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好。”
帝俊看著東華，嘴角微翹，似乎很滿意。
“變法之事，就全權委托給東華道友了。”
妖皇的語氣悠悠，“道友且大膽去做……隻要是對妖族發展有好處的，便不用在乎會觸動到什麽所謂的既得利益陣營。”
“我天庭，永遠是道友背後最堅實的支撐！”
——東華大膽飛，天庭永相隨！
話裏話外，帝俊差不多就是這個意思。
隻要對妖族有好處，還有不背叛天庭，那東華帝君變法路上的一切絆腳石，都可以尋求幫助支援，將它們碾碎！
東華帝君聽了，一點一點的抬起頭，終是對上了妖皇的視線。
兩人的目光，此刻都太深邃太深邃了。
眼神交錯碰撞的刹那，他們似乎都向對方訴說了千言萬語，道盡了心中的道路夢想。
又似乎，他們之間什麽交流都沒有發生，淡漠而冰冷的視線，如同是相隔了永恒，打量著盤古路上的道敵。
在這一瞬間，整個天庭至高殿堂中的氣氛相較之前徹底變了。
恍惚間，列席於此的妖神大能、絕頂大神通者，都看到了歲月滔滔，時光奔湧，最波瀾壯闊的大勢變遷於斯展開，卻又沉陷入冥冥中，讓人難以去追尋，無法看透那遮掩的迷霧。
“嗡！”
有幾道目光亮起，屬於太一、白澤、鯤鵬這三位涉獵太易至境的無上大神通者，他們好奇的深入，若有若無的去追尋一些真相。
在場中的存在，也就他們幾個，還能有這個資格和實力了。
可惜，還沒等他們成功解密，看出個一二三四五來，帝俊和東華便都默契的錯開了目光視線，讓一些將有可能浮出水麵的東西給沉了下去，被無數的暗礁、渦流重新掩護起來。
“少陽，”東華帝君垂下了眼簾，“定不辱使命。”
“甚好。”帝俊頷首，抬手示意，讓大司命回歸席位。
而後，緊跟著看向了紅雲神聖，“紅雲道友……”
“孤聽聞，道友這些年來……把雲修行平台發展的很不錯？”
帝俊笑容滿麵。
隻是被他問話的對象，卻一點都笑不出來。
紅雲臉頰的肌肉繃緊，很克製才能不表現難看的表情，但已經足夠被旁人看出些端倪了。
‘這一天，終是到了。’
紅雲古神的心底輕歎著。
早在當初，被巫妖雙方默契清場，哪怕是天道聖人也要自我禁閉，其餘中立大能更是必須確定立場……他或被迫、或主動的加盟天庭，便知道這樣的一天遲早會到來。
天庭的主體，若是勢弱時還好，他們這些加盟的客卿，說不得有反客為主的希望。
但，當帝俊打出了實實在在的戰績，能支撐起足夠的侵略性……一些事情，將不可避免的發生。
像是豬被養肥了。
不殺了吃肉，難不成還得貢起來？
天庭，自有天情！
好在。
紅雲絕非省油的燈。
尤其是，他還參與到了某一個宏大的計劃之中，加盟天庭的本質就不單純，雖然有被迫的成分，但更多是順水推舟，推動著一些布局的進行。
此時此刻，紅雲古神表現出無奈的微妙表情，謹守著專業演員的素養，發揮的淋漓盡致，恭謹中帶著一點愁苦的起身答話，“回陛下。”
“在下的雲修行平台，承蒙人道蒼生抬愛看重，願意交托信任，將等閑用不上的力量資源儲存在餘額寶之類的係統程序中，以及作為各種交易過程裏的暫時中轉點，讓我偶爾有閑暇操作一些短線理財……如此，發展的還算妥當。”
他據實以告之，沒有隱瞞，也沒法隱瞞。
“是這樣啊。”
帝俊不置可否的點了點頭，而後話鋒一轉，“如今天庭的局勢，想來紅雲道友也清楚。”
“你看。”
“我們既麵臨巫族對手的挑戰。”
“還有變法應對時代變遷的需求。”
“這些呢，都很燒錢……紅雲，你說對不對？”
