論心眼,天皇帝俊,可比媧皇女媧多多了。

——人就是吃這碗飯的!

不像女媧能拚哥,帝俊隻能靠自己,努力發育和成長……好不容易找個靠山——鴻鈞,還是在想安排工具人。

故此,眼下雖是女媧以有心算無心,還拿捏著風曦這張悄然間成就了太易境界的王牌,不顯山不露水,隻在心底憋著壞,要敲妖庭一手悶棍。

但是,帝俊謹慎行事,越到關卡則越是慎重,半點得意忘形的心態都無,依舊保持著認真沉穩的態度,既像是老練的獵手,又如同狡猾的獵物。

獵人,獵物……這本就是兩可之間,隨時都會模糊了邊界,自然進行轉換。

“太順利了,反倒是讓我心生不安。”

帝俊對英招大聖幽幽道,“我在龍鳳劫時,便已然行走在洪荒上……那時,我尚且稚嫩,一路走來,沒少經曆摔打,各種各樣的磨難層出不窮。”

“神生不順,坎坷無窮。”

“如今,巫妖劫中,將成大事,卻處處順利,一切如我規劃,按部就班的發展……卻是讓我好生不適應。”

天皇自言,他昔日過慣了苦日子,沒少跟一群老陰逼鬥法,勝少敗多不至於,但是功虧一簣的事情還真是不少。

今朝,一路順風,人、龍二族皆入甕,過於順利,反倒是讓其心中不定。

“天皇陛下!”英招妖帥略微思忖後,沉吟說著,“或許,是您苦盡甘來,時來運轉呢?”

“媧皇優柔,龍祖莽撞,鴻鈞道祖手腕非凡,卻被迫禁足……論起手段來,反倒是您占了先手。”

英招大聖撿了點好聽的話,勸慰著妖皇煩亂的心情——當然,這也不算是虛假了。

在這一代明麵上的陣營最高領袖中,天皇還真是算計布局手段最優勝的那位了!

“如今,您行以堂皇正大之策,以陽謀裹挾聲勢,使人、龍二族被迫應招,走上您預先安排好的道路——龍師損傷過重,開始保全實力;火師為大義所迫,‘主動’出兵支援,未能發育至巔峰,便上了正麵戰場。”

“接下來,戰場的主動權盡歸我等所有……摧殘火師,削弱人皇,做大龍師,破壞巫族決策層原本的平衡;再有另辟蹊徑,以輪回規則,繞過巫族對冥土的種種守護手段,成功駐軍其中,可為奇兵……”

“諸般作為,既是天馬行空、不拘一格,又妙到毫巔,恰到好處。”

“天皇陛下,您用心至此,大道酬勤,讓您一路通暢,時來運轉,或許也並沒有什麽好疑惑的吧!”

英招大聖在奉承吹捧中也不乏真心實意,是真切的在讚揚佩服帝俊的籌算謀劃。

作為天庭的高層,作為妖族的統帥之一,他親眼見證了帝俊是如何運籌帷幄,並且還不是紙上談兵,真正的將之落到了實際。

照這樣演變下去,妖族一方戰勝巫族的勝算真的不小!

如此成就,放在天皇帝俊的身上,是一種很輝煌的成就了。

畢竟在開局的時候,這位妖皇的手牌,差不多是最差的……不如龍祖,自帶龍族支持;不比女媧,富可敵界;更不要說鴻鈞的存在,這一屆天庭的“正統”,都還是他來批準的,帝俊先天矮了一頭!

拿著一手爛牌,卻打到了如此出色的程度……英招大聖覺得,如果冥冥中有著公道存在的話,都不應虧待了這位,當有所照拂。

“話是這麽說……”帝俊聽了,卻隻是搖頭,“但是有不少的隱秘,為你所不知。”

“我們應該考慮的更周全一些……比如說大膽聯想,或許可能在什麽情況下,有意外的因素幹擾?”

說到這裏,他有些沉默。

如果單隻有英招說的那樣,帝俊自然是很欣喜的。

可惜。

好事總多磨,讓天皇不得不常懷憂思,謹慎行事。

‘伏羲皇兄……青帝!青帝!’

作為白帝的待轉正備胎,帝俊很清晰的明白,除卻明麵上的棋手、棋子之外,在那暗中,還有人在潛藏、蟄伏,待時而動。

比如——人族五方天帝!

