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確定?”

文命摩挲著下巴,意味深長的詢問,“玄素可是女媧的閨蜜好友來著!”

“盡力而為。”

軒轅搖了搖頭,“不過,我感覺希望還是不小的……畢竟這位女神我也有些了解,還是比較顧全大局的那一類神。”

“不說一定會站在我這邊,但即使出了問題,她也多半是保持沉默的可能性更大。”

“都說龍師敗於群龍無首,龍祖失位。”

“如今的人族,何嚐沒有這樣的困擾呢?”

“女媧娘娘無力主持大局,後土身背負輪回,媧皇身遊離場外,曾經橫行天地,今朝卻有力無處使。”

“還是得看我們啊!”

軒轅感慨,“我們贏了,女媧她的問題就是賺多賺少,以及家庭地位的排序。”

“我們輸了,那女媧小妹可是血虧。”

“從純粹理性客觀的角度分析,玄素若是真的關懷女媧,也同樣需要幫助我們……起碼不能拖了後腿。”

這是最客觀理智的立場出發,進行分析。

“但願如此。”文命不置可否,“如果玄素不可靠,彼時我會盡力讓雷澤騰出手來……不過那樣一來,整體上的壓力便很大了。”

“在斬首帝俊之前,我們每動用一張底牌籌碼,都會導致將來戰略成功率的下滑。”

“當他心有提防,我們頂天了對他能敗不能殺。”

這個情況令人頭大和為難。

軒轅頷首,表示理解。

“我會努力做通玄素的工作的,必要的話……我或許可以犧牲一二。”他有些呲牙,也有幾分唏噓,“唉!我真的是為了天下蒼生,犧牲慘重。”

“連自己的自由選擇,都當做了籌碼,一心為公……唉!”

軒轅再歎,憐惜自己的命運。

身不由己,或許說的就是他了。

“哧!”文命表情微妙,似乎還嗤笑了一聲,不過到頭來終究沒有在這方麵發表什麽意見,而是轉移了話題,“兵者詭道,出其不意。”

“欲殺夔牛,解困東海,掙脫枷鎖走真龍,破了天庭的共榮圈格局,便不能過於顯露戰略意圖,讓對手產生疑慮。”

“接下來要做的行為,都當是不違常理的……在明麵上,要適當滿足一下對手的虛榮心、成就感,驕敵之心,使其滿足。”

“你想好怎麽做了麽?”

“這是自然的。”軒轅微微頷首,臉上露出笑意,“龍師潰滅,鳥師跳反,人族四大支柱折其二,這多大的損失?”

“天庭大占上風,人族處境艱難……作為當下共主,火師與雲師的首領,我們自當身先士卒,號召全體人族子民——最危險的時刻到來!”

“我們要全民抗爭,發動對天庭的全線戰爭,以求遏製天庭眼下如日中天的囂狂氣焰!”

“除此之外,還有進一步的放權,意在培養全新的人族支柱,肩負起承擔一方主戰場的重任,仿照當初的龍師與鳥師!”

“你看,這樣的行為動作,是不是符合了如今誌得意滿的帝俊心裏對我們的規劃和安排,是我們的應有之舉?”

“哈哈!大差不差!”文命笑了,“你既然清楚,那我便放心了。”

“拋出一些煙霧,混淆了對手的判斷和認知,按照他們的認知去走……直到露出獠牙的那一刻,瞬殺埋葬了夔牛,撕破了封鎖線!”

文命和軒轅相視一笑。

兩位新老的人道領袖,這一刻是惺惺相惜,他們發現,彼此間真的很合得來。

是一路人!

相比那相對來說傻夫夫的女媧小妹,還是他們間更有共同語言呐!

……

歲月在流逝。

軒轅所言皆不為虛。

他是那麽說的,也是那麽做的。

當然,也是必須如此作為。

龍師的覆滅,鳥師路線的變遷,對人族的人心士氣的確是前所未有的重擊。

在這樣的情況下,人族無論如何,都必須要對天庭一方做出強有力的回擊。

否則,人心便散了!

先是譴責。

火師與雲師發公文至鳥師,痛斥了重華行事的不端,背棄了人族的道義,置過往的犧牲於不顧。

在沒有效果之後,便是前所未有的大整軍、大動員!