“……”紅雲很想說‘這關我屁事’，隻是當他看到了滿堂齊聚的大神通者，終是沒有立時想不開，做出找死的事情。
他很配合的點頭——你是領導，你說的都對行了吧！
“帝俊陛下明見諸天萬古，所言自是不假。”
紅雲誠意不高的奉承著。
帝俊也不在乎紅雲是否是真心的。
他隻需要一個引子，一個由頭罷了。
“燒錢呐……”帝俊的目光飄渺起來，一瞬間像是超越了時光的束縛，看到了過往的一片最浩大的戰場，超級大Boss——盤古，橫掃萬古，將三千混沌魔神橫著砍，豎著砍，給殺的差不多是幹幹淨淨。
屠戮魔神什麽的，其實不是大事。
真正能稱為大事的，是這位盤·伏羲·古身上帶著的無數財富，以功德的形式表現，是當年洪荒天地中人道蒼生不知道多少年創造出來的價值。
然後，這大Boss還被推了！
另一位盤古級大佬進場，替天行道，幹翻了他，爆了無數金幣，喜滋滋的撿走了，由此開啟巫妖紀元。
以上，一係列的過程換算簡述下來，就相當於是——
最高天庭解體，無數年的財富被“掠奪”，險些要倒退回伏羲掌控大局前的模樣……更有許多“野心勃勃”的大能趁機獨立，自建王國封地。
哪怕是許多技術仍然留存，族群人員也沒有少許多，但是心氣被折了。
勉勉強強，妖族天庭這長子，在天道的幫助下，重新跌跌撞撞的站起來，嚐試著恢複往昔的榮光。
隻是，這一點並不容易。
從廢墟中站起，哪怕是手握攻略，可想再現巔峰姿態，如何能是易事！
好在，世上無難事，隻怕有心人。
隻要思想敢滑坡，所有的問題都能找到出路。
對於妖族天庭麵對的困擾，並非是真正無解。
比如說“燒錢”……這錢，能解決世間大部分的問題。
可天庭就缺錢，缺足夠起到刺激作用的氣運功德。
兩者似乎相對相衝。
但是嘛……
帝俊坐在妖皇的位置上，也算是有些年頭了。
很多事情，都看得透徹，腦子也靈光，想問題也很全麵。
天庭缺錢，可人道卻是很有潛力的嘛！
就像是海綿裏的水，使勁的擠一擠，總歸是有的。
現在拿不出現錢？
沒關係。
可以透支未來！
為現在的消費，貸上一輩子的款……唔，這或許有些誇張，可能千八百年就夠了。
倒果為因的操作一番，未來所能創造的價值，便將於此刻降下，化作滾滾氣運功德。
變法的底氣有了。
練兵的財富也有了。
然後砍翻巫族，將女媧的私人金庫給獻祭，填補此中虧空……
完美！
這是一個很好的法子。
隻是，太過於可惜的是。
有某些道統宗門，捷足先登了！
帝俊想到了佛門，心中暗自搖頭。
壞他好事！
把他要走的路，給提前走了，讓此路再不通。
不得不另辟蹊徑，打通前路。
‘向人道借款……’
‘債券……’
帝俊眸光悠悠，笑著吩咐紅雲神聖，“關於此事，孤有良策，需要道友的雲修行平台竭力配合。”
“天庭呢，需要一筆戰爭債券，麵向廣大妖族蒼生，以此籌集足夠的錢糧資源。”
“雲修行這個平台，就很不錯。”
“多年經營，信譽良好，正好出麵促成此事。”
“……”紅雲欲言又止。
他想到了許多，瞳孔都因此而縮緊。
紅雲強笑了一聲，“帝俊陛下，我能否問詢一下……”
“這戰爭債券，天庭自己發行也不是不行，何須假借我這雲修行平台呢？”
“豈非顯得我逾越了規則，嚴重幹涉了天庭內部的政務？”
“哈哈哈……怎麽會呢？”帝俊笑容燦爛，“這是紅雲道友踴躍積極支持我天庭的表現，如何能說是逾越？”
“孤正是要樹立個典型出來——你看，連作為加盟的客卿，都如此看好天庭會取得最終勝利，妖族兒郎們，為何反而不自信了？”
“這是精神上的鼓勵啊！”
帝俊有條有理地說道，末了還補充。
