌紀元的大道根本,做終極對抗,以求最終掙脫而出!

這是去追求夢想的踐行。

而泰皇更清楚的是……這夢想真的實現了!

洪荒證道,舉界永恒!

三大先天至寶齊聚又融合,它們是宇內最強神兵——開天斧,又是一位盤古的完整姿態——起源!道心!行跡!

它們是開天三寶,亦是證道三寶!

一枚烙印,在這一刻徹底活了過來,幾如一位盤古當世,成為對泰皇考核的最可怕考官!

一尊真實不虛的盤古,難以測度,不可揣摩。

天地在虛幻,時代在遠離。

隻是瞬間而已,泰皇便被拉扯進入了最玄奇的戰場……他們還在宇宙山河間,卻又仿佛是徹底跳出了洪荒的時代紀元,踏入了未名的境地中。

這都是太昊所為。

泰皇神色凜然,環顧周遭時空,奇詭非凡,變動無休,道不成道,法不成法,最是難測。

上一刻,空無冥冥;下一刻,無盡破滅。

縱然以他合了人道,在太易中登峰造極的道行,一時間卻也難以盡數通透了,隻覺有莫大的危險環繞。

“這是……”泰皇變色,“混沌?”

“最真實、最本源的混沌?!”

“可……這不是已經被你舉洪荒一界,吞並融匯了麽?!”

泰皇自做出了決斷,代人道來挑戰太昊,這樣決絕的選擇,本以為自己一顆心看破了一切,不會再有什麽吃驚的東西了。

但此刻,老前輩現身說法,表示——年輕人,太天真。

“對於盤古,沒有絕對。”太昊天帝烙印回答,“它固然已經消失了……但當我覺得它應該再現,它就必須要再現。”

“不,是重來。”

太昊看著泰皇,意味深長,“你代表人道,能鼓起勇氣來挑戰我……這讓我很欣慰。”

“我若拿戰力來欺你,憑借時代底蘊來壓你……這或許會讓你感到不甘心,是我勝之不武。”

“畢竟龍鳳紀元的天庭,早已在我的手上發展到極致昌盛了。”

這是真實的、巨大的鴻溝。

龍鳳時代,過於漫長了。

時代與時代的劃分,並不是必須相隔同樣的時間尺度,而通常是以大事件來作為劃分,以盤古的更迭作為革新的標誌。

這也意味著,時代與時代可未必走過一樣的歲月。

龍鳳紀元,從天地初開那一刻開始,到太昊退位而止,曆經了龍鳳爭霸、魔劫肆虐,再到龍鳳天庭成就……而那天庭一成,之後便是經營宇宙無數年!

整個洪荒,都被開發了!

一整個天地,被如同是人體一般揣摩,貫穿勾連無數地脈水脈,調整山河,如同修士之經脈身軀。

又在其上,經營人道,繁衍蒼生,升華文明,如同修士之精神意誌。

氣運功德滔天,化作真實不虛之偉力,如同修士之法力。

精氣神合一,一個世界,像是一個活生生的修士,踏上了修行之路,到巔峰時刻衝擊大羅!

這灌注了這片天地中無數蒼生與神聖的心血,被一位至高的天帝統禦著,持續了無可量計的時光,那是要以十億、百億,甚至是千億、萬億年作為單位來計算的滄桑歲月!

這樣漫長的時光,彼時的人道蒼生經曆了無數的熏陶,不知道沉澱了多少璀璨的英傑,都是能為之奉獻犧牲的天驕,有無瑕的心靈意誌,是後來的時代很難想像明白的。

泰皇聚鬼神,跨越時代來征伐,這勝算能有多高……他自己都是沒底。

好在巫妖時代,有激戰無數,培養出了眾多戰爭人才。

可差距仍然是有。

最起碼的,便是對世界的掌控……龍鳳紀元中,天庭唯一,哪怕這一戰,難見其餘大羅神聖,但他們的道,他們的法,他們的精氣神,卻早已貫穿於天地山河中,烙印在龍鳳天庭裏,為之助戰。

這是底蘊!

可泰皇呢?

他固然有人道為後盾,卻尚未能壓服一切神聖,令之成為助力。

時光荏苒,道祖也好,媧皇也罷,又有龍祖,有天皇……時局不同,尾大不掉。

人道必須去“打得一拳開,免得百拳來”。

它不能拖,也沒法拖,需要趁著諸神失位的時刻,抱著不成功、便成仁的決心和意誌,一舉拔除自身隱患,回複圓滿的姿態,才能在之後與諸神的交涉中占據主動權,讓人道蒼生自己當家作主。

但這成了一個死結。

得不到足夠的神聖支持,麵對大圓滿的天庭,又該如何去戰勝!

泰皇對這些知道的清清楚楚,但是他沒得選。

他能做的,隻有是抱著一顆向死而生的心,去為人道蒼生搏一份奇跡與希望。

在巫妖的時代中,蒼生為昔日選擇的錯誤買單,犧牲了太多。

如今時刻,他做出犧牲……又有什麽不可以的呢?

泰皇早有覺悟。

他為人道反思,最終站到了太昊的麵前。

不過,太昊卻也不欺他,有著身為天帝的氣魄格局,與往日裏羲皇到處提著斧頭釣魚、看誰在背後說他壞話的姿態很有些不同。

前者無愧為帝皇,後者……有些小流氓。

也不知道,這是不是退位之後放飛了自我。

“所以,我也不欺你……但同樣,我也不會慣著你。”

天帝幽幽道,“人道想獨立?想當家作主?”

“可以。”

“從功勞簿上起來,走兩步給我瞧瞧。”

“不要躺在前人的功績上,還能安然自若的向前輩動手。”

“你覺得如何?”

天帝笑問。

“很合理。”泰皇點頭,“怎麽做?你直說罷!”

“我重現了時光,錯亂了因果,欲與你背後的人道做萬世的賭約。”天帝淺笑,“想來你也知道的……洪荒得以超脫、永恒,是建立在戰勝了混沌的基礎上。”

“盡取混沌的無限可能,以奠定洪荒的必然永恒。”

“為了這一戰,龍鳳時代,奮鬥了無數年。”

“現在……我邀請你,和你身後的人道,來加入這場博弈。”

“用軍功戰績,來證明人道存在的價值與意義。”

太昊似笑非笑,“隻有你表現的不太差勁,證明人道靠自己,也是能度過混沌的考驗……那,你才有資格發起對我的挑戰。”

“否則,你還是從哪來的,回哪去罷!”

“怎樣?”

“好!”泰皇深深的看著太昊,接受了這樣的要求。

冥冥中,人道洶湧,澎湃著偉力,從萬古中橫流。

“很好……很好!”

太昊很滿意,“這樣,我也能輕鬆些……白撿的勞動力啊!還是自帶幹糧、努力幹活的那種。”

他開著嘲諷,也不在乎泰皇的臉色變黑了。

“努力吧,少年!”

太昊用著鼓勵打工人、宣傳福報的姿態,對泰皇激勵——這樣的情況,讓風曦深深明白,為什麽有時候女媧提及伏羲,會是一副咬牙切齒的模樣。

“你若是做的出色,我就許你在龍鳳時代中落子,真正的改變些什麽。”

“這將能抹平你我之間時代底蘊的差距……”

“不過,這可是要看績效的哦!”

“若是不夠出色,那到頭來……你還是要被我吊著捶的。”

太昊毫不吝嗇的許諾,如同是吊在驢子前的蘿卜。

“那……你就等著為龍鳳的時代,增添一個五色人族罷!”泰皇如是而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