火師所代表的正統,中央王庭,以失德的說法,剝奪了鳥師自古以來所有的名分大義,將那份過往延續到今天的榮耀收回。

連帶著已然瀕臨殘破、再無力承擔相應責任的龍師,那一份權利也被中央所重新匯聚在手裏。

而後,作為最高的懸賞,掛在了人族內部的戰功榜上,以此激勵諸多氏族部落,為成為新的人族頂梁柱而努力!

那是所有人族,能夠取得的最高成就。

除卻作為造物主的女媧,縱使當世的人皇,也要對這樣諸侯大族的領袖,保持對等的待遇和禮遇,是獨立於中央之外,有著最完善法理的山頭。

對比於妖族的天庭。

人族中每一根頂梁支柱的領袖,其地位之尊,位格之重,都是比肩於妖皇的!

共享巨大比例的人族氣運,每年每月都是有一筆龐大的功德到手。

由此可見,火師下了多麽巨大的決心。

名與器,都可假於人!

這也的確是刺激到了每一個人族內部的氏族……尤其是那些背後有足夠紮實靠山背景的。

一支又一支雖然比上不足,可比下卻有餘的部落,它們有著多重身份的領袖摩拳擦掌,琢磨著自己上位的可能,並且因此真切的砸入了資源。

在人族風雨飄搖的時刻,這一筆小小的活水資金流入,穩定了動搖的根基,並且有反攻的勢頭。

這不純粹是慈善家。

隻因為他們各有渠道,接觸的信息與世人所知不同,更加全麵,因此有獨到的見解。

像是某一支一直以來平平無奇的史皇氏……其領袖看著天地的時局,評估著一個個陣營的價值回報,覺得事情並沒有那麽簡單,所見並一定為真。

天庭折騰共榮圈,人族……就真的不能反殺了嗎?

“不見得。”

作為本時代的諜中諜中諜,身不由己二五仔,太昊入場券專用快遞員……侯岡若有若無間嗅到了某種風雨欲來的前兆,很有興致的在人族裏繼續追加了籌碼。

“伏羲都沒撤資呢……我跑什麽?”

“再說……”

“天庭的這個共榮圈,我不太喜歡……比我們當年還要黑啊!”

“作為一個不是多麽良善的神,我其實是挺希望……世間到處都是好人的。”

“隻我自己壞,就可以了。”

“不然,連做壞神都要內卷,那多沒意思啊!”

“為什麽要學壞?不就是因為不想努力嗎!不就是想要走捷徑嗎!”

“結果世風日下,學壞都得努力,同行擠死同行……那我還不如去打工呢!”

侯岡負手而立,唏噓感慨。

“鳥師!”

“帝俊!”

“你們這都玩的什麽騷操作啊?!”

“知道不?”

“你們把我給得罪了!”

“敢得罪我這曆史記錄員……嗬!有你們好看的!”

“你們要是贏了,我沒話說。”

“你們要是輸了的話……”

“蓋棺論定的時候,可別怪我把你們這一係給含糊其辭過去,什麽功績貢獻都一筆帶過!”

“讓後來者看著,就生出你們這幫人德不配位的想法!”

“很多時候,不怕不識貨,就怕貨比貨!”

侯岡琢磨著,將來他怎麽書寫人族方麵的曆史都想好了。

火師的炎帝?

嗯,誇一誇。

雲師的軒轅?

嗯,也誇一誇。

龍師嘛……上溯至青帝伏羲,雖然這老朋友做事不地道,喜歡提著斧頭到處晃悠,但是看在那斧頭是真的夠大的份上,捏著鼻子稱讚一番吧。

鳥師?

咦!

這個含糊其辭過去就好了!

“未來是美好的。”

侯岡收回了思緒,“現在卻還是需要努力的。”

“不過,機會已經擺在麵前,我卻是該抓住了……”

“曾經是有功可為王,眼下卻是有功可為皇,天差地別!”

“我適當追加一下投資,認真做點事……萬一,萬一呢!”

“我若能自立為帝,也不枉這場大劫走一遭!”

