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有戰死的龍,沒有投降的龍!”

應龍咆哮萬古歲月,血拚著巫支祁,她殺到了瘋,殺到了狂。

她徹底的發怒,那種威能是可怕的,竟有讓乾坤破碎、溟涬茫昧之氣象,讓日月消隱,使萬物終結。

應龍橫擊天地,沉墜了無量山河。

她奮死征戰,卻是越戰越勇,驚悚人世間,那份血勇轟擊在蒼生的心田中,讓他們的心都隨之共舞,加持成為一份戰力!

“嗯?冥頑不靈!”巫支祁妖帥嘴上嗤笑著,心中卻是鄭重了幾分,不敢有絲毫的大意與輕敵。

因為他發現——這個小年輕不太好收拾啊?

這也是理所當然的……畢竟有道是一人得道,雞犬升天。

何況應龍乎?

她追隨著人道的代表,行走在這個時代,那靠山再硬實不過了。

又有接班龍祖,殺伐磨礪,這賦予她無邊的潛能,在不斷的錘煉中發光發彩!

當無限接近死亡,她便領悟了生存的真諦,一雙龍睛中迸射璀璨的光輝,在廢墟中複蘇,在絕境中把握大生的希望!

大衍五十,其用四九,有遁去之一……這一刻,應龍似乎就得了這個“一”!

她的心靈躍升著,冥冥中在跨越著天塹般的鴻溝,那是無數次遠征轉戰沉澱的智慧,於此時此刻迸發,要打開全新的世界。

於是,在本來不敵敗亡的情況下,她硬是拖延住了,沒有速敗,熬到了轉機曙光的到來!

“殺!”

衝擊萬古的殺氣盈野而來,夏後氏的軍旗自天際橫掃,一尊人王身綻無量光輝,照耀了整條淮水!

“驅逐天庭,振我人族!”

人王的呐喊呼喝聲,回**在千秋歲月中。

文命到了!

他親身而來,帶著一支精銳,由“地頭蛇”帶路。

——那是塗山氏,為東夷中的一大強族,掌握著不小的兵力。

如今,這一大氏族,對鳥師反戈一擊了!

頂著重華的威壓,與夏後氏站到了一起!

掩護、策應,讓文命得以進入到鳥師的腹心之地,直撲淮水之關!

當然,這背後也很難說,是否有重華的刻意放縱、釣魚執法,等待著反對者都跳出來,然後一網打盡!

但無論怎樣,文命來了!

塗山氏為他造勢,草叢邊上,女娃斜眼看著,一隻張牙舞爪的九尾白狐,正扯著嗓子高喊著人話——

“人族興!文命王!”

“人族興!文命王!”

嗯。

東夷的狐狸說人話,這很合理。

更合理的,這九尾白狐,還是塗山氏的圖騰……這一點毛病都沒有!

唔……或許有人是有意見看法的。

不過在今天之後,可能這些“勇士”,都會選擇性的失明、失聰,乃至於是失憶。

因為文命有備而來!

他準備了一個天大的寶貝!

但作為眼下主要敵人的巫支祁卻不知曉……或者說,他知道什麽,卻知道錯了。

殺氣騰騰而來的,不是誅仙劍陣,而是……

開天神斧!

所以,他此刻雖然緊張,但還能笑得出來。

“來了!來了!”

“又來一個送死的了!”

巫支祁法力一震,擊退了應龍,雙手大張,振聲高呼,“夏後氏啊!你竟然還敢深入吾天庭之疆土?”

“既然如此,我便予你等永恒長眠!”

“天河神陣,起!”

他發動了殺手鐧!

於是,這一刻,天地間變得肅殺了。

無量量的殺氣、煞氣,自淮水中激**,橫跨無盡時空天地,與天河共鳴!

有那麽一刹那,淮水不複淮水,竟是與天河不分彼此了!

淮水之河,河神巫支祁……天河也是河嘛!

這樣的力量為之所掌,更有千千萬萬的妖族精銳入陣,供其驅使,天、地、人三才具備,化作了至強軍陣、殺陣!

這是天庭的主場!

妖異的血光,遍布了這片山河,此地無數的妖兵妖將,它們的力量完美的統合在一起,聚散如意,加持在巫支祁的身上,恍惚間似乎令他的氣息抵達了某種極限,神威無量!

固然,這位妖帥是作為帝俊的籌碼,被擺在明麵上請君入甕……可從來不意味著他的弱小!

相反,他還很強!

尤其是此刻,還是主場作戰!

他將牽製乃至於是壓製所有的敵人,為重華、為屠巫劍的絕殺,創造出最完美的契機!

應龍悲吼,龍師在這一刻喋血,無數將士戰死。

文命長嘯,即使統帥精銳殺來,依舊顯得艱難。

巫支祁初登妖帥不假,但是在今日,他徹底的發光發彩。

“絕望罷!”