盡管說,在一開始伏羲光明正大找他串聯、安排五方天帝的事宜時,模棱兩可的表示,這隻是一手“閑棋”,是“羲皇保險”服務的上線,給聰明人留下一條後路。

順帶著,他伏羲從中賺取一點小錢錢,勉強維持生活的樣子。

姑且不說,這“羲皇保險”,是不是有著跟“媧皇地產”呼應打擂的八卦問題。

單隻是那所謂的“閑棋”……帝俊背地裏表示,他是不太相信的!

正經人,誰買保險啊!

還是這種專找最特殊客戶、出險率賊高、保額也賊高的保險?!

伏羲是慈善家嗎?

天皇深以為,這很有待商榷。

他坐在與太昊天帝相似的位置上很多年,被麾下的各種腹黑手下磨練的都快沒了脾氣,時常想要將之給通通殺了祭天,再好的脾性也萌發了邪念。

伏羲這項工作做的更長久,縱使有善念留存,腹黑性格卻也多半被養成了,各種壞水憋著,絕無可能無的放矢。

所以問題來了!

五方天帝,真的會一點用處都沒有,一直憋到死嗎?

‘不可能的……’

當疑問升起的刹那,天皇便自然而然的給出了自己的答案。

‘唯一的問題,就是在什麽時候、在什麽情況下發作……’

‘目前,青帝、白帝、赤帝,我大致都搞明白的差不多了。’

‘唯有黃帝、黑帝……這裏麵的水依舊很深!’

作為投保人,帝俊自覺自己就是個白帝無疑。

伏羲最跳,兼其是“羲皇保險”的創辦者,青帝身份毋庸置疑,再有羲皇的養老,呈現左右搖擺的牆頭草形態。

而之前的試探,人皇炎帝著實驚豔,潛力無窮,且擺正了立場,就是人族的頂梁柱,是根本不會動搖、不會被收買的人族脊梁。

倒是剩下的黃帝、黑帝……千呼萬喚,始終不肯出來!

帝俊曾經對羲皇旁敲側擊過,但是都被搪塞了過去——商業機密,是要對投保人隱私進行保護滴!

這也讓天皇心頭有萬千羊駝奔騰,心情淩亂,一番鄭重審視後,凡事都從極壞的可能去出發考慮。

——他已經做好,在自己大殺四方、大破炎帝的時候,黃帝、黑帝,橫空跳出,並肩而上壞他好事的心理準備!

這些,也是此刻帝俊心中諸般憂慮的很重要源頭。

隻是這樣的話,他卻是不方便對英招妖帥直言了。

——難以啟齒。

身為天庭的領袖,卻是不看好自己勢力的發展,謀求後路?

那人心還不得分分鍾爆炸?

雖然現在也好不到哪裏去,好多二五仔……但是明麵上縫縫補補,日子還能過。

尤其是,隻要能再打幾場對巫族方麵的勝仗,證明妖族的槍杆子之強大,讓這個陣營被古神大聖集體看好,股價上漲……那麽牆頭草們,便會再度擺正立場,努力展現自己對天庭的忠心。

忠誠這種東西,在帝俊看來,也就是那樣了!

它是無價的。

這個無價,可以是無上限,卻也可以是根本就賣不出價,為能者所掌控!

得到你的人就行了,何必在乎你的心?

不過。

考慮到照顧一下底層、最廣泛人道力量的源頭——天下群妖的想法,他這個妖皇,還是要有基本節操的。

所以某些話,帝俊便跳過不言,隻是在臣子的麵前表現出自己的嚴肅與謹慎,帶頭示範,強調避免功虧一簣的悲劇。

順帶著,集思廣益,看看有沒有誰能提供一些線索,作為防備萬一的準備。

興許,還能讓他窺破黃帝和黑帝的馬腳,洞察其真身,做出相應的防備。

火師潰敗、地府動**……當帝俊的布局能夠落實,這些便都是會必然發生的情況。

彼時,人族的方麵,將由盛轉衰。

所謂的五方天帝,若是有誰是真正支持人族……到了這樣的關卡,是無論如何都要跳出來了!