清風拂過,將這位領袖的心聲散入了天地,碎入了宙光。

他的情況並非唯一。

有的人,是知道的很多。

有的人,是因為看法的不同。

也有的人,是不喜歡如今天庭推出的全新道路。

在動**的時代中,一支又一支的氏族更進了一步,展現了十足的主觀能動性,追隨火師與雲師的號召,掀起了對天庭的全麵戰爭,努力將戰線推到鳥師的地域裏。

史皇氏。

西陵氏。

……

一個個新秀,開啟了他們的征途。

不過這些說到底,也隻是明麵上的動作,是一層掩護。

在掩護的幕布之下,有暗流洶湧,涉及到頂尖大神通者的生死存亡。

“沒想到啊……”

翕茲神殿中,玄素神女看著悄然而來的軒轅,露出了驚悚的表情。

她的神色難言,上下打量著軒轅,仿佛重新認識到了這個時代的雲波詭譎。

“女媧姐姐……這次,她可是夠倒黴的。”

“我都心疼她。”

玄素神女連連搖頭,為女媧在心底抹了一把淚。

“心疼……其實大可不必。”軒轅猶豫地說道,“娘娘她看起來是倒黴了點……但那多半是因為她自己放不下。”

“但凡她的頭不那麽鐵,非要爭那一口氣,那她可是一直被寵著的。”

“你看。”

“為了她,多少人在背後默默奔走?”

軒轅輕聲說著。

別看女媧似乎很慘烈,人生如同是茶幾,上麵擺滿了杯具。

但是算賬算下來,別人可能血賺,但她永遠不虧!

尤其是相比龍祖來說。

隻要女媧不爭那一口氣,小日子不知道過的多悠哉……講道理,女媧如今麵對的困難,十有七八,是她自己折騰出來的。

是她,把普通難度的盤古競選,硬生生的自己給自己整成了地獄難度!

反旗高豎,讓伏羲垂眸,一根彈簧壓著,多大的力氣壓迫,就有多大的力量回彈。

太昊很想見識見識,媧皇到底有多能折騰……這菜鳥勇者,要怎麽挑戰他這個家裏的大魔王?

且。

既然都是把他當魔王去打倒了……

而現在早已不是過去,版本變了!

魔王不會在老巢裏等著勇者的上門挑戰了!

於是,先發製人,直接安排人手,靠近了勇者,看她能怎麽秀……到時候再抽冷子,兩肋插刀,當頭悶棍,告訴女媧人世間的險惡。

玄素聽了軒轅的話,砸吧砸吧嘴,忽然間無言以對。

最紮心的,莫過於實話實說。

女媧雖然幾經打磨,但人家取得的成就,也足夠璀璨……被安排好了道路,隻要耐心去走,便足矣了。

“嘖!”玄素想著,最後搖了搖頭,“對是你們,錯也是你們,你們這群家夥啊,黑的能說成白的,白的也能說成黑的,一邊為女媧好,一邊又使勁給她挖坑……”

“唉,我是弄不明白的了……”

“不過,眼下既然你找到我這裏,尋求幫助支援,必要時候全力以赴,以命相拚……”

玄素走到了軒轅的麵前,身子微傾,彼此對視,“那麽,我要一個好報酬,不過分吧?”

“應有之義。”軒轅不為所動,隻是點了點頭。

“那……”

玄素眯起了眼,笑了起來,“我要你……”

……

“人族的反應,果然如您所料!”

巫支祁妖帥站在鳥師的王庭中,卻沒有多少驕傲自得之色,有的僅是恭敬,麵對著重華。

“先是譴責,再是動員,威脅恐嚇,試圖幹擾陛下您的工作進程。”

“可惜,都是無用功。”

巫支祁說道。

“那是自然的。”重華淡然,“這些譴責恐嚇,我從來不曾放在心上。”

“如果譴責就有用的話,還要刀槍做什麽呢?”

“這種大是大非的道路問題,最終都必然會上升到肉體的毀滅上……戰爭是唯一的結果。”

“在這方麵,你要守好了。”

重華如此命令。

“必不負陛下重托!”巫支祁用力點頭,“弱水是我的主場,他們斷無可能殺到這片已然打下弱水痕跡的大地上!”

“那便好。”重華頷首,“你撐過這段時間,等我徹底改製結束,規整了組織體係,就可以進攻了。”

“屆時,與太一本部呼應,兩麵夾攻……巫道勢力,當滅亡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