“放棄罷!”

巫支祁放聲大笑,“又或者,你們給我什麽驚喜?”

“是誅仙劍陣嗎?”

“可惜啊!”

“沒有天時,不得地利,縱然是這一樁殺陣在手,又有何用?”

“無用的!”

“等待你們的,唯有滅亡的命運!”

在血雨中,是妖帥的狂言。

人族的命運之火,此刻搖曳著,仿佛隨時都可能被撲滅。

直到某一個瞬間!

“哢嚓!”

天地撕裂,又有一支援兵抵達。

那是九黎氏!

他們也有帶路的,一支精銳潛伏接近,到此地才暴起發難,悍然攻打淮水關,試圖裏應外合,接引龍師殘部的突圍。

“好啊!”

巫支祁法相通天,金目雪牙,露出森寒笑容,“歡兜!還有三苗……你們也敢作亂?!”

“重華待你們可謂不薄!”

“道不同,不相為謀罷了。”九黎氏的精銳大軍中,歡兜低沉的回應,“手底下見真章好了。”

話音落下,九黎氏的攻勢變得凶暴無比。

他們是從最殘酷的絞肉機戰場上殺出來的!

在死生的邊緣徘徊,一個個都近乎修成了不朽金身,萬劫難滅,此刻悍然殺入了淮水,要攪亂天庭的戰線,為其他的友軍創造戰機。

“好!好!好!”

巫支祁冷笑,“那就看我今日,如何將你們殺得一幹二淨!”

他掄起了一根鐵棒,用力揮舞,像是要粉碎天地間的一切!

……

“一切,果然如我所料。”

巫支祁在明,重華在暗。

相比著浴血搏殺的妖帥,皇者顯然從容得多,有著閑心愜意,將一個個名字寫上清單。

“釣出來了很多魚兒。”

“塗山氏,三苗氏……”

“這些家夥,一個個都是頭生反骨啊!”

“可惜,他們不明白……麵對的對手究竟有多麽可怕。”

“跳出來的結果,就是死!”

“天庭有路,你們不肯走……那我就隻好讓你們去輪回了。”

“此戰之後,我當徹底清洗掉這些叛逆存在過的痕跡……”

他於輕描淡寫間做下了決定。

殺戮。

放逐。

等等等等。

曾經不好下手。

但今天,有人主動把證據擺出來了,將刀柄遞給了他。

那還需要客氣什麽呢?

自然是拔除掉一切會影響到他大業的隱患!

“好了。”

“巫支祁用來釣魚的任務完成……也該是我出場,賜予他們終結的一擊了。”

重華抬手虛握,屠巫劍便到了他的手上。

悠悠輕彈,劍音嗡鳴,若有似無的奏響了悲歌。

皇者的身形淡去,出入有無,亮劍隻在刹那間!

……

巫支祁已經占據了戰場的主動。

他是妖帥,注定了此地明麵上他道行境界的最強……哪怕是應龍、蚩尤,都要遜色他三分呢。

此地又還是天庭的主場,漫漫歲月來的布置,無數的禁製陣法存在著。

更有兵員的精銳和充沛……縱然龍師、夏後氏、九黎氏三方加在一起,也不如天庭安置在這裏的重兵數量。

一手的王牌,就問能怎麽輸?

巫支祁占據上風,那是再正常不過了。

隻是,上風歸上風,想要速勝也不現實……畢竟,諸強為龍師而來,而龍師隻要突圍,便是勝利!

根本不需要死掐。

隻要找準了機會,突破圍剿,而後揚長而去……天庭的臉麵就無光了!

妖帥自然也懂得這個道理……所以更注重發揮著自身的長處,有意識針對處理敵對的重量級人物,放棄蠅頭小利,隻取最重要的目標!

拉扯、壓製,他看上了應龍,看上了蚩尤,看上了文命,連下重手,將他們陷於此地,為重華的出手創造戰機!

一根擎天鐵棒,攪動了浩瀚山河無量元氣,無限沉重,像是連歲月長河都足以粉碎,讓過去不再延續,讓未來不再到來。

這隻神猴殺到了狂熱,在酣戰中盡顯神威,在他不惜代價之下,終是打出了最完美的節奏。

“破……破……破!”

驚世三連擊,猴三棒之下,天地崩碎,時空坍塌……文命倒退,應龍沉墜,蚩尤更是空門大開,露出了足以致命的破綻!

“死罷!”

巫支祁血紅著凶眸,乘勝追擊,仿佛已經看到了行將到來的勝利景象。

在彌天極地的狂暴棍風之下,有一縷晦暗的劍光平實無奇的劃過。

那是妖帥才明白的情況,是天皇在殺伐!

然而,也正是在這一刻!

“嗡!”

天地皆顫!

有神風從冥冥中來,上一個瞬間,還是綿軟柔弱如春風,隻是不經意間掃過。

下一個刹那,就是無遠弗屆、盈滿九野的狂風!暴風!