猝然發作,妖族最輝煌的時候,或許也將是最危險的時候。

天皇憂思著未來的某一個時刻。

隻是。

這座天宮中,諸多妖族的巨頭,一位位古神大聖,卻無幾人能為他分憂。

他們中的絕大多數,都不能明白帝俊憂慮的根源,盡管天皇虛設了假想敵,但是沒根沒據的,也不好提出有建設性的方案。

謹慎行事是必須,杞人憂天、草木皆兵,卻是不必要了……令人悲傷的是,人們往往很難區分這其中的差別,無法定義其邊界。

“總不能因噎廢食……”白澤妖帥聽了一陣子英招和帝俊的討論,沉吟著插了幾句話,“我們聯手設計的計劃,已經是十分的完善周全了,將手頭上的力量差不多發揮到了極致。”

“這個時候,再想要調整?難度且不說,前期的投入犧牲,就全都打了水漂!”

“四部妖帥大軍覆滅了……盡管還能再補兵。”

“但是軍心士氣的挫傷,也是實實在在的。”

白澤妖帥很講道理。

——開弓沒有回頭箭!

不過,他在說這些話的時候,眼神有些閃爍。

——雖然白先生不是太清楚內情,但是他能明白一件事情……現在的人皇,大有問題!

曾經跟他勾肩搭背,都有共同的老板——伏羲,對女媧娘娘居心叵測,聯手上演諜中諜中諜,現在竟然變得正經了!

就衝這個表現,侯岡瞬間對“炎帝”刮目相看,同樣變得正經,這些時日很嚴肅,也很低調,時時刻刻注意自己的行為,偶爾不吝嗇奉承。

——領導說的好!

——領導說的對!

——炎帝陛下天下無敵、舉世無雙!

就十分的上道。

白澤透過特殊的渠道,隱隱窺視著某種真相的一角,揣測著某些地方怕不是真的有大坑在等著。

如果,誰輕視了人皇的實際能力,低估了其本領……怕不是要吃一個大虧。

但很可惜。

他們給的太多了!

——各種對未來的許諾。

——現下對文字編撰與歸屬的分配。

——願意從中調和,考慮從妖師鯤鵬手中取得“妖文字”的最終解釋權,行徹底買斷之事。

這筆錢很燙手,但白澤妖帥還真有些舍不得。

況且……

在曾經,白澤跟伏羲一道共事,共同扶起了人道,不至於當爹又當媽,可對那天下蒼生,總歸還是抱了一點特殊的念想,是看著成長起來的。

不至於幫著拋頭顱、灑熱血,可人族既然願意扛起人道的大旗,去放言糾正某些錯誤……睜一隻眼閉一隻眼,還是能夠做到的。

說他是騎牆派、牆頭草也好。

還是美化一些,形容成“窮則獨善其身,達則兼濟天下”也罷。

總而言之,白澤妖帥偶爾間歇性眼瞎,立場很複雜。

當然了。

畢竟眼下,他還是在天庭中任職,有著相應的道德操守。

崇高的節操底線,讓白澤琢磨著給指出一條路。

——坐視天庭跳坑,節操不允許。

——反手賣人族,良心有些痛。

那麽,有沒有兩全其美的方法呢?

好像還真有。

畢竟,天下之大,聞名出眾的族群,可不止有人族和妖族嘛!

那麽大一個龍族擺著哩!

“如果天皇陛下,實在放心不下,總想著萬一失敗、如何止損的問題。”

白澤妖帥敲了敲桌案,“那,可以考慮一下龍族。”

“這一次,我們光明正大的放任龍族,彼此心領神會的達成養寇自重,將壓力壓在人族火師的身上。”

“這是陽謀。”

“可沒人要求,我們就不能玩陰謀了。”

“我們轉戰人族,壓迫火師……龍師或許有可能沾沾自喜,坐山觀虎鬥,反而因此鬆懈了警惕戒備。”

“這,卻是一個良機了。”

“畢竟,龍祖親自放下了最大的籌碼……如果將之重創斬滅,龍族可以說就是廢了!”

白澤妖帥眸中劃過冷光,“之前,我們壓迫龍族,而不徹底打倒龍族,是怕便宜了人族。”

“但這樣的前提,是建立在——‘我們用慘重的代價,才消滅了龍族’這樣的情況上。”

“如果,損失足夠的小……便成了斬滅人族的有生支援力量,反倒能起到足夠的震懾作用,讓想幫助人族的勢力慎重考慮損失。”

“這就成了殺雞儆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