“紅雲道友，你且放心。”
“孤的天庭，絕不是那種吃幹抹淨後就翻臉不認人的無良勢力。”
“不存在說拿道友作筏，局勢稍有不妙，有出現壞賬的可能，就把一切責任全推到道友的身上，說是臨時工與道友勾結，貪心作祟營造眼下局麵，其實根本不曾有過戰爭債券的發行……”
聽著聽著，紅雲的臉都綠了。
嗯。
帝俊解釋的很清楚，很詳細。
可越是這樣，紅雲越擔憂啊！
敢相信這些皇者的節操嗎？
沒死過是不是？
紅雲欲言又止，止言又欲，來來回回。
不過，最終他似乎想到了什麽，嘴角微微**，雙手抱拳，算是領受了命令。
“帝俊陛下既然如此安排，那我就恭敬不如從命了。”
“能為天庭大業，貢獻我的力量……我十分樂意。”
“隻希望到最後，天庭能貫徹宗旨，有功必賞，有過必罰。”
“這是自然。”帝俊表態，“天庭聲譽之貴，勝過功德億萬；本皇信用之重，逾越不周千萬！”
“功過賞罰，上上之道，不可違也！”
帝俊狂塞定心丸，也要把紅雲的作用給發揮起來。
至於未來，究竟會有怎樣的發展？
那或許，隻有帝俊自己才清楚了。
當擺平了紅雲之後，剩下的還有鯤鵬、鎮元子等等。
在帝俊的安排下，他們各自都有著作用。
像是鎮元子。
這位“地仙之祖”，福地大佬，一些微型、小型生產商的組織者、運營者，在人道中紮根不淺。
全麵戰爭，打的是全方位的對抗。
不止是有前方戰場的。
後方生產的，也要能跟上。
帝俊給鎮元子的要求，就是適當引導節奏，讓無數地仙不自覺間將生產、銷售的重心，轉移到軍事方麵，包括且不限於戰爭用符篆、法器、丹藥……
並且，市場要規範，產品要調高標準，製定下製式規格等等。
另一邊。
對於鯤鵬，帝俊同樣有指令。
這尊大能，不是鼓搗遊戲，鼓搗的很歡快麽？
帝俊就給他安排了在遊戲裏暗中醜化巫族一方的陣營形象，怎樣血腥、暴戾、殘酷，就怎樣來，潛移默化的洗腦妖族子民，理所當然的仇視/蔑視對手。
鯤鵬對此有些為難的模樣，似乎覺得自己可能幹不好——他是一個善良、正直的好神，未必能做好太肮髒、齷齪的活計。
不過，當帝俊因此提議——實在不行，那就換人。
鯤鵬立時又行了。
拍著胸膛表示，他一定會努力幹，好好幹，爭取給妖族交出一份完美的答卷。
帝俊方才滿意的點頭。
……
妖皇忙碌的安排，在物盡其用。
哪怕是一張衛生紙，都要能發揮出作用，圍繞團結在帝俊的意誌下，落子布局，與巫族爭奪天地時代的霸權。
鞏固妖族的根基，發展天庭的力量，一連串的命令下達，若是都能圓滿完成，天庭的戰鬥力，翻上一番，甚至兩番、三番，都不是沒有可能！
“就是不知道，巫族會不會給我們這機會，讓我們將這一個個目標都達成。”白澤妖帥感歎，“此刻，我天庭中有五位太易大羅存在。”
“可巫族也不是簡單的，同樣有五尊太易擺弄棋盤……時空雙尊，龍鳳二祖，再有媧皇統帥，沒一個好對付，不能大意了。”
“無妨。”帝俊微笑，“短時間內，巫族不會太衝動……他們在等合適的時機。”
“我知道他們在等，他們其實也知道我知道他們在等。”
“局勢如此，真的博弈起來，就看眼光，看心智了。”
“不過，考慮萬一可能……我打算釋放一點緩和的信號，看他們是否接受。”
帝俊的目光轉動，看向了就坐在不遠處的羲和與常羲，“孤大婚在即，欲請媧皇作為證婚人。”
“這信號釋放過去，看看巫族如何反饋。”
“這……也可以。”白澤思忖著，緩緩點頭。
“隻是這般，卻是稍有些利用了兩位夫人。”帝俊歎著氣，對兩位太陰女神致歉。
“夫妻一體，陛下何必如此呢？”羲和溫婉端莊地回道。