它掠過萬古的山河,如同是歲月一般飄渺又勢不可當,轉動了宇宙的無常,搬動了萬物的軌跡。

在這樣的神風麵前,巫支祁變色了。

他的鐵棒固然有無限沉重,能砸碎砸毀種種事物,可麵對這樣無形無質,仿佛遍存於天地每一處的對手,又能如何呢?

連整個洪荒天地都一起打爆?

若有這本領,他還做什麽妖帥啊!

妖皇的席位,都得請他入座!

第一時間,巫支祁便有感。

——一個可怕強大的對手來了!

這個對手,在修行的路上,比他走得更遠!

‘會是誰?’

他心中有困惑。

“是誰?!”

他也是這麽質問的。

“是我,九黎……風伯!”

隨著風的輕語,有一道身影橫擊而來,動於九天之上,那種速度駭人,竟是直接越過了鐵棒的攔阻,瞬息間殺到了巫支祁的麵前!

“哧!”

狂暴的風匯聚成了一束,如同有形的刀刃,抬手間便洞穿了巫支祁的身軀,破開了巨大的血窟窿。

“嘩啦!”

神血染紅了一片山河,讓淮水盡赤!

而在巫支祁狂怒掃去的刹那,那道身影又幻滅了,時機的把握妙到毫巔,盡顯其戰鬥意識的強大!

“這種力量,這種氣息,這種道痕……”

巫支祁怒吼,語氣間帶著幾分不可置信,“風伯……不!你是飛廉!”

這樣的咆哮,無疑是一顆重磅炸彈,轟爆在無數人的心頭。

風伯?

飛廉?

九黎氏一員神將?

竟然跟天庭已故的一尊妖帥牽扯到了一起?!

這究竟是怎麽回事?!

如此驚變,甚至讓已經悄然遞出毀滅劍光的重華再度隱去了身影。

“妖帥飛廉,早就已經死了……”風伯幻滅十方,無處不在,盡顯超然。

毫無疑問,作為一個沒有被魔劫拖累的存在,他是強大的!

完美的強大!

超越版本的基礎,讓他有無限的從容,“現在還活著的,是風伯飛廉……”

“年輕猴,你要能理解……”

“如果不是後土娘娘有意給我這個機會,放我歸來,我又如何能在今天站到你麵前呢?”

風伯悠悠長歎。

“你背叛了天庭!罪不可赦!”

巫支祁冷冷道。

“還有……你可知,你如此叛變,曾經在天庭多少功績,都化作了虛無!”

“上一條注定沉沒的船,隻為苟活……同為妖帥,我羞與你為伍!”

“哈哈!”風伯卻是笑了,“結局未定,鹿死誰手尚未可知,重新下注又何妨?就如眼下,龍師若能掙脫枷鎖,最後勝負,還有的算呢!”

“正是!”蚩尤在高天中長嘯,“事在人為,哪有什麽注定?!”

“巫支祁,這一局是我們贏了!”

“女媧娘娘謀算千秋,落子紀元,早已存下了應變各種危險的底牌……你真以為,我們此行,是沒有準備的麽!”

“一切種種,都在我們預料之中!”

蚩尤大喝。

“說的好。”

一聲輕笑跟著響起了,“那……這樣呢?在你們預料中嗎?”

“哧!”

“噗!”

利刃穿心的聲音。

吐血的聲音。

它們並在了一起。

蚩尤艱難的低頭,看到了一柄燦爛無比的利刃。

重華現身了。

同一時刻,女娃變色。

“等等……這柄劍?!”

她懵了。

“怎麽可能?”

然而,再怎樣的不可置信,現實都不會發生改變。

屠巫劍這樣的凶器,打亂了太多的計劃。

有這柄劍的加持,想要殺重華……怎麽可能呢?

女娃的臉色愁苦。

——這絕對是一個意外!

然而……

意外,可不止這麽點!

“當然!”

“一切盡在掌控中!”

對於重華的好奇詢問,有人大發慈悲的回答。

“女媧娘娘,文成武德,千秋萬代,一統洪荒!”

“你這般技倆,怎能跳出她老人家的掌控?”

話音落下,文命手中有一團光躍出。

那是開辟洪荒、創造諸世的光!

一柄精致小巧的斧頭轉動,在這光中歡呼雀躍,像是為自己的現世而喝彩!

“重華!”

“你是不是好奇過,我要給你準備的大寶貝是什麽?”

“現在,你就看到了!”

文命微笑著,這一刻他平凡的身軀,似乎擁有了無限的偉力。

他高高舉起了斧頭,鎖定了重華的所在,用力斬下!

此時此刻。

太多太多的反轉上演。

開天神斧出。

文命笑。

重華呆。

女娃懵。

三位釣魚客。

他們共同導演了一場最滑稽的悲喜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